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的出现让两人皆一惊。
许清竹没见过她,也不认识,但从她说的话也能判断出来,应当和赵叙宁关系不简单。
她以前倒是听白薇薇说过,赵叙宁有个前女友。
听闻爱得铭心刻骨,导致赵叙宁一直都走不出来。
大抵也只有没能好聚好散的前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许清竹立刻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沈茴挑眉,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是那种带着冷意的风情,却丝毫让人不觉得冒犯。
无论谁见到,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单纯是因为她的气质和美丽。
这种美并不是皮囊能够决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但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的气质。
是让人不自觉臣服的高傲。
许清竹内心讶异于这个女人的美,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我已经结婚了。”
说着将自己的戒指亮出来给她看。
沈茴却勾唇轻笑,“如果你结婚了的话,那我劝你还是离某些人远点好。”
许清竹疑惑,“什么意思?”
“有的人荤素不忌。”沈茴意有所指地说:“你可能是单纯的,但有些人不单纯。”
“沈、茴。”赵叙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道:“这里是医院。”
“所以呢?”沈茴挑眉,依旧肆无忌惮,“我不能说话?”
她紧紧地盯着赵叙宁,似乎只要赵叙宁否定,她的巴掌就能扇到赵叙宁脸上。
甚至许清竹默默地往边缘处移了下,生怕被她俩之间的战火波及。
她以为赵叙宁会很强硬地回怼回去。
毕竟这是赵叙宁工作的场所,是于赵叙宁来说,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无论谁在这里闹事,都会得到赵叙宁的冷脸。
可一向冷静理智到变态的赵叙宁却瞟过去,隔着几米远,那眼神勾勾缠缠,声音软下来,只能没什么杀伤力地来一句:“你别闹了。”
似在撒娇。
也似在求饶。
并不是那种被揍了或是被威胁的求饶。
更像是小情侣之间的娇嗔。
许清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吞了下口水,在这寂静环境里听得格外真切。
于是两人的目光双双看过来,
许清竹心一紧,立刻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我老婆。”
说完立刻往病房走。
等她进了病房,这一段走廊里安静下来,不远处还是其他病房,医院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都交杂在一起。
但唯独她俩这里像划了一条线。
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沈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得笔直。
赵叙宁率先朝她走过去,她稍高一些,看向沈茴,声音比往常都要软,那清冷声线带着几分娇软,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沈茴挑眉,凌厉地反问:“我不能来?”
“能。”赵叙宁的双手也插在白大褂兜里,有那么点儿做低伏小的意味,软声道:“喝杯饮料吗?”
沈茴轻嗤,“你以为我来找你叙旧吗?”
“不管是做什么。”赵叙宁说:“一起喝杯饮料的时间总有吧?”
“没有。”沈茴强硬地回绝,尔后皱眉道:“赵医生,您还是这样啊,处处留情处处有意。”
赵叙宁无奈,“我没有啊,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沈茴打断她的话,冷笑道:“因为我才处处留情?还是说因为被我伤了,所以去哪儿都在说自己的痛苦,来吸引女人的注意。”
赵叙宁:“我没有。沈茴,你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
“抱歉。”沈茴冷声道:“你没有了让我好好听你说话的身份。”
赵叙宁一时哑然。
她看着沈茴的眼神带着缠绵勾连的爱意,眼眶微红,哪怕沈茴如此强硬地怼她,她也没有生气。
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感。
她早该知道的,一旦失去了她的信任,就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赵叙宁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茴皱眉,冷声反问:“和你有关系?”
“你又瘦了。”赵叙宁没有理会她的冷硬,只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吗?”
