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拨开人群往里走。
看热闹的人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围在植饮店门口不走，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着最恶毒的词批判女主播。
楚医抬眸，越过人群看何陵。
何陵听着四周的私语,气得手指直颤,眼眶发红,像只被逼急的兔子,要咬人了。
“韩寺,做人不能太无耻。”
“你追我妹妹,被拒绝之后频繁骚扰,还企图霸王硬上弓，我才开除了你。”
“就这事儿，你记恨了两三年,处处造谣我妹花心滥情。到现在还在张嘴就喷粪,污蔑我妹！我呸！”
韩寺不高兴，只是他刚要开口,何陵的话就又到了,一连串,不带停的。
“我妹长得就是好看。”
“哪颗主星,哪条律法不许人长得好看了？”
“好看就是你污蔑她的理由！？”
“好看就是小三？无知！愚蠢！肤浅，”
何陵的语速太快,韩寺都插不上嘴,他深呼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何陵。
“追求我妹妹被拒接的有男有女,就特么你是个奇葩混蛋！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
“哦，不对。还有一个男人，就是直播打赏我妹妹的那个混蛋玩意儿。比你更不是个东西。”
韩寺：“……”我谢谢你。
“有对象,还追求我妹妹。渣！”
“我妹妹拒绝，把打赏都退回去后，居然放任sb未婚夫出来咬人！渣渣！”
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何陵越想越生气，他大步流星走到植饮店门口，指着韩寺，指尖几乎要戳上韩寺的鼻尖，气势惊人。
“我妹妹就是被你们这群渣害的！”
韩寺被戳得一激灵，下意识连退两步。
何陵：“人渣！”
周围的人们：“……”
韩寺终于逮到了空隙，咬牙切齿：“何陵你他妈……”
“找我妈？下去吧你。”
韩寺：“……”
看热闹的人：“……”
吃瓜群众沉默片刻，开始窃窃私语。
“先不说那个主播是不是小三，就这店员被拒绝后，强行骚扰的做法，挺不是个东西的。”
“要是主播真的拒绝，还把打赏都退回去了，那个未婚夫还去找人家，就太过分了。”
舆论开始向何陵倾倒，韩寺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个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儿，谁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那个女主播说不定是欲拒还迎。”
一位女生跟着嗤笑：“您说的对，女主播到底有没有插足别人感情，除了当事人，谁又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噎，瞪了女生一眼：“就你有嘴，就你会说，会不会打架？”
女生：“……”
男人高大魁梧，发狠时凶相毕露。
女生瘦瘦小小，男人一手能拎俩。
人群拥堵，楚医被拦了路，他抬起手，拨了拨前方挡路的人：“借过，麻烦让让，谢谢。”
中年男人撸起袖子，喊着要给小丫头点儿颜色看看，就感觉胳膊被人拍了一下，感觉力道不大，却把他给拍了个踉跄。
“谁特么不长眼，走路不知道看人？”
男人骂骂咧咧抬头，看到个挺拔的背影，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短发黑的纯粹，个子很高，黑色战靴包裹着修长的小腿，脚步优雅。
青年身在熙熙攘攘的拥挤人群，速度却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植饮店的台阶下。
*
何陵的言辞太锋锐，韩寺被怼的说不出来，青着脸瞪着何陵。
这时，植饮店的大门打开，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走出来。
看到男人，韩寺像是有了主心骨，他挺起腰杆，瞥何陵：“规矩是老板定的。你说得再多，也不过是想掩饰事实，最后还是得滚。”
何陵觉得好笑，索性破罐子破摔：“谁稀罕进你这个植饮店？有你这样的管事在，植饮店肯定沾了人渣味儿。影响食欲！”
只能对不起楚医，另约地方了。
“我要是老板，铁定再开除你一次。”
韩寺呵呵一笑，得意：“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老板永远不可能开除我的。”
因为这家植饮店的老板，是他舅舅。
“是吧，舅……”
韩寺一句话没说完，就看到舅舅皱眉瞪他一眼，然后飞快下了台阶，站到一个年轻人跟前。
在年轻人跟前，一向傲慢的舅舅微微弯了腰，毕恭毕敬，姿态放的很低。
韩寺虽然跋扈，却不笨，见此场景，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中年男人脸上挂上笑，不自觉得有些谄媚：“楚少您来怎么不通知一下，也好让我们提前迎接…………”
楚医没有接男人的话茬，而是抬眸看了一眼韩寺：“外甥？”
男人摸不准楚医的态度，斟酌着应了一句：“是。”
男人立刻又说：“他受过感情刺激，所以对第三者容忍度很低，我就……”
楚医：“去结算工资，你们被开除了。”
