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皎到了修真界之后, 便知道修真者的直觉是有预示的,刚刚铃铛给自己的感觉绝非偶然。
但是看着其他归元宗弟子往前走的身影,祁皎不带迟疑, 跟着上去了。
她是归元宗的亲传弟子,她的师兄光风霁月, 同辈无人出其右, 而她的师父怀吾真人, 是修真界人人敬仰、德高望重的仙宗掌门。
她没有道理, 也不可以在这种关头退缩。祁皎握紧了手中的青霜剑,就如同荀行止教她的,剑锋所指, 可无惧矣。如果这个时候退缩,也太对不起荀行止的悉心教导了。
想到荀行止, 祁皎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不少, 她抬眼看向前方时,眸光晶亮,一片清明坚定。
时间紧迫,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束村,还没有进村子,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经过往的风一带,愈发明显,让人不适的紧皱眉头。
祁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她来到修真界一年,的确遇见过有人受伤,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直面的冲击。
浓烈的血气往祁皎的鼻尖凑,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忍住喉间翻腾的不适感, 她跟上大家的步伐。
然而接下来所见,却超乎祁皎所想。越走进去,逐渐就出现了村民的尸体,死相极惨,他们身上的伤口往往不止一道,可以想象,生前经历了怎样的事,被妖修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
祁皎此刻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不适、害怕,渐渐转化为愤怒和怜悯。
她看着路边一个孩子的尸首,步伐微顿。他看起来才三四岁,穿着小小的衣服,虎头鞋上的小铃铛被风一吹,还会泠泠作响。看的出来,他的家人很疼爱他,被养的白白嫩嫩,脸上还有肉嘟嘟的婴儿肥,是过往路人见着都要停下来夸两句的可爱。
而此刻,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么稚嫩,里面没有一点点恐惧,好像还在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间……
祁皎不由自主的上前,伸出手,望着那孩子稚嫩迷茫的双眼,轻轻将之合上。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就目睹了一个稚嫩生命的消亡,尚来不及绽放,也未体验过这世间的美好。
祁皎的心情沉重,她在心中暗自祈愿,希望这孩子来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好好体会人世间的诸多美好,有一个安康平泰的一生。
当祁皎诚心祈愿之后,她腰间的铃铛响起清音,孩童的尸首上浮现暖黄色淡光,将周围的血腥气驱散了不少。
而包括祁皎在内的修士,似乎都看不到这团光芒,只是在悄然间接受了逐渐发生的变化。若是有道法高深的佛修在,此刻便能察觉,这是那孩子受到超度,带着祈愿福德转世投胎了。受这祈愿庇护,来世定然安康顺遂。
祁皎把那孩子的眼睛合上,然后才缓缓站起,她深呼吸,目视前方的时候,已经不像刚才一般恐惧。与这些相比,她更想帮这些无辜枉死的人讨得公道。
其他几人原本站在原处看着祁皎,此刻见到她平复了心情,才道:“走吧。”
轻声说完,众人身上都透出沉重的氛围,看向周围也更添谨慎。
再往里走,似乎传来了些声响,是狞笑声。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就该是那群妖修了。
祁皎拿出自己的阵盘,几人会意,照过往的轨迹来看,这次的妖修中很可能有金丹期的妖修。若真如此,这阵盘就可以困住他们,然后再伺机而动。
祁皎施动法术,慢慢引导阵盘,一口气直接放了三颗上品灵石,希望能快些启动阵盘。
别看阵盘威力大,但是像她这样的筑基修为,想要跨阶启动阵盘,最难的就是需要时间,因为灵力不够深厚。
好在祁皎是氪金选手,用的是上品灵石,所以当妖修感应到有人的时候,她的阵盘已经成型,直接就并入迎面走来的那群妖修中。
可是这个时候,变故突生,一道暗色法诀打在阵盘上,好不容易的成型的阵盘被打落,还未来得及发挥它的作用。
发出那道妖修的主人是一个暗黄发色,唇边泛黑紫,身上的衣袍黄色与黑色交驳,像是冷血动物的鳞片一样可怖。