“赵叙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茴恶狠狠地看向她,那眼神宛若一把刀,仿佛要将赵叙宁扎得千疮百孔,但又在触及到她的眼神后稍稍收敛,她别过脸,“我们已经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了。”
“那你要怎样?”赵叙宁问。
沈茴:“……”
话一时被堵在那里。
赵叙宁作为医院里长得最好看,性格最冷,业务能力最强在同年龄段最强的医生,被医生护士们称为“高岭之花”。
还是最难采摘的那朵。
所以当她和沈茴以这样对峙的姿态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好多人闻声而动,消息在各个群里流传开。
不管有没有事来这一层楼的,都想过来看看热闹。
而沈茴一直都以背影相对。
小护士堆里已经炸开了锅。
“呜呜呜,我刚刚看见赵医生好像哭了耶。”
“她眼睛红到我心碎。”
“那是她女朋友吗?看着不像啊。”
“我们赵医生单身!只要她单身我就有机会!”
“我第一次见赵医生这样哎,那小表情太可怜了。”
“要是让她手下的实习生看见,估计对赵医生的滤镜也要碎了。”
“我对她滤镜更深了哎,呜呜呜呜,好像可怜的小狗狗。”
“……”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吗?”
“我看见了,惊为天人!”
“是姐姐还是妹妹!”
“看上去像姐姐,真的,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
“那都是用钱堆上去的气质啊,她那一身加起来四十多万。”
“靠!是我高攀不上了!”
“……”
越来越多的眼神投过来,赵叙宁也没管,她只是忍着想去拉沈茴的冲动,潮热的手心在兜里蜷缩又松开。
见沈茴的表情有所松动,再次软声道:“陪我去吃个饭,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行吗?”
沈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转身便走。
赵叙宁离开跟上。
因为她知道,对于沈茴来说,没拒绝便是默认。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许清竹才从病房里出来。
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应好奇,但人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而走廊里那堆护士们已经开始讨论,赵医生恋爱时到底能有多宠人。
有人羡慕又满含憧憬地说了句:“好想和赵医生谈个恋爱啊。”
“算了吧。”有人非常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赵医生。”
众人:“……”
好像也是。
梁适仍在昏迷之中,许清竹在病房里待了许久。
一直快到傍晚,许清竹才出病房。
她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后弯着腰洗手,水流过她的手指,包裹着她每一寸肌肤,她却在发呆。
她在思考赵叙宁的那个问题,也在思考沈茴的那个回答。
“如果她是一个全新的人,你会爱吗?”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很哲学的对话。
对于许清竹来说,她确实想不明白。
幸好她也不是在这方面钻牛角尖的人,只是现在安静下来,她脑海里出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听从沈茴的答案,也没有去逼迫自己一定要想明白。
只是觉得:顺其自然。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定要有答案,尤其是感情方面。
有了答案又如何?
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可以独立完成,所以要想到坚定的目标,寻找正确的方向,但只有感情,它需要两个人才能构造。
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纠结得再多都没有意义。
更何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明辉珠宝。
在这方面,她想得很清楚。
正在她失神之际,耳畔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水满了。”
许清竹这才回过神,发现水池中的水已经溢出来,她立刻关上水龙头,又摁下了出水口。
清澈的水顺着出水口流下去。
她温声道:“谢谢。”
却在看到对方的面容时一时失神。
“是你啊。”许清竹压低声音说了句,带着点儿不可置信。
“嗯。”没有赵叙宁在,沈茴对她并无敌意,只用很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是我。”
沈茴洗过手后,从侧边取出两张纸,不疾不徐地擦拭手指。
她的手指很白,又细又长,指甲不算很长,也没有美甲,看上去漂亮又干净。
在做完一切之后,她发现许清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尔后勾唇一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许清竹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用很真诚的语气夸赞道:“你太漂亮,我看失神了。”
“哦?”沈茴惊讶,她指了指镜子,“你自己的脸还没拉高你审美的上限吗?”
许清竹哑然。
两人并不相熟,只有一面之缘。
但沈茴在擦完手之后递给许清竹一个粉饼。
许清竹不解,“什么意思?”
