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心月看见跟在陆辞夜身后一块下楼的女生,不由愣了愣。
原先想说的话都被咽回去,先简简单单打了招呼。
陆辞夜知道她肯定有事要说,转过头跟薛嘉和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向娄心月,带着她往外面人少的地方走去。
薛嘉和在后面摆了摆手,视线又转向了另一边的食堂。
“你们刚刚在一起的?”娄心月看见薛嘉和往反方向跑去。
“正好碰到了。”陆辞夜随口应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娄心月意有所指地问道。
“没有。我留下来才是打扰到她。”
“她有约会?”
“应该没有。只是赶着去吃饭。”陆辞夜终于想起来介绍她的名字,“她是薛嘉和。”
娄心月“哦”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位吃货的大名,就算是她也有所耳闻。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娄心月说着又顿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去的话,“你,你……”
“心月想问什么?”陆辞夜问。
“你……”娄心月依然吞吞吐吐,脚步也慢了下来,但一直等到周围看不到人烟,她才将音量放到最低,迟疑着问他,“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
说着她又连忙解释:“我不是质疑你或者想赶你走但是有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担心你到时候没有防备着了道……”
她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楚。
陆辞夜不得不开口安抚住她:“我知道。你慢点说。”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娄心月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但仍然警惕地用余光打量着四周,以防止突然有人过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被分到了公主那里,前两天我替公主送药给王后,结果侍卫大概听错了,给我指到三皇子那里去了。”
娄心月说起在三皇子那里听见的事。
“他们说要让苏海楼当众指认你——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苏海楼?”
陆辞夜摇了摇头:“有几天没见到了。”
“那就不是我听错了。”娄心月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其实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听见了,去公主那里总要从他那儿路过……三皇子快要恨死陆指挥官了,但他又没能力对付他,大概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
这倒并不太让人意外。
三皇子本来就不喜欢陆流风,前世那样欺骗“陆辞夜”,很大程度上也是打着拿捏与对付陆流风的主意。
只不过如今没了云生这个助力,b06星的变故刚过去没多久,没想到三皇子这么快又开始心思活泛了。
这就叫什么来着——狗改不了吃屎。
“我猜他们是想等庆典的机会,到时候很多重要的官员和贵族都会参加,那时候就更……”娄心月顿了顿,忧心忡忡地说道,“要不到时你回避一下?只不过那样躲得了一时,以后他们还会想办法针对你的。”
这就是最麻烦的问题了。
苏海楼还好说,单单是让他开不了口的办法多的是,但三皇子毕竟是王室成员,犯再大的罪也不过就是拘禁一段时间。
万一因此跟王室,尤其是老国王等人起了冲突,大约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最想看到的,也是对整个星系最不利的结果。
陆辞夜本身并不太关心一三七星系日后发展如何,却也不想因为自己害得这个星系陷入更大的危机。
但现在是三皇子那边紧咬着不放。
陆辞夜很想叹气,但在娄心月面前还是忍住了。
娄心月只会比他更心烦,还面临着未知的恐惧的压力,如果三皇子知道她通风报信,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可不像陆辞夜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在主星,随便哪一处都是可以轻易拿捏的弱点。
但她还是冒着风险来提醒陆辞夜了。
不过大概在三皇子眼里,他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这个你拿着,最近不要往我这边跑了,那边肯定有人盯着我。”陆辞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魔法符咒,都是这段时间无聊画的,“庆典是什么时候的事?”
娄心月愣了一下,下意识数了一遍日期:“好像就是下周。”
陆辞夜又问:“你原本要参加吗?”