他的声音也很嘶哑,说话时,舌头像是蛇信子一样,长长的,还要抖一抖。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几个筑基的小屁孩,真是浪费了老夫的大阵。”他嘴边浮出诡异的笑容,一边说着可惜的话,一边露出兴奋的表情。
顺着他的话,归元宗的弟子和孙城主的人,也都发现自己的修为被禁锢住,根本就使不出法力,甚至连脚都很难移动。
紧接着,那黄发妖怪又道:“不过嘛……”他桀桀笑了起来,目光粘腻的在几个女修中来回扫视。
“老夫的收获还是颇多,哈哈哈哈哈。”
他最后把目光落在祁皎的身上,小姑娘才到及笄之年,连生辰都还未到,整个人犹如枝上花苞,散发着朝露的生气和鲜妍,是和那些靠驻颜丹维持住的容颜不同的美丽。
更何况,祁皎的相貌生的本就不错,哪怕是在赵臻和月柔这样的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美人中间,依旧难掩光华,只是尚且青涩,还未彻底长开,加上她的漂亮是润物细无声,毫无攻击力,让人不自觉喜欢的那一类。所以平日里相处,才少有惊叹。
祁皎表面看起来很镇定,私底下却在一直召《河洛录》,询问面前这个嚣张至极,令人生厌的妖修究竟是谁。
《河洛录》很给力,在尽职尽责的翻动查找。
而当祁皎查阅的时候,因为注意力在识海中,所以看起来眼睛有些凝滞,呆呆的。
恰好又有那黄发妖修的言语调戏,其他人还以为祁皎是未曾见过这种下九流的东西,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吓到了。
李敏柔担忧的看了祁皎一眼,而李雅却突然双眸含泪,微垂着头,看起来比西子蹙眉更加娇柔。李雅的美丽,每每当她梨花带雨的时候,展现的最为淋漓。
果不其然,一见到李雅的这副做派,黄发妖修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看见祁皎的危险解除,李雅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就开始刻意扮娇柔,试着打探黄发猥琐妖修。
祁皎则已经从《河洛录》中,找到了黄发妖修的来历。
所以祁皎深吸一口气,等她抬眸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镇定之色,唇角微牵,露出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圩螟尊者,啧,妖界果然一点规矩都没有,随便什么东西都敢冠尊者两个字。”
祁皎的眼睛一咪,原本圆润无辜的杏眼看起来就陡然换成了凌厉的气质,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你本体不过是只丑陋的长虫而已,又黑又黄,有什么好张狂的。这样的天赋,竟然也配出来见人。”
圩螟尊者听了前几句,本来还怒不可遏,想要教训祁皎,但是听到后面,逐渐察觉不对劲,这口气,根本就不像一个筑基期小弟子能有的。而且还能知道他在妖界的尊号,甚至知道自己的本体是何模样。
他本来就生性多疑狡诈,此刻,疑心作祟,竟然不敢直接上前,生怕有诈。
圩螟尊者的动作顿了顿,眼风似刀,打量扫视着祁皎,哼笑一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竟然敢挑衅老夫,信不信我把你扔进万蛇窟,尝尝被万蛇撕咬的滋味。”他又桀桀的笑起来,“你这样娇嫩的小姑娘,想来我的徒子徒孙们,会很喜欢这滋味。”
祁皎藏在袖子里的手心沁出冷汗,指尖微动,但是面上不露分毫,她知道对方的疑心很重,她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所以祁皎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很是不屑,还有种说不出的淡然高傲,“是吗?只是你说的那些腌臜东西,应该越来越少了吧。”祁皎冷笑一声,仿佛话中有话,笑容刺眼。
圩螟尊者的眉毛抖了抖,她怎么会知道……
他多疑的性子,让本要说出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最后化成一句惊疑的问话,“你到底是谁?”
怨不得他多想,祁皎的那副姿态看起来实在不是她的身份该有的,甚至还知道这些隐秘,除了他,应该根本无人知晓。
祁皎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似是而非的回了句,“你惹不起的人。”
然后对着圩螟尊者灿然一笑,挑衅十足。
事实上,祁皎内心慌得不行,这副欠打的态度,几乎都是从赵臻和荀行止身上学来的,尤其是那副胸有成竹、睥睨万物的傲然。
祁皎觉得,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请荀行止和赵臻吃顿好的,感谢大佬的庇佑!