沈茴摁了下自己脖颈侧边的位置,“你照下镜子。”
许清竹这才转身,她侧过脸才看见,右侧脖颈有一处青紫印迹。
——草莓印。
她眼神慌张,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略有些羞耻。
沈茴却道:“遮一遮就行了。”
许清竹拿出粉饼,厚厚一层摁在自己脖颈的位置,但她皮肤白,粉饼根本遮不完全。
再加上她慌张,粉饼大多数粉都散到了别的地方。
沈茴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拿过粉饼,手指压着粉扑,然后又压在手背上抖落几下,凑近许清竹。
陌生人的突然靠近让许清竹稍显紧张,她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
连呼吸都停滞。
沈茴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立刻后退半步,退回到让她心安的安全距离。
“我是个omega。”沈茴说:“所以没有要撩你的意思。”
她声音冷淡,但并无敌意。
许清竹知道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办法适应这种亲密距离。”
“那你脖子里的草莓印?”沈茴调侃地说了句,随后伸手给她补妆。
沈茴的粉饼效果不错,手艺也不错。
将那草莓印遮了个七七八八。
但想要完全遮住,根本不可能。
即便这样,只要不凑近看也看不出来。
许清竹和她道谢。
沈茴收起粉饼,很潇洒地说:“没事,我一向喜欢漂亮妹妹。”
许清竹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孰料沈茴又说:“就当是刚才伤害你的赔罪,对不起了,我并不是想伤害你。”
她只是单纯地伤害赵叙宁而已。
许清竹回道:“没关系,不过我能问一句,你和赵医生是什么关系吗?”
沈茴顿了下,“必须回答吗?”
“……”
许清竹刚想说不用,沈茴便道:“非要总结的话,那大概是——”
“滚过床单的仇人。”
梁适是在晚上醒来的,夜色昏沉,外头灯光亮起,而她入目是一片凄惨的白。
她头疼欲裂,脑袋快要炸开一样。
隔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般,她躺在病床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大口喘粗气,随后散落的记忆回到脑海。
包括她去郑斐然那里做心理咨询的记忆。
准确来说应该是原主。
原主去见了郑斐然,检测过精神疾病,也有过问诊和开药记录。
但后来她为什么不去了呢?
在梦里,那段记忆很残破。
是原主不停拉扯,不愿意给她展示。
而且去见郑斐然的记忆也不全然完整,有一些轻的无伤大雅的问题都记得。
但关于令她发狂的一切内容,都忘记了。
可最真切的,还是她昏迷过去的记忆。
她的身体里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在拉扯,**和理智分离,让她变得不像她。
好似只有靠近许清竹才能被安抚。
所有的一切都记得。
她……
之前和许清竹保证过,不会伤害她的。
但是好像没做到。
梁适懊恼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手背搭在额头,发出很重的一声叹息。
她记得所有的触感,手指落在那柔软之地,紧紧抱着她的纤腰,甚至是舌尖儿轻触到她脖颈之间。
牙齿摩挲过她的肌肤,像一个得不到满足的暗夜吸血鬼一般。
……
“醒了?”赵叙宁率先推门进来,冷声询问:“饿不饿?”
梁适看向她,熟稔地问她:“我发生了什么?”
“受到刺激,易感期发作,所以……”赵叙宁顿了下,露出个死亡微笑,“你说呢?”
梁适:“……”
她略带绝望地问:“我现在什么姿势死比较好看?”
“别在医院死。”赵叙宁说:“容易被救活。”
“你可以别救我。”梁适说。
赵叙宁:“违背职业道德。”
梁适:“……”
赵叙宁检查了她的各项信息,表情冷淡地问:“你梦见了什么?”
“怎么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的脑电波出现了严重波动。”赵叙宁说:“简单点来说就是你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做噩梦了。”
梁适:“……”
她也没有隐瞒赵叙宁,把梦里出现的记忆都和她说了。
而赵叙宁则问她,在昏迷之前对许清竹实行强迫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梁适:“……”
她心头愧疚丛生,很不想回忆。
每一次回忆都是原来信誓旦旦的承诺打来的巴掌。
可赵叙宁问得很严谨,并且希望她可以准确地描述出当时的感受。
梁适迟疑几秒,随后回答道:“比我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还要难忍,那时候只是生理上的**,所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可以压下去那种**,但今天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尤其是心理上的,好像我不强迫她我会死一样,像是有很多只蚂蚁在咬我的身体,我迫切地想跟她……”
说到这里,梁适低头叹气,双手捂着脸,“对不起,我该死。”
她根本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赵叙宁冷静地看着她愧疚,“还有呢?其他的感受有吗?你到底是身体的**更多,还是心理上的压迫感更多?”