娄心月答道:“要看公主的意思,我要陪在她身边。”
陆辞夜点点头:“那就最好劝她不要出来。”
娄心月依然止不住担心:“但是你——”
陆辞夜微微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别的不说,单论逃跑,数遍全星际,大概也没几个人比得上我。”
“但是……陆指挥官那边……”娄心月欲言又止。
陆辞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安了她的心。
“他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成了最有力的定心丸。
在娄心月这样的年轻一辈之间,陆指挥官仿佛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既然他已经知道其中的隐情,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娄心月松了一口气,又细细地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
她是趁着休息的时间才匆忙跑出来,一会儿要回家一趟看看家人,空间类的魔法她还没有学会多少,距离给自己开任意门还差得远,回去还得赶车。
陆辞夜送她去车站,在原处站了许久,才慢慢往回走。
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开始怀念在外面流浪的生活了。
至少不必沾染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无需瞻前顾后,被冒犯了就揍一顿,打不过就跑,身后之事如何,都与他毫无关系。
要不干脆把三皇子绑出来直接做掉算了,挫骨扬灰丢进宇宙里与烟尘为伍,从此消失无影。
他有把握不让任何人觉察到。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掐灭了。
三皇子是人类,他从不对人类下杀手。
而且三皇子只不过是跳得最欢的那个靶子,一个三皇子倒下了,后面的暗流汹涌不会停止,人多的地方便总有那么几个贪婪的黑心肠。
没了三皇子,还有什么什么官,什么什么贵族。
陆辞夜仰头望望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他讨厌需要浪费脑细胞的事。
-
脏乱的街道尽头立着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
这一片的天空仿佛都是灰蒙蒙的烟雾构成的,披着斗篷的侍从低着头,掩住脸上的嫌恶,尽力避开地面上的污秽之物,一头扎进尽头的小门。
小屋里七零八落地散落着黑漆漆的零件和小道具,侍从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东西,推开角落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侍从扶着门,慢慢走下楼梯。
他是来找苏海楼的。
既然有正经的为国家工作的异能者和魔法师,自然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因为犯过罪被驱逐,一身能力却没有废弃,于是便缩在阴暗的角落,深入研究一些不见光的勾当。
大多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但相应地,因为肆无忌惮,没有边界限制,他们研究出的成果要繁杂得多。
有些正经手段没法处理的问题,来找他们准没错。
苏海楼是来找那些人解咒的。
他不想一辈子活在陆辞夜的阴影之下,因此没有太多犹豫,便投靠向了三皇子那边。
一个被冒充的陆辞夜,多么好的利用工具。
往小了说能够威胁到陆辞夜本人,或者拉拢到陆流风,让他有机会为被占用身份的儿子报仇。
往大了说,甚至也能在老国王面前进言,将陆流风也打为密谋的同党。
最好的利用方式自然是用来当做钳制威胁陆流风的工具。
三皇子面对这样的诱|惑,当然不可能不心动。
在苏海楼几番暗示之下,他大致明白陆辞夜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是空口无凭,他没办法找到证据,只有苏海楼可以。
但苏海楼被下了禁言咒,无论是开口提及,还是提笔写在纸上,哪怕是刚有这样的念头,张开嘴、抓住笔,他就会全身抽搐不止,僵硬地倒下。
自然什么有效的信息都给不出来。
好不容易搞清楚苏海楼身上的问题之后,三皇子不想让王宫里的其他人知道那些秘密——服务于王室的高阶魔法师自然都效忠于老国王,而这是三皇子自己的底牌。
于是思来想去,他便干脆将苏海楼丢到了这阴暗之地。
这种地方最低只能保障人生安全,为了达到目的偶尔会用些强制性的暴力手段,但三皇子并不在意。
只要苏海楼能活到庆典开始,在庆典上能开口说话,或者给他提供足够的证据,之后他落得如何下场,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侍从这次特意前来看望苏海楼,也不是多么关心他的身体,而是询问进度,并且保证他不会立刻死在这里。
苏海楼被安置在地下三层,最尽头的房间里,空间宽敞,这会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侍从在门口停下来,迎面撞见穿了一身黑的不知名魔法师刚出来。
“怎么样了?”侍从低声问道。
“嘿嘿。”魔法师嘶哑地笑了两声,声音像是指甲在金属制物上划动的声响,“快了快了,最多两天,不过……”
“不过什么?”侍从皱起了眉头,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些。
“出了一点小问题,下咒的一定是高阶魔法师,还是个天才,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出来只能用点非常规手段……”魔法师说着朝侍从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只要能让他开口,钱不是问题。”侍从说道。
“那当然,绝对保证他的生命安全。”魔法师立刻眉开眼笑,“您要进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