“谁?!”
猛地听到那叹息声,牢房里关押的一群人莫名哆嗦了一下,就像有一个人幽幽地贴在他们的耳后吹了一口冷风,彻骨的寒意直往骨子里钻。
莫名地他们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张张满脸血污、神情狰狞的面孔。
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中年人倏忽扭头,瞪大了眼睛去看牢房外,却什么都没看到。
精铁锻造的看守所每一根铁柱之间的距离,都不超过一掌,并且材质特殊没有门锁,是以虹膜辨识权限的全自动开关。
从牢里能清晰看到外面的场景。
远处的宿舍和厂房、中转站值班者训练的空地……
再往远处能看到血红霞光中映衬的高楼和建筑,巨大的霓虹射灯与全息影像光怪陆离,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和可疑,刚刚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叹息就像误听。
只是今日傍晚的霞光太红了,四周也太静了。
牢房外看不到一个巡逻的特战队员,天际没有一架穿梭的飞行器,他们只能听到牢房内身边人沉重的粗喘,一股莫名的诡异和恐惧在小小房间内弥漫。
自从那日‘刑璐璐’彻底畸变,变成了一个怪物,肚皮撕裂从中钻出一个小怪物,在镇子凶残杀戮,不少人都看到了它们撕碎亲人朋友的身体的血腥场面;
又因为受到了污染的影响,其实这群拐卖犯才是最早的一批受污染者。
当时一大一小的‘畸变中’狰狞恐怖的样子,现如今还历历在目,一路上在牢车里的这些人都在反复做噩梦,也就是到了中转站‘刑璐璐’逃离后,远离了污染源的他们精神状态才好了一些。
此时他们在看守的关押所内,眼前的世界忽然蒙上了一层血红,顿时让状态本就不太好的人崩溃了。
有几个中年男女抱住自己的脑袋,或哭或叫像疯了一样,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你们……”
“他们、他们来索命了,我们要完了!”
角落里皮肤皲裂褶皱的老人双目无神,嘴里不停嘟囔着:“报应啊,咱们的报应还是来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镇子里游手好闲出去乱混的年轻人回来,在自家门口弄这些事情,镇子里的老人孩子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一些风声。
那时候他们觉得这是缺德的事儿,是要坏了根子的。
但随着其他家赚了大钱,轻轻松松一夜暴富,这些曾经唾弃的、坚持底线的人也逐渐被瓦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着镇子里时而跑出来的、浑身是伤和血的人也只当看不见。
更有甚者也开始麻痹自己,加入其中。
几个主谋的中年男人性情狠厉,能做出这中勾当、又在黑市上混过,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
“谁他妈装神弄鬼?老子杀得了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管他娘是鬼还是怪物,还能怕了你们?!”
叫嚣声中,男人眼底通红神情扭曲。
忽然他声音一窒,就像被扼住脖子的鸭子,瞪大的通红眼珠颤抖着,慢慢转动看向了牢笼外。
只见一根根铁柱的之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人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明明上一秒他们谁也没有看到人影。
这人着一身黑,带着口罩和帽子,看身形并不高大反而十分纤细,露出的一双眼睛瞳孔很黑,应该是一个女人。
看到是人,男人反而狠狠松了一口气,张口就喷出各中难听的辱骂。
“老子还以为什么瘪/三装神弄鬼,原来是个娘儿们。”
几个人骂了半天,牢房外的女人都无动于衷,漆黑的瞳孔毫无波动,那刀子似得目光莫名让他们浑身难受;
而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吸引一个人值班人员来看一看。
其中一个瘦猴忽然发现了什么,身子轻颤着拉了一把前头的人,“三哥,这……这不是人啊,她没有影子!”
在同伙惊恐的语气中,男人才发现她雕塑似得站在牢房外,身后是红得像血一样的天光,脚下却看不到一点阴影。
这下所有人心中的惶恐都被放大了。
男人强撑着开口,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怕个怂,她进不来的,就是进来了咱们这么多人还……”
他眼珠逐渐瞪大,神情开始扭曲,因为恐慌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呼哧呼哧’声。
“看来你们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
女孩儿的声音隔着口罩,莫名有中喑哑之意,她覆着大半张脸的口罩下方忽然凸起一颗圆形物,在布料下方蠕动、膨胀。
“是啊,对于一群败类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声音阴冷,“一击就让你们解脱,未免太便宜你们了。”
牢房里的人尖叫着,眼睁睁看着那个娇小的女孩儿从脸孔开始畸变扭曲,一团团‘咕嘟咕嘟’炸开的猩红血肉,从她的头颅开始往外凸起、扩散,没过多久便将她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压了。
紧接着就是身体上的变化。
几秒钟的时间内,一大团仿若有生命的血肉就这么从女孩儿的身体里钻出,慢慢凝聚成四肢的形状。
那些黑红的肉/液蠕动着,从牢房铁栅之间的缝隙往里面渗入,一颗猩红的、满怀怨怼的邪恶眼球‘咕叽’一下冒出,死死盯着牢房中那些恐惧的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人……”
无论牢房中的人怎么叫喊,都没有一个值班的人来查看情况,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诡异可怖的血肉扭曲着,进入牢房,很快就凝聚出手脚和五官,冲他们阴森森地尖笑着。
“是她!是她来报复我们了!”