“心理。”梁适回忆当时的感受,尽力用语言还原当时的感受,“当时我躁动得厉害,只期待可以和人发生关系,想要去索取更多的东西,我的脑海里过得画面都是非常残暴的东西,是关于x的。”
她说得很隐晦,但赵叙宁勉强听懂了。
赵叙宁只问她:“你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具身体么?”
梁适摇头:“还没。”
幸运值还没累积到80,她没有这具身体的完全使用权。
所以在原主焦躁不安的情绪和身体恐惧的记忆结合在一起时,她会有无力的感受。
“那我很不幸地告诉你我的猜想。”赵叙宁说:“这具身体有x瘾。”
梁适惊讶,“什么意思?”
“就是得了一种在情绪焦躁不安时,会需要跟人做/爱来缓解焦躁的病。”赵叙宁说:“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没能找到合适发泄情绪的方式,所以选择了用性来缓解。”
梁适:“……”
赵叙宁看向她,忽而勾唇冷笑,“现在还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伤害许清竹么?”
梁适:“……”
她叹气,“对不起。”
“你又不是对我用强。”赵叙宁说:“跟我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又不会代替别人原谅你。”
梁适:“……我不是个用强的人。”
赵叙宁挑眉:“那你是怎么住院的?”
梁适:“……我错了。”
赵叙宁被她逗得破防,笑道:“可以了,饿不饿?一起出去吃饭吗?”
梁适问:“许清竹呢?”
“外边打电……”赵叙宁话音未落,病房里就传来许清竹的声音,她站在门口,“我在这儿。”
梁适的表情僵住,愣是不敢去看她。
赵叙宁看了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有眼色地说:“你们先聊,我在外边等你们。”
没有了赵叙宁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梁适躺在床上,像只鹌鹑。
许清竹走进来,一直在看她的背影。
良久,梁适闷声道:“对不起。”
她刚醒来,声音喑哑,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许清竹站在那儿,清冷声线和这寂寥夜色融为一体,“什么?”
梁适抿唇,她整个人在缩成一团,又说了句:“对不起。”
根本不敢面对。
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她的风轻云淡、淡定佛系在回忆涌现出来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禽/兽。
如果时间能倒退,她肯定在那个瞬间掐死自己。
可惜……
她现在只能像个鹌鹑一样去逃避。
许清竹那清冷声线听不出喜怒,“所以呢?”
“我不知道。”梁适闷着声音说:“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可以。”
她摆足了道歉的态度。
但许清竹却轻嗤,“所以你跟人道歉就是用背影对人家啊?你的礼貌呢?”
梁适:“……礼貌离家出走了。”
许清竹一怔,片刻后只听梁适又很怂地低声道:“对不起。”
“……”
“我听得耳朵疼。”许清竹说:“已经第三遍了。”
梁适闷声:“不好意思。”
许清竹:“……”
沉默片刻,许清竹说:“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梁适解释:“不是。”
“那你能面对着我道歉吗?”许清竹说:“这样我才能决定是否要原谅你。”
梁适:“……”
良久,她的身体舒展开,然后翻了身过来,半个脑袋用力埋在枕头里,眼睛向下瞟,却怎么都不肯看向许清竹。
许清竹却一眼看到了她红了的眼眶。
不由得心底一软。
许清竹抱臂道:“你就愧疚成这样?”
“嗯。”梁适抿唇,“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是原主的烂摊子,她也就认了。
可当时是她在主宰这具身体的,却还是差点伤害了许清竹。
如果噩运值系统在,一定能把她的噩运值加满。
许清竹一时无语,原本是真的有些生气的。
但看见她的表情和眼睛,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就像是被强迫的人是她一样。
许清竹心里五味杂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未等她说话,梁适便道:“你想做什么都由你,不在一起,或者是分开住都行。反正我马上也要搬离那个别墅了,你要是想要那啥,我也可以配合。”
系统不让她说离婚,所以她就避开了敏感词。
系统个ai,怎么能检测到这种呢?