圩螟尊者此刻被弄得心烦意乱,但是他这样老谋深算的妖修,纵然生疑,但是也不代表祁皎的样子能完全唬住他。
不过,祁皎也并不是想靠着这种故弄玄虚的法子来骗过他。
圩螟尊者冷笑着,阴暗的眼神落在祁皎身上,口中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不住我的。”
然后就试探着上前。
祁皎的眼睛弯了弯,等圩螟尊者离她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伸手,朝他撒了一把粉末。
圩螟尊者本来就极为紧张,见此,以为是祁皎准备好的大招,紧忙运气,形成屏障,护住自己。
实则不然,那其实就是普通的粉末,祁皎趁这个空隙,冲了出去。
十分奇怪,原本连筑基巅峰的几人都被困着,不能移动,但是祁皎竟然可以冲出阵法。
圩螟尊者害怕刚刚的粉末有毒,刚刚急切之下又吸入了两口,所以也顾不得追赶祁皎,而是连忙坐下运功,想要驱逐毒气。
直到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才发现他全身上下畅通无阻,根本就没事。可是此时,祁皎已经用了千里瞬移符,不见踪影。再想追上祁皎,恐怕很难了。
他面色阴沉的紧,没想到自己行走妖族多年,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耍的团团转。
而更令他惊诧的地方则是,为什么祁皎一个刚筑基的小丫头可以从阵法中逃出去。
这个阵法威力十足,他原本担忧会有荀行止或是赵臻,怕这些金丹期的亲传弟子也踏足云州,为了应付他们,特意花了重金,从妖界最好的阵法大师手里买了这个阵盘。
入阵者,修为会被禁锢,不可动弹。连刚迈入元婴的修士都能困住,说是用了九百九十九具尸骨,用了极阴之气,对付这些本源正宗的仙门弟子最为合适。
那么祁皎,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另一边,一个门面狭小,屋顶匾额不太整齐的挂在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迹,写了‘阵法铺子’几个字。门口还贴了告示,还是一样的蝌蚪似的丑字,随意潦草,‘本店只接定制阵法,一经售出,概不退还。如有瑕疵,请自行解决。本店妖界业内第一,不接受反驳。’
铺子里,一个老人悠哉的躺在摇椅上,拿着蒲扇,看起来安详享受,哦,除了他的嘴巴还在蠕动。在他的手上还在往桌子上掏,貌似是一碟瓜子。乱糟糟的胡子将他的整个下巴都掩盖了起来,突然,他的嘴动了动,吐了两瓣瓜子皮。
铺子里看起来安静而悠闲,直到一个孩童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一个绑着总角,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子拿着一根像是骨头的东西,一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他插着腰,气愤的站在老头旁边,瞪着他,“为什么还炼制室还剩一个骨头,你是不是又漏东西了!”
小孩口吻老道,看样子一点都不像个真正的七八岁孩童。
老头满不在乎的又吐了口瓜子皮,“哦,你说这个啊。没办法,我当时酒瘾犯了嘛,没忍住就去喝了口酒,这不,一转眼的功夫,就错过了放最后一根骨头的时间。”
老头狡辩起来理直气壮,“这种事情哪能怪我呢,还不是酒太缠人了!”
小孩看起来很生气,他伸手就想把老头腰间的酒壶揪下来。“那你以后别喝了,酒壶我帮你保管。”
老头一侧身,像护宝贝一样紧紧护住酒壶,然后嗷嗷哭诉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呢,我一把老骨头,就这么一个宝贝酒壶陪着我,你还想拆散我们,你恁狠心咧!
呜呜呜,每天就知道压榨我一个老头子,把我当成赚灵石的工具,实在太过分了。”
小孩头疼的扶额,他实在受不了这老头的胡搅蛮缠。拿着白骨头,生气的往内屋走,继续帮老头收拾狼藉。
嘿嘿,老头见成功把小孩气走,偷偷的继续抿了口酒,吧唧了下嘴巴,他的老伙计,真是好喝。老头怜惜的摸了摸酒壶,一脸心疼,差点就被收走了,这可是他的半条命根子。
心满意足的翻了翻身,老头想起小孩刚刚的指责,努了努嘴,不在乎的嘟囔道:“不就是少了根骨头嘛,又没多少影响,就那点子破绽,要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老头又嘟囔了几句,继续懒洋洋的嗑瓜子。
而祁皎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她好不容易,连用了几张千里瞬移符,才远离了圩螟尊者的方向。
此时,她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接连几次的瞬移到了何处。因为千里瞬移符的损耗很大,祁皎一停下,就虚脱的坐在地上。
好在储物袋里有荀行止赠与她的灵泉水,原本是让祁皎用来泡灵茶的,但是此刻显然不是什么陶冶情操的时候,用来恢复灵气却是正好。
祁皎灌了两大杯入喉,感觉好上了不少。然后就开始寻思,应该如何向宗门求助,最重要的是,救出李雅几人。
好在,对方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为难她们的性命。祁皎摊手,一颗泛着幽兰光泽的珠子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怀疑寄几失去了读者小天使的宠爱,评论少少,营养液少少,就连我发红包,也少少评论。
呜呜呜,本咕感觉被伤透了心,所以决定用一个小肥章来挽回渣小天使们的心心~
如、如果还是不可以的话,那本咕只能怨念的抱着电脑,在角落哭唧唧码字了〒▽〒
感谢在2021-07-05 00:19:22~2021-07-06 01: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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