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我衣服干什么, 快放手！”裴昭曲起手臂胡乱的在后颈处拍打，试图摆脱沈渡的束缚。
沈渡冷哼。
“沈渡，你再不撒手我就咬你了！”裴昭的指甲虽然没有猫的指甲锋利, 但是牙齿还是挺好用的。
沈渡见裴昭被勒的向后仰, 松开手沉着脸盯着他。
“跟我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裴昭瘪着嘴拧起眉头，心里又气又委屈。
他明明是出于好心，才会三更半夜的从家里出来, 打着陪沈渡找到的理由，找机会劝他放弃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结果现在人没劝动，还惹了自己一身骚，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管沈渡, 活该让他在小区里瞎转一夜！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渡和裴昭的好友圈断开很多年，虽然偶尔也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些关于裴昭的消息，但是绝对不会熟悉到连一举一动都知道。
除非有人告密。
“还能怎么知道的！”裴昭委屈的吸吸鼻子, “丁子深告诉我的。”
“有前途, 这小子现在学会当双面间谍了。”沈渡勾了勾嘴角。
果然和他的猜测**不离十，他身边能如此狗腿又长舌的人, 除了丁子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看来我是时候应该告诉你，高二那年丁子深曾瞒着你，帮宁知给隔壁班的班花送情书的事情了。”
“什么！！！”裴昭震惊。
“没什么。”沈渡默默的在心里替丁子深祷告三秒。
不是他做朋友不仗义, 实在是丁子深罪有应得。
“对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猫去哪儿了？”沈渡道出心里的疑问。
“当然没有！”裴昭大声否认，“我去你家的时候连一根猫毛都没看见。”
这种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
沈渡的表情看起来半信半疑, 估摸着有怀疑但是没证据, 想要套话又问不出什么究竟，也猜不透裴昭在想什么。
正当裴昭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沈渡突然弯下身子向前逼近, 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我家？”
“我...”裴昭语塞。
惨了，这个好像混不过去了。
裴昭目光躲闪，嘴里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急的直结巴。
沈渡又向前逼近几分，逼得裴昭不得不后退躲开。
“嗯？”沈渡语调上扬，气势咄咄逼人。
“我就是...就是...”裴昭本身就心虚，又被沈渡一步一步的向后压，只能趔趄着往后退。
积雪踩在脚下湿滑，裴昭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台阶，整个人重心不稳，双手在空中划了几圈，直直的向后栽去。
“啊——”
沈渡见裴昭要跌倒，眼疾手快的向前迈出一步，揽着腰将人勾进怀里，一把拉了回来。
熟悉的脸孔近在咫尺，裴昭靠在沈渡的胸口，尴尬得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可...可以松手了。”裴昭别过脸，别别扭扭的说道。
在室外呆得太久，沈渡的掌心不像之前那样的温热，冰冰冷冷的贴在腰侧，依然可以让裴昭头皮发麻。
而且裴昭发现，他只要靠近沈渡，心里就会渴望沈渡的抚摸。
就好像他还是猫儿形态一样，点点额头，揉揉肚皮，五指插进毛发，从头顶撸到尾巴尖儿。
这种念头让裴昭变得很奇怪。
沈渡低头看着胸口处，死死捏着衣服的两只手，慢吞吞的开口道：“好像是你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不撒手。”
裴昭低头看了一眼，猛地松开攥着沈渡衣服的手，别扭的向后推开一段距离，嘟嘟囔囔的说道：“废话，你要是摔了，你也会随手找个什么东西抓着。”
将衣服拍平整，沈渡疑惑看着站在寒风中的裴昭。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起来挺结实的一个人，抱在怀里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重，随手摸到的地方都是骨头，分明高中的时候还肉嘟嘟的。
沈渡记得刚上高中的裴昭，浑身上下充满着少年的朝气，脸颊带着点婴儿肥，说话时喜欢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你看，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模样特别可爱又招人喜欢。
和身边那些正值青春期，满脸青春痘，蓄着小胡须的高中男生显得格外不同。
清澈，干净，带着点小骄傲。
现在站在面前的人，虽然经过了几年岁月的洗礼，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可骨子还是原来的那个裴昭，一丁点儿都没有变。