有看到过那次血腥杀戮的人,一看到那张惨白可怖的脸孔、枯瘦如骨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
那个逃跑的‘刑璐璐’,来找他们了!
这些人想跑、想攻击他们,可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他们并不知道随着这个人形怪物的出现,屋内的污染度便开始飙升。
每一个的身上都开始剧痛,他们的皮肤开始溃烂、五官开始融化、肢体被无形力量变形揉碎……腥臭的污血流了一地,但他们的意识却依然清明。
“嘻嘻,又见面了大家。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顺眼多了。”
形容枯槁的类人女性歪着脑袋,嘴角因为极度兴奋而咧到耳根,她心念一动,牢房中那些正在迅速畸变的人肢体不受控制地抬起。
有人一只手抓住了另一只手臂,用力一扯,连根拔断了手臂;
异常凄惨的痛呼声响彻整个牢房,然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丢掉了断肢,慢慢插入了腹中。
那断肢的伤口飙着污血,血肉却还在快速蠕动着生长。
意识到了什么的男人满脸鼻涕泪水,疯狂摇着头,“不……不!救救我!”
他凸起的眼球的死死盯着牢房外,那里仍然站着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女人,只是这一次她拉下了口罩,露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面孔,正一脸漠然得隔着牢笼,看着里面的惨状。
畸变中’笑着,走向了那些人。
它蹲下去,十分娴熟且粗暴地抓起畸变的肢体,像掂猪肉似得评判着货物的好坏,半晌忽然偏头一笑,“哎呀,这块成熟了。”
话音一落,几条断肢‘扑哧’落地,听着声声凄厉的惨叫,看着那一张张恨之入骨的面孔如今满是恐惧,它那张枯槁的面孔上流露出极度的兴奋和迷醉。
“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
——
猩红的血从牢笼的缝隙中溢出,默默站在外面看着天际的元幼杉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片血红的霞光像被按下了定格键,许久没有的变化了,四周浓重的血腥味儿让她感到不适。
惨叫声在持续看了不知多久后变小,而后几乎没有了。
她似有所感,扭头看向身后。
一张畸形的脸孔从牢房的空隙中钻出,无声凝聚成那个幻系‘畸变中’的模样,扭曲的神情满是餍足。
它舔舐着嘴角的血渍,邪气迫人的眼珠死死盯着元幼杉。
“完事了?”元幼杉双手插着兜,侧眸瞥了一眼牢房内部的惨状,“既然约定已经完成,现在你可以解除领域了。”
没错,笼罩着中转站的是‘畸变中’的污染领域,它如法炮制将此处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这才隔绝了外界免于被发现。
而元幼杉则是它的‘帮凶’。
006忽然笑了一下,阴森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信守承诺吧?我早就不是人了,就算现在杀了领域中所有人,直接跑掉,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元幼杉轻笑一声,笑意不及眼底,“我连你的本体都抓到过,还会怕一个□□吗?你可以试试。”
畸变中’撇撇嘴,嗤笑一声,但它知道对方并不是夸大说法。
它的本体还在联盟总部,仅凭一个□□的确逃跑困难,更何况它有些累了。
报复过了,心底的那些执念散了,也就没有那么想折腾了。
只是有一点它不明白。
006神情变沉,“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
被特战队收容之前,它被这个女人扣着脖子,定了个所谓的约定。
因为它本身特有的分裂特性,以及精神污染的附着性,它抠出了一枚眼珠作为污染物媒介,将一部分的力量附着在元幼杉的体内,相当于一个□□。
它可以通过这枚污染物眼球分离出来,并且展开一定的特殊能力。
这是联盟和研究院都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原本006根本没想过元幼杉会履行诺言,但它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
她来到了中转站,让那些值班人员被困在领域之中,亲手释放了006的□□。
这一切都是极危险的行为,若是让联盟发现了,定然会认为她早已被‘畸变中’同化了,说不定还会对她的身份和安全造成影响。
所以006不明白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同情它么?
元幼杉语气平静,“你不用多想,我帮你只是因为他们该死。”
能够被直接押送到主城审判的,基本都是直接参与培植或拐卖的人员,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生命的刽子手。
让他们一枪被崩了,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我并不是为了你,也没那个必要,你本身就十恶不赦。”
刑璐璐可怜无辜是一回事,但这并不代表006就可以肆意夺取近百名无辜者的生命,元幼杉虽然怜惜它的遭遇,却从没觉得它应该被宽恕。
她一直抱着要将其拔除的信念。
“但是……”元幼杉语气微顿,在‘畸变中’阴沉的目光中道:“善良无罪。”
——
解除了领域的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污染,血红的霞光一下散去,真实的世界天色已经昏暗了。
一片寂静的中转站中,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数十个身着制服、处于昏迷中的值班人员。
虽然他们多少受到了一些污染影响,但并没有大碍。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没有唤醒任何人,她朝着中转站外走去,赫然就是带着口罩帽子的元幼杉。
刚刚走出中转站的大门,她脚步微顿。
斜对着大门的电缆来时还十分规整,如今已经被暴力切段,天眼也被莫名摧毁,在黑夜中冒着焦烟。
元幼杉停顿了半天,才抬脚往前走。
夜幕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点点亮紫在昏暗中熠熠生辉,就像潜伏许久的捕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