男人懵了，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以为楚医只会口头上教训一顿，却没想到楚医这么干脆利索，居然把他们给开了。
韩寺：“你……”
中年男人立刻按住韩寺，赔笑：“楚少，不至于……”
楚医打量了下韩寺：“的确是很影响食欲。”
要不是被舅舅死命捂着嘴，韩寺觉得自己能把眼前这个家伙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遍。
中年男人心思活络，见楚医态度坚决，就知道事情棘手了。
现在的楚医与以往的纨绔状态不同，是真的准备整顿楚家产业。
只是现在的楚家杂乱无章，楚医想要完全掌控，肯定要有个由头开刀。
他正巧倒霉，给碰上了。
现在，楚医只是把他开除了，要是再闹下去，说不定就要被杀鸡儆猴了。
这么一想，男人立刻拉着韩寺退走，免得闹出更严重的什么来。
解决了韩寺的问题，楚医这才看向何陵：“这是楚家的产业，有些乱，见笑了。”
何陵整个人都是懵的：“不……不会。”
*
楚医与何陵到了包间。
店长被开，副店长战战兢兢，不敢怠慢，立刻把植饮端了上来，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何陵有些拘谨。
楚医也没问何陵找他帮什么忙，就随便聊，慢慢的，话题才逐渐变了。
“我跟韩寺没多大的仇。”
何陵气愤。
“他之前在我店里打工，经常骚扰我妹妹，被我开除了。之后他就记了仇。”
何陵垂着头，手指抠着桌角，良久，才说：“我妹妹不是小三。”
楚医基本可以确定：“你找我，是因为你妹妹。”
何陵耷拉着脑袋，点头：“嗯。”
“直播的事情？”
“嗯。”
楚医的话不多，却主导了话题走向：“可以和我说说？”
楚医态度温和，语气平静，让何陵逐渐放松，话题一旦展开，有些话就不再那么难说出口了。
何陵组织了一下语言：“植饮店是我爸妈留下的，两年前就不再盈利，不久前，彻底做不下去，还欠了一大笔债，我就准备卖掉。”
“但何璃她不想。”
何陵笑了笑：“你来植饮店那天，我就想着，如果没有顾客来，我就卖掉它。”
楚医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插话。
何陵：“之后，我去了荒星。何璃她……她签了一个直播平台。”
“在直播的时候，被仲氏军团的一位军官看上。那个男人打赏了一笔巨款，想让我妹妹跟他，但我妹妹拒绝，并把钱都退了回去。”
“但那个男人不依不饶，百般纠缠。”
想到这些，何陵又气又难过，最后化为无能为力的颓废无助。
“后来，那个男人的未婚夫知道了这件事，他不去管自己男人，却带着人闯进我家……”
那些人，在直播的时候，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拿刀划伤了他妹妹的脸。
而那个时候，他还在荒星上。
说到最后，何陵声音嘶哑：“之后，直播间……爆了。”
楚医皱起眉。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飞来的横祸，丑恶的嘴脸。
隔着冰冷屏幕的袖手旁观、冷嘲热讽，或许还有激昂的谩骂与诅咒。
一个女孩子。
崩溃又无助。
“我妹妹长得好，当初公司为争取她，待遇不错，态度也不错。”
“但那次之后，娱乐公司的负责人就变了脸。我妹妹想养伤。负责人却想着舆论效果，以合同上‘每天直播八小时’的条款，逼着她继续直播。”
明明，条约是每天能平均八小时就可以。
“那个男人的未婚夫，雇佣了水军，天天在直播间辱骂何璃。”
“已经半个月了，何璃她天天带伤直播，受着谩骂鄙夷，还不能澄清，状态越来越差。”
“我想让妹妹跟那个公司解约，但负责人不同意。我妹妹长得好，公司为了争取她，给的待遇不错，违约金也就很高……”
“我……还不起……”
楚医重新倒了被温热的植饮，递到何陵面前，鼓励何陵把话说下去。
“我想跟你……借点儿钱。”
“我会努力还！”
何璃的违约金的确很高，楚医不得已动了楚氏军团的资金，才给何陵转了过去。
*
与何陵分开后，楚医准备回秦宅。
回去的路上，刘老的通讯打了过来：“小子，处理完了事，就赶紧回。”
楚医无奈：“明天就回。”
刘老不开心了：“怎么，还舍不得回来了？秦瑾川那小子真回去了？”
楚医：“没。”
秦瑾川前几天就告诉他了，因为军团的事情，要过段时间才能回秦宅，至少要半月。
“我回去拿几样药植。”
刘老估计在吹胡子：“咱这儿什么药植没有？”
楚医耐心得笑着：“是几株我自己培育的，在秦宅的实验室，之前技术不成熟，就没拿出来。”
“技术？什么技术？”
“生肌养肤。”
刘老：“……”
刘老一下子挂断了通讯。
不是第一次被刘老挂断通讯，楚医已经习惯了，他往后靠了靠，脑海里推演着配方。
何陵说他妹妹脸上的伤很深，却还要上妆直播，照这么下去，铁定要留疤了。
楚医就想到一个药方。
正想着，又接到了卫楚的通讯。
卫楚很干脆，直接开门见山：“仲氏军团有动作了。”
楚医来了兴趣，睁开眼：“嗯？”
“仲氏军团收购林家，雇佣舒家兄妹，投入大量资源资金，运用我们楚氏的植饮技术，开始大量制作各类植饮。”
熟悉的秦宅越来越近。
列车停下，楚医拿过大衣：“嗯。”
卫楚那边有嘈杂的声音：“最主要的是，他们定的价格，比我们低一半。现在已经有军团来找问退单了。”
楚医下了悬浮车，往秦宅大门走：“都有哪些军团？拉入黑名单。”
卫楚：“都是一些小军团。但一直这么下去，对我们来说，也非常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