深褐色的眼底映出沈渡的影子，裴昭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瘦了？”
怎么可能瘦了？这几天沈渡大鱼大肉的给他喂，他还觉得自己胖了不少。
“没有啊？我好像最近还胖了点。”
裴昭的话音刚落，沈渡突然瞥见他身后的草丛里，窜出一道灰色的影子，飞快的跑到楼后的拐角处，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东西？”裴昭也听见了身后的声音，等他回头去看时已经不见了。
“好像是猫。”沈渡追着跑到影子消失的地方，发现是一处岔路口。
左边是移动挨着一栋的楼房，右边是一条石板路，连着一处小花园，平时总有人在那边跑步。
“你确定没看错吗？不然我们分头找找。”裴昭说道。
那天他变成猫以后，沈渡家里原本养的那只猫就消失了，就连他变回人形后，也没看见过那只猫出现，说不定跟着沈渡找到那只猫，就能解开自己变猫的秘密。
“你自己注意安全，有消息给我打电话。”沈渡对裴昭叮嘱道。
“好。”
兵分两路，裴昭一个人沿着小路朝深处走，冬天的夜晚静悄悄，只有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不同于夏天的蛙声蝉鸣，吵得人心神不宁。
石板路两旁有树木遮挡，小路又黑又静，反倒是让裴昭有点想念夏天的喧闹，这地方静的瘆人。
裴昭低着头快步往前走，没往前走几步，就听见右边的灌木丛里，哗啦哗啦的的跑过去个什么东西。
冬天的灌木丛叶片掉了个干净，只剩一堆光杆扎根在土里，裴昭扫过去的第一眼，便瞧见一个灰色的小毛团。
那只小毛团似乎是知道裴昭要抓它，身形一顿，拼了命的往前跑！
“你给我站住！”裴昭大喊一声，紧紧地追上去。
终于逮到机会撞见‘罪魁祸首’，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它抓住！
右脚刚向前迈出半步，还悬在半空中，裴昭身体涌上一阵酥麻，登时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过一次变猫的经历，就算现在有一个无头女鬼从裴昭眼前飘过去，他都不会觉得吃惊。
只是身体突然涌上来的麻木，让他手脚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灰色的小团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裴昭保持着起跑的姿势，麻木的身体像是被通了电，酥麻感一波比一波强烈，心脏难以承受愈发强烈的刺激，传来阵阵钝痛。
体内的血液迸发的激烈，裴昭的感官也跟着变得敏锐，不仅能看清五米开外雪花飘落的样子，就连落下的簌簌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雪花坠落的速度以肉眼可见地变慢，裴昭仿佛置身于电影的慢镜头，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扮演主角。
“裴昭？”
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裴昭？你在哪儿？”
是沈渡！
裴昭心里惊喜，身体却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回应沈渡，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他能快点找到自己。
沈渡的闯入，打破了裴昭的困境，眼前雪花坠落的速度恢复正常，耳边簌簌的声音渐渐变小，体内的酥麻感也逐渐退却。
裴昭尝试着动了动。
好像可以了。
“裴昭？裴昭！你怎么又不听电话，我找了好几圈。”沈渡发现裴昭在路中间傻站着，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指尖接触到裴昭的身体，触及一片冰冷，沈渡抬眸发现他身上竟然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裴昭的身体虽然不算灵活，但是在接触到沈渡手指的那一刻，他踉跄着向后退开。
被沈渡接触到的皮肤，变得滚烫。
裴昭震惊于自己的身体变化，没有察觉到沈渡举在空中的手指。
泛白的指尖蜷了蜷，沈渡缩回手背到身后。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裴昭呆呆地摇摇头道：“我没事。”
沈渡的表情看起来半信半疑，裴昭的样子绝对不像是没事，两个人各怀着自己的小心思，默不作声。
“你刚才去哪儿了？”沈渡走了没多远就掉头了，他担心裴昭对这里地形不熟悉，大晚上的一个人再出什么危险。
“我一直在这儿。”身体彻底恢复知觉，寒冷侵袭，裴昭咬着牙打了个哆嗦。
沈渡抿着唇走到裴昭面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的被沈渡的气息包围，裴昭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姐姐，围在壁炉前烤火的感觉。
冰冻的身体变得暖洋洋的，麻木感彻底消失，就连心跳也渐渐恢复平稳。
体内各种异样的感觉，被沈渡的气息包裹，吞噬，消失不见。
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抖开，沈渡从裴昭的肩膀开始一圈一圈的往上缠，顺带还把帽子往下按了按，只露出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反复眨动。
