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林向北和王秀兰正在给猪洗澡降温。
这些猪都被王秀兰惯出毛病来了，要是到时候热的不给洗，就合伙拱放水的盆子，把水拱的到处都是。
“秀兰嫂子，外面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
“行你先去，我能弄好这头猪。”
等看到被林兆同从粪堆里搬出来、仰躺在地上昏迷的钱老，林向北连忙喊，“嫂子快出来，出事了！”
王秀兰把猪赶进猪圈，见出事的是那两个坏分子。
虽说平时不怎么说话，也怕招惹出事来，但在猪圈那么久经常碰见，说实话，从心里讲那两人也很可怜，更看不得出人命。
“看样子像是中暑了，赶紧把他搬进去、别放地上，地上多烫啊！”都烫脚的。
王秀兰和林兆同一个人抬着头、一个人抬着脚，林向北则去开门、撩门帘。
猪圈这边搭了个简陋的房子，平时王秀兰能偶尔歇歇，或者下大雪、下大雨，要是回不了家也能暂住。
把人放在炕上，又拿了条旧床单。
“小北，你去把床单弄湿了给他擦擦脸、盖在身上降温，我回家去拿风油精！”
王秀兰跑回家，不仅拿来风油精，还有一锅喝剩下的绿豆汤。
抹上风油精后，发现钱老还能吞咽，又给他灌绿豆汤。
“这位爷爷，你也去喝点绿豆汤吧，我来喂给他。”
林向北见林兆同也满身是汗、身材枯瘦的能看到骨头，平时他们挑一下午粪也不会喝一口水，肯定也渴了。
谁没有恻隐之心呢，王秀兰没说话，但又去拿了个碗。
“谢谢、谢谢你们！”
林兆同感激的说着，可他的手都是粪、很脏，虽然渴得慌，还是去洗干净手才来喝绿豆汤，一连喝了三碗速度才慢下来。
“老同志，等这人醒了你们就赶紧去干活，拿风油精和绿豆汤的时候没人发现，出了这里也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王秀兰怕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灾祸。
“我知道，肯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昏迷的钱老也喝了两碗后，王秀兰就把林向北拽出去，小声叮嘱她。
“今天是没办法，见死不救我心里不舒服，但往后没事你别搭理他们，别给自己找麻烦。”
林向北嗯了声，其实红高粱生产队里的氛围已经很不错了，都是大队长头带的好，顶多社员们就是对他们不管不问、背地里议论两句，偶尔有任务了，戴上高帽装装样子。
别的生产队真的有出过人命的！
屋子里，钱老终于醒过来，但是头还很晕。
“老家伙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先走了！”话说的不太好听，但语气里带着庆幸。
经历过那么多，他们年纪也大了，说不定明天就会翘辫子，对于死反倒看淡了。
只是他们曾经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一身才学都被浪费在这里，也不知道家里其他人的情况，终究是不甘心闭上眼。
钱老扯出点笑容来，他的老伴三年前就走了，但是他还有儿子和儿媳妇。
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他是不会走的。
见他打量屋子，林兆同道，“这是猪圈，那个养猪的叫秀兰的救了咱们，还有林向北，她们其实都是好人，为了不连累他们，今天的事就当没有，才是对她们最好的。”
钱老点点头。
又休息了会儿，钱老能下地了，两人就互相扶着走出来，免得半天不见人影被其他人发觉。
他们没跟王秀兰打招呼，林向北却不时看着他们挑粪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心里有点闷闷的。
林向北和王秀兰一起回家，其他社员也下工了。
李慧珍看到王秀兰拿着铝锅，家里用来装绿豆汤的，喊住她。
“大嫂，那不是咱家的绿豆汤吗，你怎么全给喝了！”
王秀兰翻了个白眼没理她，李慧珍却还要纠缠。
“你在猪圈干活那么轻松，一家人都下地累的够呛，就等着绿豆汤续命呢，你这么做太自私了！”
“你有病吧，我渴了就喝了，你有本事就去告诉娘，看娘骂不骂我。”
李慧珍看看林向北，眼珠子一转，“这可是你说的！”提前跑回家告状去了。
“秀兰嫂子，不会有事吧？”林向北问。
“没事，婆婆不会怪我的，家里的绿豆汤更没说过必须他们才能喝。这种小报告打的多了，婆婆都烦了。”
孙家确实没有传来什么争吵声。
高洋又是跟着陈凡一起回来的，今晚上喝普通的黄瓜汤，汤里只飘着几片黄瓜和葱叶，贴饼子就西红柿拌白糖和拍黄瓜。
知道昨天的肉吃完了，也没时间天天去买肉，不过这饭菜比起知青点来也好了不少。
结果喝到汤后，高洋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这是骨头汤熬的！”
没肉吃，能喝到骨头汤也不错，总归有肉味。
“是啊，中午加了把柴熬上的。”骨头汤补钙，能长高，林向北希望能再挽救下身高，不是说二十三还蹿一蹿嘛。
晚饭后高洋和陈凡出去遛弯消食，林向北把门管好，知道是陈凡特意留给她洗澡的。
洗完澡出去泼水，黑暗里突然蹿出个人来，她下意识反应，直接朝着那人泼去，泼完还顺手用盆去砸。
“什么人！”
哐的一声，砸脑袋上了，听起来就很疼。
“嘘，是我、是你二嫂子！”
听出是李慧珍，林向北依旧警惕，“黑灯瞎火的，要是有事你敲门就是，鬼鬼祟祟想来我家干什么？”该不会眼红高洋和陈凡的食宿费，来偷钱的吧。
“谁、谁鬼鬼祟祟了，去你家里说。”这里距离孙家门口太近，别被别人、尤其是婆婆看到。
林向北把她让进院子里，到底看看她想干嘛。
倒是不怕来偷钱，来一个、打一个就是。
这种行为被李慧珍当成就是年纪小，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想必应该能要出钱来吧。
李慧珍站在院子里打量屋子。
“你过的可很好，一个人能住那么大的房子。那两个知青给你不少钱吧，要不是你家有空房，这样的好事根本轮不到你。”
好事？
“那真是谢谢二嫂子，那时候要不是你，陈知青肯定就被大队长安排去别人家搭伙了。”
堵的李慧珍接不了话。
“既然有钱了，就应该把欠我的还回来了吧！”她终于说出来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