但有些词在特定语境下,哪怕不说出来,也能让对方秒懂她的意思。
所以许清竹反问道:“想和我离婚?”
梁适疯狂点头。
许清竹啧了声,“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梁适:“?”
“费了这么大波折,就是为了离婚。”许清竹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想离婚就早说啊,干嘛这么曲折?我又不是不配合。”
梁适瞪大眼睛,“没有啊,就……”
她抿唇,目光对上许清竹的,再次弱下来,又委屈又怂:“我只是怕再伤害你。”
“你经过我同意了啊。”许清竹说:“所以不算伤害。”
梁适直接坐起来,和她四目相对,那双泛红的眼睛似在说——真的吗?
许清竹无所谓地耸耸肩,“况且,最后晕倒的人是你。再说了,你不是因为身体有病吗?”
梁适:“……”
听上去像在骂人,但说得是实话。
她丧气道:“可我确实对你……”
许清竹忽地轻笑,“梁老师,你是在演吧?”
梁适:“?”
“没有!”梁适否认:“我是真的内疚。”
“那你和我道歉都很没诚意。”许清竹说:“我合理怀疑你是在以退为进。”
她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想不到梁老师就昏迷了一下,演技突飞猛进啊,有那味儿了。”
梁适:“……?”
“什么味儿?”梁适问。
许清竹:“绿茶味,以退为进,嘴上说愧疚,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把自己装得委屈,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出来是你受委屈了。”
“没有。”梁适辩解,“分明最委屈的人是你嘛。”
许清竹挑眉:“是吗?你要不说我都忘了。”
梁适:“……”
许清竹平静地反问:“所以你眼睛红什么?委屈什么?最该委屈的人都没委屈,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梁适:“……”
梁适被说得哑口无言。
良久,她回过味来,试探地问:“你是在反向安慰我吗?”
许清竹瞟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地,“我们梁老师还不算笨啊。”
梁适:“……”
许清竹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很……
梁适还未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就听许清竹道:“就我们梁老师小可怜,委屈死了,不被人安慰都要捂着被子哭呢。”
梁适:“……”
她忍不住回道:“是啊,委屈。”
许清竹瞳孔一缩,似是在说——这你也敢接?
梁适抿唇,也没刚才那么怂了,“那总要有一个人委屈吧。”
许清竹:“……”
“许老师不觉得委屈,我替许老师委屈。”梁适学着许清竹的语气说话。
许清竹:“……”
她的舌尖儿抵着牙齿,片刻后笑了,“那我和我的委屈都谢谢梁老师了。”
梁适:“……”
“梁老师百忙之中还要替我委屈。”许清竹说:“真是倍感荣幸。”
梁适:“……”
分明每一个词都是褒义词,但就是能听出一股贬义词的味儿。
在阴阳怪气这方面,是梁适输了。
不过梁适还是站起来,很认真地给她鞠了一躬,诚恳道歉:“对不起。”
许清竹摆摆手,“行了,吃饭去。大可不必这么矫情。”
梁·矫情怪·适跟在她身后出了病房。
赵叙宁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也忍不住揶揄:“可怜成这样?”
梁适:“……”
刚刚就输过一轮的梁适瞪她一眼,把她所有的阴阳怪气都扼杀在摇篮里。
梁适佯装很凶地说:“闭嘴!”
对于赵叙宁说这具身体有x瘾的事儿,梁适还是在意起来。
她不太敢接触让自己焦躁的事情,甚至也去看了精神科。
但目前的精神是她的,她身上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所以精神检测对她来说并没有用,并未查出这个疾病。
梁适后来翻来覆去将那天从郑斐然那儿拿回来的诊疗记录看了几次,也没发现太多的异常。
不过原主确实心理不健康。
这种不健康和她在梁家遭受过的一切有关。
大多都是邱姿敏给她带来的。
梁适还没忘记她之前做过的一个梦,那是被送去给人玩,而邱姿敏还跟她说做得真好。
那段记忆里的人又是谁呢?
