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来的时候,陆怀铭还只是在拼命做戏,尽量弥补自己的损失,以及减少接下来即将迎来的损失,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害怕了。
陆怀铭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陆承寒竟然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获知到这么多信息,还是这些对他来说足以致命的信息。
他不在意陆岩和陆承君的死活,却不能不在意封凌的安危,他绝对不允许陆承寒对自己的宝贝孙子下手。
“我对于打扫别人的生活没有兴趣,但前提是没有人来打扰我的生活,”陆承寒冷眼看着陆怀铭,眼里没有丝毫温度,“祖父,但凡你在算计我的时候,能有哪怕一丝丝的犹豫,或许现在都不会牵连到你的宝贝孙子身上。”
“承寒,我承认自己确实从来没有管过你,但又什么时候算计过你?”陆怀铭还在努力为自己狡辩,“我想让你为陆家赚钱,是因为你本来就是陆家人,我确实自私自利,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害你。”
“是吗?”陆承寒冷笑一声,再次说出了一个出乎陆怀铭预料的消息,“难道当初你设计让我掉入冰水中,不是在害我吗?”
此话一出,陆怀铭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更是瞬间发生剧变。
为什么陆承寒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他心头一阵慌乱,但很快稳住情绪,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强装镇定道:“承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落水只是意外,这件事怎么会是我设计的?”
“祖父,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如果说陆承寒之前对这个猜测还只有八成把握,那么在看到陆怀铭的反应后,这八成的把握已经变成了十成,“我之前一直觉得那件事不是意外,但并没有联系到祖父你的身上,毕竟你没有实在理由做出这样的安排。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最有理由做出这件事的人,就是祖父你。”
从前陆承寒的怀疑对象一直都是陆岩,毕竟陆承君是陆岩偏爱的私生子,他想要毁掉自己,给陆承君铺路,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至于陆怀铭,陆承寒很清楚他始终不喜欢陆承君这个见不得光的孙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认祖归宗,所以那个时候的陆怀铭应该没有理由对自己下手才对。
但后来陆承寒仔细调查过,那件事确实不是陆岩或是陆承君所为,也正因此,那件事只能不了了之,心底的疑惑也只能暂时压下。
直到现在,陆承寒才终于解开了这个疑惑。
当初他落水一事,确实和陆岩无关,而是陆怀铭亲手策划安排的,目的自然是彻底断绝自己诞下陆家子嗣的可能,好帮封凌铺路。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已经成为陆怀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若非自己在那时候已经表现出商业上的天赋,对他来说还有赚钱的用处,他或许连活着的机会都不会留给自己吧?
想到这些,陆承寒眼底的温度瞬间又降了几分,他知道陆怀铭眼中从来没有自己,但却始终没有想到他竟然能阴狠毒辣到这样的程度。
陆怀铭张了张口,想继续狡辩,但随即又放弃了,他虽然从来没有关心过陆承寒,但对这个孙子的性子却还算了解。
他的性子一向沉稳内敛严谨,若非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轻易下定论的。
所以他很清楚,无论自己现在怎么狡辩,都不可能改变陆承寒的想法,更不可能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
但他又绝对不能承认,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这完全不同于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是切切实实对陆承寒造成了巨大的、实质性的伤害,有了这件事夹在其中,别说是让陆承寒原谅自己了,恐怕接下来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陆怀铭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开脱的时候,陆承寒再次开了口。
“不过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陆承寒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你从来没有想过让陆承君继承陆家的家产,又为什么要安排在你的寿宴上让他认祖归宗?这样的做法和你的想法不是很矛盾吗?”
陆承寒的疑问点其实并不在这些问题本身,毕竟这个问题并不难解释。
陆怀铭之所以有此安排,显然是想激化自己与陆岩、陆承君两人的矛盾,想要借自己的手对付这两人,来一招借刀杀人,但他想不通的是,陆怀铭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点?
是因为他觉得封凌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可以暴露在众人面前,承受外面的风雨了吗?还是陆承君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陆承寒虽然找不到确切答案,但这件事的大概缘由并不难猜,方向也只有这两个,他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如果是在刚刚陆承寒说出那些话之前,陆怀铭当然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已经基本上处于放弃状态,也不打算过多挣扎,便索性说出了答案:“你可能还不知道,陆承君现在交往的对象已经有了身孕。”
陆怀铭最担心的始终都是子嗣问题,否则他也不会在陆承寒年纪还那么小的时候,就设计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诞下子嗣了。
如果他现在还年轻,可以控制未来的走向,或许他还不会那么心急,对一个私生子的孩子那么在意,但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八十岁了,往后还不知道有几个年头好活。
所以他必须在自己死前,为封凌铺好所有的路,扫清所有的障碍,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陆怀铭的计划确实很巧妙,借着自己八十岁寿辰这个契机,将陆承君引到明面上来,顺便拉一波陆承寒对陆岩父子俩的仇恨值,这样一来鹬蚌相争,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渔翁之利了。
只可惜,他把自己的计划想得太完美了,也把陆承寒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