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院虽然名字诗情画意,其实不过一个光秃秃的荒草园子。
院子的主人沉迷于修炼多年,也没招收过弟子,这院子从建成起便一直荒废着,从未打理过。沈蕴之负手立在院门前,静静地等。那满院子未经修剪的草木枝繁叶茂,越过院墙重重地垂下来。这野蛮疯长的模样,就像院落的主人,不修边幅却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等了片刻,不见看门的弟子进去禀告,沈蕴之眉头蹙起来:“怎么不进去传信?”
平素很是殷勤的弟子此时恨不得白眼都翻到天上去。
他往日巴结,不过是因为仙尊喜欢姓沈的。结果这姓沈的不识好歹,大婚之日抛下他们仙尊非要去救那烦人精徒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仙尊成了天下笑柄!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人为了离开,一掌劈在仙尊身上,下手毫不留情。
“仙尊不在,”弟子把这门,“月见真君请回吧。”
门童的态度变化沈蕴之并非没感觉,只是他今日是来负荆请罪的,态度自然得摆正。
沈蕴之舒展了眉头,淡声道:“本君今日前来,是为大婚之日的唐突之举道歉,也是为重商与你家仙尊的成亲事宜。你不必刻意与本君为难,本君既然来了,必然是诚心诚意道歉。”
本以为他这一番软话说出口,看门弟子的态度会软化。谁知弟子更不耐烦:“都说了仙尊不在。”
沈蕴之脸瞬间沉下来。
守门弟子顿时一僵,咽了一口口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沈蕴之毕竟是化神期的大能,真要论,修为比单九还高出一截。再者,他不仅是沈家家主,也是跟掌门同辈份的天衍宗师叔祖。跺一跺脚,整个灵界都得掂量掂量。此时放下身段与他一个小小守门弟子说话,已经算是屈尊降贵。
此时见他发怒,守门弟子不敢放肆:“……回禀沈师叔祖,我们仙尊确实不在院中。自大婚当日被羽西真人带走以后便再没回来过,弟子当真不知仙尊的去处。”
沈蕴之放开神识迅速覆盖落了花院。片刻后睁开眼睛,他眉头拧得打结。
确实不在。
“等你们仙尊回来,告诉她本君来过了。”既然单九不在,再多纠缠也无意义。负荆请罪之事,还得单九回来当面再谈。
留下一道传信符,沈蕴之便转身回了马车。
事实上,那日大婚之日仓促离开,落的不仅仅是单九的脸面。单九乃天衍宗掌门落缘剑尊的师妹,五百岁便步入大乘后期的瑶光仙尊,对外也算得上天衍宗的门面。落她的脸面,等同于落天衍宗的脸。那日各派道友齐聚天衍宗,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行事,天衍宗一众自然也成了笑柄。
沈蕴之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去天启峰。”
赶马车的道童一甩鞭子,拉车的妖兽四蹄腾空飞天,飞向天启峰。
天启峰在天机峰的不远处,就隔着一道山脉。沈蕴之到天启峰时,刚巧碰上骆玉敏从外面回来。骆玉敏一看沈家的马车,拔出腰间软鞭便一鞭子狠狠挥出去。
鞭子噼啪一声脆响,马车应声而碎。
只见空中一道白影闪过,马车之中的沈蕴之飞身躲过,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你还敢来!”
沈蕴之一身月牙广袖,玉冠乌发,还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肩膀落下斑驳的光影。他侧身站在树下,神情疏淡,平淡得仿佛无事发生。骆玉敏见状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银牙一咬,她手腕使力又一击冲着他的脑袋甩去。
沈蕴之知她心中恼火,此时任由她出气,只躲不攻。
两人就这般一个狠辣的攻击,一个身影飘忽地闪躲。眼看着天启峰这一片树木七零八落,倒塌一片。院落中传来一声厉喝:“都给我住手!要打滚出去打!”
打得正欢的两人同时住了手,黑着脸的落缘剑尊从门里走出来。他几步走到两人近前,瞪了一眼杀红眼的骆玉敏。骆玉敏冷冷一哼,余光见沈蕴之居然毫发无伤,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红。有心想给他一个教训,但在掌门严厉的等时下,只能心有不甘地收起了鞭子。
扫了一眼满地狼藉,掌门转头看向沈蕴之,态度格外冷淡:“你来这作甚?”
沈蕴之一愣,虽然也是沈家人,自幼与师兄弟们聚少离多。但因师从同门,与天衍宗的师兄弟们一直以来关系还算亲密。几百年的相伴往来,众人皆知他寡言少语的脾性,素来对他都颇为照顾。这还是头一次,掌门师兄对他如此冷淡。
敛了敛心神,沈蕴之忙上前说明了来由:“蕴之今日前来,是来给宗门一个交代的。”
其实不比沈蕴之说,在场几人闭着眼睛都清楚他缘何而来。大婚之日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谁的心里都不好受。骆玉敏冷哼:“做都做了,现在才来装模作样有何用?真是有够恶心人的!”