虽然是因为看见周怡安才出现的记忆,可梁适可以断定那不是周怡安。
那个时候的周怡安还在国外,不可能来和邱姿敏做交易。
可能是哪个比梁家更高一些的家族。
邱姿敏为了一点点利益就骗哄原主,也可能就是单纯地将原主送给有恶趣味的人。
反正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是要将原主折磨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做到了。
那份病历还透露出来一点就是原主也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和她一样。
所以在八岁以前,她们是交换过一次的。
也可能是多次。
她还旁敲侧击过梁新舟,对方说现在的她和小时候蛮像的,但说经历了绑架案之后,性格就有些异常了。
那一场绑架案,梁适没有印象。
原主的记忆里也不曾有。
这并没有人给她解答,系统这个废物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而在上次邱姿敏昏迷之后,梁适没再回过老宅,她依旧照常上班。
肩膀上的伤好得很快,她在公司里如鱼得水。
而梁新舟和梁新禾都来找过她,从侧面探了她的口风。
她一概说得是,“我和妈之间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具体的你们问妈就行。”
可很明显,邱姿敏不会给他们透露那么多信息。
梁适只对他们友好地说:“就算有天我不再姓梁,我也还是你们的妹妹,如果你们还愿意认我的话。”
她将所有的选择权都还给了对方。
梁新舟也和她推心置腹地说:“无论怎样,我认你这个妹妹。”
梁适和他碰了碰拳,“谢谢大哥,等我侄女出生,我给她包个大红包。”
梁新舟笑:“那你可得努力工作挣钱。”
“这你不必担心。”
梁适跟老宅那边的联系也就两个哥哥嫂嫂,她还去过一趟云峰山,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仅云隐道长不在,上次给她算卦的那个老头儿都不见了。
她没有接受赵叙宁的帮助,而是在各种租房网站上找合适的房子。
不停地算着自己手头的帐,给自己往后的生活做各种规划。
梁适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海舟市已彻底入了秋,天气萧瑟,路边的树叶枯黄,落了一地。
那天也正好是《余光》官方发布定妆海报和官宣主演人员的日子,以及明辉珠宝秋季主打款在各大柜台和官网销售的日子。
梁适把银行卡的到账信息给许清竹发过去:【许老师忙吗?请你吃饭啊。】
许清竹秒回:【梁老师,工资蛮高的啊。】
梁适:【还行,勉强糊口。】
许清竹:【今天可能只有晚上有时间了。】
梁适:【我知道,你们公司主打款上线嘛。我能力有限,就买一条意思一下啦,以示对许老师事业的支持。】
许清竹:【……】
良久,她发了一条过来:【我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梁适:【没有,真心的。】
许清竹:【那你别买了,我给你留了一套。】
套。
并不是一条。
是整个系列,每一件。
梁适被许清竹的大手笔给惊到了,毕竟她们公司的产品定价并不低。
也算是步入高奢之列。
梁适立刻道:【别!卖钱吧,我不能拖你后腿。】
许清竹:【……那你记得转账。】
梁适:【……】
倒真是不客气啊。
不过梁适也没给她转,打算看到实物了再转。
她俩约好了晚饭。
下午两点,《余光》官微发布定妆海报,并且艾特了所有主演。
梁适为了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刻意重新申请了一个新账号。
她对这行可是了解得透彻,所以等官方发布以后,她立刻去转赞评一条龙服务。
而赵莹为了给她带粉丝,直接转了她的微博。
但与此同时,一条#明辉珠宝千金打人#的词条悄然出现,并且越爬越高。
直到在傍晚,这个词条压过了《余光》剧组买的热搜,后边跟了个小小的橙色的#沸#。
同时,还有另一个词条#明辉珠宝千金陈流萤#的词条也出现在最新搜索上,压过了#明辉珠宝秋季新品真漂亮#的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