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澜心里想的,也是秦娆所想的。
两人都很聪明、通透。
且不说能不能将秦天阳调回京城,就怕秦天阳不愿意呢。
镇守边关的将领,若是被调回京,很大可能会被剥削军权。
即使将来有战事,皇帝下令领兵出征,兵权也会在凯旋归来时上交,只能当个闲散的将军。
镇国将军荆武就是如此。
他之前在西北领的兵,后来被调回京城,他预感到皇上忌惮他手里的军权,回京第一天就把虎符交上去了。
皇上还装模作样地推了,最后“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也从镇北将军升为镇国将军。
秦娆也不指望伯父能调回京城,只要他在边关好好的,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施针之后夜墨澜还需要做药浴,便遣了南星南风亲自护送秦娆回府。
归衍没有跟秦娆回来。
夜墨澜如今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寒毒随时有可能发作,他得留下来照看。
秦娆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去看了夜墨澜送的那几家店面。
东大街和南大街一样都位于京城的商业圈,是主要的干道,这个地段的房子寸土寸金,店面的面积很大,还附带二楼和后院,按照金子钰的说法,每个商铺最少要卖二三万两。
夜墨澜一下子送了十几万两的商铺给她。
秦娆将商铺的装修交给了金子钰,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中。
金子钰参照了露华浓的风格,既然这边是分店,那么装潢也应该和露华浓相似,让顾客找到归属感。
秦娆进去看了看,表示很满意。
南星在她身后说道,“这几间商铺原本是做茶叶、布匹生意的,每年进项至少有五六万两银子。爷眼睛都不眨就把商铺送给姑娘,可见姑娘在爷心目中占据了极重的分量。”
有些话主子不会主动说,他们这些说下属的得帮衬一二,好让主子早点娶到心爱的姑娘。
秦娆挑眉,“你们家主子资产还挺丰厚的嘛,应该也不缺这点钱,要是送的东西太廉价,就显得他小气。”
南星嘴角抽了抽。
秦姑娘您可真是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被爷感动到就算了,还想内涵主子小气。
主子的心血可真是白费了。
秦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我不会让他亏本的。”
南星脸色一僵,身体紧绷了起来。
天啊,秦姑娘竟然拍了他的肩膀,他感觉这边肩膀可以不用要了。
身侧的南风木着一张脸,装作没看见。
秦娆给了装修师傅几点意见,这才打道回府。
南星南风将秦娆平安护送回了侯府才折返回睿王府。
夜墨澜的药浴已经结束了,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听着南星回禀秦娆的行踪。
得知她回了侯府,他才轻点了下头。
他含着锐利尖刀的冰冷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南星的左边肩膀。
南星立即瑟缩着脖子,“属下,属下不知道秦姑娘她会……”
秦姑娘,您要害死我了。
他不停地给南风使眼色,可南风这个面瘫,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嘴巴也像蚌壳一样怎么都撬不开,气死他了。
他只好赔着笑脸,“爷,您也知道,秦姑娘不是寻常的闺秀,她爽朗耿直,不像别的姑娘扭扭捏捏的,可能她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她与众不同,所以爷才会看上她不是吗?”
夜墨澜并没有因为他的狗腿而消气,冷着脸,“罚三鞭。”
三鞭已经算是很轻的惩罚了。
南星松了一口气,“多谢主子宽容,属下这就去领罚。”
他在心里默默地腹诽:爷的醋劲未免太大了,秦姑娘又没怎么他!
秦娆回掌珠苑歇息。
醒来时已经掌灯时分了。
紫苏端来了饭菜,服侍她用膳。
饭后没多久,秦怀瑾来了。
她的闺房,秦怀瑾不好踏足,于是秦娆便和大哥去了凉亭。
掌珠苑占地面积广,除了正房耳房厢房,还附带一个小的花园,旁边还有凉亭和一个小鱼池,鱼池里矗立着假山。
天气燥热,凉亭的纱帐被挽了起来,夜里倒是比白天凉快些。
月色正好,不用特地点灯。
秦娆本想让丫环们上茶点,被秦怀瑾拒绝了。
他刚吃过晚饭,茶点就不必了。
“你今日去了睿王府?”
“嗯。”
“睿王的寒毒如何?”
“有发作的迹象,就是这几天了。”
秦怀瑾看着她,“娆娆,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嫁入皇家之后要面临的是什么。”
秦娆点头,“我知道。”
“睿王有寒症,说句不好听的,他的寿命恐怕要比寻常人来得短。”
他不希望将来妹妹会伤心。
“我会治好他的。”
秦怀瑾想起她的医术,瞬间不纠结了。
“大哥还是想得太长远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行了。换成别的人,谁又能保证能一辈子对我好?”
秦怀瑾被她的反驳怼得哑口无言。
人心本来就难猜,谁都不能确保会一直不变。
秦娆抓着他的手臂,“大哥不用担心,我不是个死心眼的人,他要是对我不好,我跟他和离就是了,难道没有男人我就活不下去?”
秦怀瑾苦笑,“是我狭隘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洒脱。”
“人生在世,不用总是揪着一件事不放嘛,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我们。”
“说的也是。”
“我们不说他了,大哥,你来找我,不是为了睿王的事吧?”
“的确不是。”
“是因为程蕴?”
秦怀瑾吐了一口浊气,“嗯。”
“我和他同入翰林,每日都会碰面。他表面上……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蕴。”
完全看不出来他会是和玉王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人。
“他藏得太深了。”
秦娆完全可以理解大哥的心情,在大哥心里,程蕴是之交好友,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哪里会想到他的内心这么阴暗?
“他是玉王的智囊。”
秦怀瑾的脸色越发难看。
“其实他为那位皇子效力,我们并不能干涉,不是吗?”
朝中众多大臣其实早就已经站了队。
秦怀瑾嗯了一声,“京城的世家勋贵都有利益纠葛,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