沈渡冷着脸，朝被裹成粽子的裴昭说道：“走吧，裴时尚。”
他还记得刚才那茬儿。
食指抵住中指指腹，轻轻在裴昭眉心处弹了一下，沈渡扯着外套袖子，拉着裴昭往外走。
裴昭不满被裹成粽子，挣扎着想要拉下挡住大半张脸的围巾。
偷偷撇了眼走在前面的沈渡，裴昭原本想要拉下围巾的动作，变成了将围巾按在鼻子上，深吸一口。
裴昭发现沈渡身上的味道，似乎可以缓解体内的不适，比起衣服，围巾上的味道要更浓郁一些。
裴昭突然就不舍得将围巾拉下来了。
“看着点脚下。”
沈渡突然出声，吓了裴昭一跳，猛地缩回按在鼻子上的手。
“去哪儿啊？”
“跟我上去暖和暖和，喝点热乎的，不然明天要感冒了。”沈渡停下脚步，等待身后的裴昭追上来，两个人并肩朝家里走。
“哦。”
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羽绒服，裴昭小心翼翼的嗅着围巾上面的味道，不敢被沈渡发现。
有点想睡觉。
跟着回到沈渡家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明明也没在这儿住几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裴昭回到沈渡家，比回到自己家感觉还要亲切。
要不是身体还有些轻微不适，他肯定先一头冲到沙发上打个滚，然后再跳到酒柜上面伸个懒腰，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可惜他现在是人，不是猫。
“想喝点什么？”少爷口味挑剔，不能像丁子深一样，一杯茶就能给打发了。
“盒装奶就行。”裴昭坐在沙发上砸吧砸吧嘴，有点想念羊奶粉的味道。
不知道宠物用的羊奶粉人能不能喝。
管他能不能喝，打着家里橘猫的名义买一罐就是了，反正他又不是没喝过。
“这也是丁子深告诉你的？”沈渡原本已经走进厨房，听见裴昭的话又退后着走出来，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望着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眨眼睛的裴昭。
“呃....”裴昭扯了扯嘴角，“对，就是他！”
冰箱里那几盒没开封的牛奶，原本是给小崽子准备的，当时沈渡不知道，听说小奶猫需要喝奶就买了。
后来他才知道，小猫小狗不能喝人喝的那种，只能买专门的宠物羊奶粉。
沈渡不喜欢纯牛奶的味道，所以一直放在冰箱里没有动过，幸好保质期还算长，要不然就要放过期了。
“丁子深的帐以后我再跟他算，饶不了他。”取出冰箱里的牛奶，沈渡见到冰箱里还有一块新鲜的生姜。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沈渡还是抱着希望问了一句。
“能加点姜吗？姜撞奶，驱寒。”
“不行，”裴昭抓起沙发上的抱着搂在怀里，偷偷地闻了闻，“我要加糖。”
“知道了，小祖宗。”
裴昭身上被暖气烘烤的暖洋洋的，慵懒的侧躺在沙发上嗅着属于沈渡的味道，像小奶猫一样，等待主人投喂。
厨房里，沈渡取出奶锅放在灶台上，打火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砰的一声，蓝色火苗包裹住锅底，沈渡将一盒牛奶倒入锅中。
牛奶很容易烧开，沈渡用筷子挑起奶皮，小心的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从调料架上取出一盒白糖。
晶莹的糖粒躺在勺子上，沈渡想了想又将白糖放回原处，从冰箱里取出一罐新鲜的蜂蜜。
蜂蜜的热量虽然比同等量的白糖高，但是吃起来的口感更好，味道也比白糖甜，而且营养也更丰富。
考虑到冲泡蜂蜜不能用温度太高的水，沈渡用给小崽子晾羊奶的方式，用两只碗帮裴昭晾牛奶。
待牛奶温度降下来以后，这才加了一大勺蜂蜜进去搅了搅，然后又将刚才挑出来的奶皮盖了回去。
端着泡好的牛奶回到客厅，裴昭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起来趁热喝了。”沈渡担心太凉起不到暖身子的效果。
睁开一只眼睛朝杯子里望了一眼，裴昭无力地坐直身子，抱着牛奶杯凑到鼻子下嗅了嗅。
“没放姜。”沈渡无奈的说道。
裴昭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举起杯子放在唇边。
温热的牛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仔细嗅嗅似乎还有蜂蜜的甜味。
“倒杯牛奶都要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现挤的。”
欠人情归欠人情，这并不影响裴昭有事没事的找机会揶揄沈渡。
从食管到胃部划过一道热气，裴昭忍不住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
“嗯，现挤的。”沈渡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撑着下巴。
裴昭举着杯子看向沈渡。
“我的。”沈渡补充道。
“噗——”
裴昭将牛奶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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