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却走向了那辆清毡油布马车,“我坐这辆。”
“娆娆。”
“大哥不是来接我的吗?”
“是。”
“那不就行了?我就坐这个。”秦娆说完就跃上了马车。
秦怀瑾愣住了,娆娆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她以前都是娇气的要仆妇扶她上车,而且极为嫌弃侯府的马车,即使这已经是府里最好的马车了。
“大哥,还不走?”
秦怀瑾利落的翻身上马,“回侯府。”
马车里就铺了一层软被,两个半新的靠枕,车帘固定得并不结实,有凉飕飕的冷风窜进来。
秦氏给秦娆准备的那辆豪华马车,空间大不说,垫了一层层的软垫,还置备了瓜果点心,马车盖还缀着漂亮的流苏,秦娆去哪都是乘坐的那辆。
白薇性子活泼,“姑娘,我们为什么不坐国公府的马车啊?”
秦娆抬眸看着她,“你也知道那是国公府的。”
“那是姑奶奶特地为姑娘打造的马车。”
“再好的东西,都是别人的,我姓秦,不姓沈。”
平南侯府在朱雀大街上,半个时辰就到了。
一进侯府,秦娆就明显感觉到了深秋的萧条和凉意,房子破旧,树木扶疏,相比于国英国公府的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侯府着实寒碜破败。
从门口到施太君的松涛苑,一路上遇到的仆人稀稀拉拉,不像国公府一进门就有一群仆妇簇拥着。
松涛苑的院门有栽种了两棵青松,为萧索的秋意平添了几分绿色,秦娆跟在堂兄后面进了院子,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一个扫洒的丫环,一看到他们就急匆匆跑去正房禀报。
帘子挑开,露出一张圆脸,杏眼桃腮,是施太君身边的大丫环红螺。
红螺欢喜的笑了,“大少爷和三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太君一直翘首盼着呢。”
屋里明显比外头多了暖意,满头银发的施太君坐在红木嵌玉蝠纹宝座上,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织锦衣,外面罩着品蓝纹锦比甲,额上戴着抹额,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秦怀瑾朝着老太君行礼,秦娆回想原主学的规矩,略微僵硬的福了福身。
“祖母。”
“还知道回来?”
很显然这句话是对着秦娆说的。
“侯府才是娆娆的家,以后国公府能不去就不去了。”
老太君的目光略显凌厉的盯着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连累了别人,我是怎么教你的?出去一趟还带了伤回来!”
秦娆不卑不亢,“沈玉姝推我下湖要溺死我,这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住口!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还推到别人头上!”
老太太的气势还挺强横,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封君,巾帼不让须眉。
“我没胡说,事实就是如此,祖母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可知外头都在传,你容不得刚寻回来的表妹,嫉妒她跟睿王定亲,要将她推进湖同归于尽!”
秦娆看向秦怀瑾,“姑母没跟大哥说,是两个婢女胡诌乱造,被杖打处置了?怎么还传出这等荒谬的谣言。”
秦氏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肯定会管束下人的嘴,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听她的,尤其是沈老太,恨不得将她的名声踩到泥土里。
秦怀瑾道,“有人别有用心。”
秦娆表情散漫,“睿王妃这个位置真是个香饽饽。”
珍贵妃一直深受皇帝宠爱,睿王是皇帝爱子,如今太子之位空悬,大多数人都觉得太子之位十有**是睿王的,睿王尚未成亲,打他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祖母,大哥,以前是我糊涂,做了许多荒唐事,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这睿王妃怎么也不会轮到我,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原主倒追睿王干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秦娆不想再提,那都过去了。
施太君很意外,对睿王情根深种的孙女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
秦怀瑾也忍不住侧目。
施太君终究还是心软,以前纵容她胡闹,还不是因为娆娆是她唯一的孙女?也是老二留下的唯一血脉。
她朝秦娆招手,“过来给祖母瞧瞧。”
“怎么伤得这么重?薛太医有把握治好吗?”
“舅舅诊治过了,能治好。”
“可会留疤?”
“应该不会。”玉葫芦不给她玉容膏,单凭外伤药根本不可能祛除疤痕。
不过她可以自己制药。
“跟祖母说说那日你是怎么掉湖里的。”
秦娆实话实说,至于祖母和堂哥信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你先回去歇着,我和你大哥说说话。”
“是。”
老太君让红螺送她回掌珠院。
“瑾儿,依你看,娆娆说的有几分真?”
“娆娆只带了白薇紫苏和陈妈妈,红珠和表妹身边的丫环杜鹃被青柏下令杖打,睿王本来要送给娆娆的玉肌膏被下了毒,这种毒会使伤口腐烂不愈。”
“娆娆这些年被人蛊惑挑唆,做了许多荒唐事,睿王看不上她,按理说她威胁不到那些人的利益,推她下湖伤了脸,又下毒想毁了娆娆的脸,心肠歹毒。”
“不一定是表妹做的,她走丢了十年,生长在田野间。”
老太君哼了一声,“乡野村妇确实淳朴,你别忘了,这十年我们都不知她是怎么度过的,遇到什么人,性子变得如何。你去瞧过她了?”
秦怀瑾摇头,“她感染风寒不见人,裴太医和孙院正都被请进了她的院子。”
“你姑母没说什么?”
“不曾。”
掌珠苑是原主在侯府住的院落,占地面积广,是施太君精心为原主挑选的住处,院落的名字是却是原主的大伯、也就是现任平南侯起的,用了‘掌上明珠’的‘掌珠’两字。
原主头上有两位堂哥,伯母和二堂哥跟着伯父镇守南疆,伯母后来倒是又生了一个,依旧是男孩。
秦娆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是老太君的心头肉,也是全侯府的宝贝疙瘩,有好吃好玩的都先紧着她,可以说在蜜罐里长大也不为过。
只可惜她五岁被秦氏接去抚养后,被有心人教唆,养成了爱慕虚荣、骄纵浮躁的性子,沉迷国公府的富裕,厌弃侯府的清贫,常年住在沈家,回侯府的次数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