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殿下亲自给她磨墨,秦娆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愉快地接受了。
夜墨澜也并不觉得给她磨墨有什么不对,心甘情愿地走到案桌旁,拿起墨条开始在端砚上研磨。
这案桌放在御书房西北角的位置,不是皇帝办公的那张,否则秦娆也不敢在这上面写字。
皇帝用的文房四宝都是最好的,湖笔、青墨、澄心纸、徽州端砚,无一不是珍贵上乘的,秦娆用起来倒也觉得挺顺手的。
“这些字体可有名字?”
秦娆提笔,用篆书开始书写,“篆书是古老的字体,笔法瘦劲挺拔,起笔有方也有圆,特点是形体均匀整齐,笔画呈粗细画一。”
她先用篆书书写了一张,接着用隶书字体开始书写。
“隶书,字体庄重、扁平,横画长而直画短,讲究蚕头雁尾,一波三折。隶书其实是篆书演化而来的,将篆书圆转的笔画改为方折。”
“草书,结构简省,笔画连绵,在书写过程中要遵循气势贯通,错综变化,虚实相生的原则,比如笔画带钩,上下钩连和左右钩连,运笔放纵,点画狼藉。”
“行书,行,意为走之意,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如楷书那样端正。古人云,如幸运柳树,秾纤间出,非真非草,离方遁圆。”
秦娆每用一种字体书写,都会讲解此种字体的特点以及书写诀窍。
她敢教,大学士们也敢听。
如果说一开始诸位大学士们还对一个女子教他们写字嗤之以鼻,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内心却十分不屑,可如今看到秦娆运用这几种字体如她所说的行云流水,字写得如此飘逸,苍劲透骨,立即收起了那点小心思。
就连皇帝都听得十分认真,还忍不住拿了毛笔在一旁学她写字。
秦娆虽然讲解了诀窍,但要将一门字体练好,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像秦娆这样的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故而皇帝十分好奇,她自创的这些字体,到底花费了多少功夫去练习的?
居然不曾听她提起过,要不是今天她被迫表演才艺,她还想捂到什么时候?
夜墨澜看秦娆提着笔不停地书写,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父皇,娆娆已经将要领告诉了诸位大人,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练成的,不如……”
皇帝挑眉看了他一眼,“心疼了?”
夜墨澜:就是心疼了,父皇你既然看出来了就不应该让娆娆继续。
秦娆不想他因为此事而让皇帝不满,“没事的,我能写。”
虽然会有点累,但还难不倒她。
“父皇,娆娆的手受伤了。”
皇帝:“伤的不是左手吗?”
夜墨澜瞬间拉下脸来。
皇帝拿了一块玉石雕琢的天龙镇纸压在纸张边缘,见秦娆面色不改,顿时乐了。
这丫头倒是淡定,好像什么场面都见过,倒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似的。
“皇上,臣女毕竟是女子,不方便教授,臣女的兄长写得一手好字,臣女可将这几种字体教授予兄长。”
“状元郎的字的确不错,准了。”
“谢皇上。”
要推行这几种字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得有范本,且练字几乎都是要字帖,还得把几种字体的字帖普及,最起码,常见的字,得有个字体模板吧。
所以这是个大工程。
秦娆之前听皇帝说推行字体,想到自己是唯一掌握这么多字体的人,就牙疼。
她真是闲的蛋疼,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勇,把自己带沟里了。
所以她决定回去就把这项重任交给大哥,京城的才子不是建了个君子社吗?让大哥把字都给传授下去,这些才子肯定会巴不得学透,再授予别人。
国子监祭酒研究了好一会儿,“篆体最为复杂,倒不如行书和隶书简单。”
秦娆道:“篆体其实是根据甲骨文发展下来的形象字,也不算特别复杂。”
篆体是秦国时李斯创立的文字,在后代应用的范围不是很广,倒是楷书和隶书比较常见。
“秦姑娘除了这几种字体,可还会其余的?”
“大人当我是神仙?”会也得说不会,不然得累死。
“是老夫失言。”
一个人的字体在练习多年早已成形,甚至可以根据字迹判断书写的人,可秦娆竟然在五种字体之间来回切换,游刃有余,不得不让人震惊。
夜墨澜痴痴地看着她的侧脸,磨墨的动作已然停了下来。
没想到娆娆认真写字,冷静淡定的模样也这般吸引人。
秦娆书写第二十张隶书字体诗词,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首《送别》,改编成乐曲,也是极为优雅动听的。
众人屏息聆听着秦娆的吟唱,都忍不住被她动听的歌声给吸引了。
没想到一首诗还能婉转的吟唱,是那般的动听悦耳。
夜墨澜的心狠狠地悸动着,若不是时间场合不对,真想将她压在案桌上亲。
她为何总能给他出其不意的惊喜?
眼前的她全身就像笼罩在一层迷雾中,让他忍不住想拨开迷雾去探究她的真面目,越是好奇,对她的兴趣就越深,直到感情放在她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欲罢不能。
总算将一百遍书写完毕,皇帝看着眼前的字迹,满意的点头。
随后便让身后的大臣各自带一张回去,更是吩咐国子监祭酒,把这几种字体在国子监里头推行开去,让学生们好好练字。
夜墨澜道,“父皇,儿臣和秦娆能否先行告辞?”
皇帝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
看把他给急的,就这般心疼秦娆?
出了御书房,秦娆就被夜墨澜牵着往人烟稀少的偏殿走去。
“放手,小心被人看到。”
“怕他们作甚?”
夜墨澜拉着她绕过一丛盛开得十分娇艳的蔷薇,进了一个拱门,里头是清幽的竹林,此处目前只有他们二人。
他抓起她的右手轻轻揉捏,“累吗?”
“还行吧。”
“辛苦了。”
秦娆叹气,没办法,谁让她自己把自己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