沈蕴之也不恼,当下撩了袍子便当着掌门的面跪下来:“蕴之自知有错,请掌门责罚。”
他膝盖着地的瞬间,骆玉敏与掌门神色齐齐一变。
虽说占了年长的优势做了师兄师姐,但沈蕴之其实是师兄弟师姐妹几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在修真界,向来是以强者为尊。真要论起来,沈蕴之即便是道歉也不需要将姿态放得这般低。此时他实打实地跪下,两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震惊。
掌门赶紧伸手将人扶起来,无奈道:“你,你这又是何必?!”
“应当的,”沈蕴之顺势站起身,“蕴之肆意妄为,令宗门蒙羞,自然要按门规处置。”
掌门本还恼他,此时也无话可说。长吁短叹,不由将目光投向骆玉敏。
骆玉敏自然是不忿。她亲手养大的小姑娘被他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下脸面,如今轻飘飘地道个歉就想蒙混过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骆玉敏冷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预备如何?”
“蕴之自会封住修为,去思过崖闭门思过。等小九回来再负荆请罪,重商婚姻大事。”
思过崖不仅灵气匮乏,常年煞气弥漫,那煞气锐利如刀,即便是钢筋铜骨的体修进去都会被割得片体鳞伤。且除了煞气,还有关押在此地的魔兽。魔兽关押千年,怨气冲天。时不时攻击,重伤进入思过崖之人。若封住修为进去,滋味委实不好受。
沈蕴之这种话说出口,他们再咄咄逼人便显得有些有失风度了。
两人顿了顿,骆玉敏却还是气不过。单九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居然就这般轻飘飘就放过了。
看了眼掌门,掌门摇了摇头,显然这件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骆玉敏气得咬牙:“沈蕴之,若非小九那丫头不争气,瞎了眼就是喜欢你,今日我是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还有,叫你那泪人儿徒弟千万藏好了尾巴,否则……”
沈蕴之有心为徒弟辩解几句。但一想华裳裳这次确实过了分,便识趣地将话咽下去。
“至于你二人的婚事,”骆玉敏叹气,“再有一次这种事,就算让小九往后的岁月里都恨我,我也会亲手也斩断你们的姻缘。”
沈蕴之点点头,这桩事就这般作罢。
……
远在千里之外的单九尚不知沈蕴之一个下跪就平息了怒火。此时正抱着她新得的徒弟蹲在牛圈里,正在研究怎么喂奶。
没办法,并非她不做人,故意整这孩子。实在是小徒弟如今的身体破碎得轻轻一拍就会死。他那破碎的肠胃,稍微硬点的食物都吞不下去,只能吃奶。
牛圈里充斥着牛粪和稻草,浓郁的奶香味混合着动物身上的腥臭,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味道。两手抱着孩子伸到牛肚子下面,单九兴奋得两眼放光:“快!吸一口看看!”
魔主大人看着垂在眼前的硕大的乳.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快吸啊!怎么地?不懂?”单九看他迟迟不张嘴,急得恨不得亲自替他吸,“嘿呀你这傻孩子!你该不会以为牛乳会自己流到你嘴里吧?”
魔主大人:“……”
“真是的!笨瓜娃子!”
单九将裙子扎到裤腰里,蹲下来,一手抓住了牛乳.头。
这牛估计刚生产过,牛乳十分充沛。不过是轻轻用力一挤,那浓郁奶香味的汁水便汩汩地流出来。单九眼睛蹭地一亮,单手举着魔主大人伸过去,另一只手握着牛乳.头强势地往魔主大人的嘴里怼。然而别看这孩子已经破碎得只剩一个脑袋,但他就是死都不张嘴。
“……还挺倔强?”单九这狗脾气被这他给激起来,一个小屁孩儿而已,能杠得过她瑶光仙尊?
“不吃你就死了!”
单九那叫一个执着,虽然只是一只手,但不妨碍她举着小徒弟的同时绕过他的肩颈去捏他嘴。手无寸铁的魔主大人红艳艳的小嘴都被她捏嘟起来。
不得不说,操作虽然骚,但单九成功让奶水顺着他的唇缝渗进去。
她蹲在牛肚子旁边,这牛不知是傻了还是呆了,居然不踢她。乖乖地站着,任由单九挤奶。单九其实没养过小孩子,根本不清楚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该吃多少奶。反正她就一直喂,直到小徒弟的肚皮鼓起来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牛乳.头。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嘬了一口手指头,其实还挺甜。
魔主大人面无表情地打了一个嗝。此时他一肚子奶水,晃荡起来还听到咚咚的声响,如此的生无可恋。
※※※※※※※※※※※※※※※※※※※※
奇幻频道是真的冷,西伯利亚的风啊~吹得我心哇凉哇凉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