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抵达家门口。
徐千城从车里出来, 注视着阔别将近两年的两层复式小洋楼，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走近了清晰地看到雪白的墙上还残留着大片红色、黑色的字体，以及损坏的墙壁, 又觉得恍如昨日。
陆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吧！姑姑和姑父等你很久了。”
徐千城拎着东西往里走。
刚到门口，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中年美妇人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哭着说:“回来了，千城, 我的儿, 你可算是回来, 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念着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中年男子紧随其后，眉眼与徐千城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徐亭烨。
他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 比离开前长得结实了, 人也成熟了不少。
“回来了，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就好。”
徐千城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想到自己的那些算计, 心里有些愧疚:“是儿子不孝, 让你们担心了。”
“形势不由人, 怎么能怪你，”徐亭烨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外面冷，有什么话回屋里再说, 子峰也进来坐坐喝杯茶。”
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陆子峰听到姑父这么说，只能进去坐一会，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反正晚上还要一起回老宅吃饭。
徐千城进了屋里，立马感觉到暖意袭来，开始脱身上的大衣。
陆芝华瞥了一眼，有些好奇:“你这毛衣哪来的？好像不是我织的。”
徐千城不动声色道:“之前外派沪上时买了几团毛线托村里人织的。”
原来如此，陆芝华笑了:“听你这么说那里的人还不错，也不枉爸费心思托关系让你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等儿子坐下后，她又问:“这次请了几天假？”
“十三天，十天路上来回，在家只有三天。”
“这么少！”徐亭烨有些惊讶:“按道理南边管得比较宽松，你请假回家过年路上这么久会多给几天假的。”
徐千城早就想好了托词:“我去年年初下乡，资历又没那些老知青深，后来在城里有了工位之后很少回村里干活，假不好请。”
“这也是没办法，”陆芝华叹了口气:“妙妙等你两年了，我们原本计划把你和她的事定下来，等以后回了城里就可以举行婚礼，现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筹备，得请不少人呢！”
徐千城心里猛地一跳，面前却没什么表情:“妈，我还年轻，婚姻大事别这么轻率，秦妙虽然家里条件合适，但我对她不中意。”
闻言，陆芝华眉头微皱:“眼下觉得不中意，等成了夫妻过日子慢慢培养感情自然也就中意了，秦妙这孩子脾性温和，大方有度，善解人意，这么多年下来一直稳稳当当的，最合适当我们徐家的媳妇。”
徐千城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都能夹死苍蝇。
“妈，你要这么喜欢她，你自己和她定下来吧！”
陆芝华睨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算了，先别说这事，”徐亭烨打断母子俩之间的博弈:“待会还要去爸那儿，来看看这些野味，城里可不多见，也就乡下有，咱们挑选一些出来一起带过去。”
陆芝华这才起身跟着丈夫一起挑选。
徐千城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请假请得少，要是多几天，订婚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推掉了。
说是推掉其实也只是推迟，等到自己下次回北京又会重提。
不过届时应该多多少少有了底气跟家里人抗衡。
他看着父母挑挑选选，有商有量的，不由想到了远在南方小村子里的妻子。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五天她过得怎么样，有丈母娘在应该很好，出发前他买了两个汤捂子，一个放脚底，一个放身侧，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应该不会觉得冷了。
……
此刻，远在南方村子里的赵嘉丽日子过得正热闹。
邀请了没有请假回家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李子君住在家里，有了朋友陪伴自然也就不觉得孤独了。
再加上冯克勤不放心妹妹冯彩茵独自回城怕路上遇到危险，索性来了村里陪妹妹过年。
本来他是打算住在知青点的，但王美娟知道他来了，邀请他们兄妹来家里住，反正去年做了两张大床，稍微挤一挤睡得下人。
于是家里头更加热闹了。
刚吃完午饭，冯彩茵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感叹:“你们家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三嫂的手艺真棒，我都想嫁进来了。”
赵嘉丽轻笑:“想嫁给谁？阿靖、大虎、铁蛋、铁牛，还有我家跳跳，任你挑。”
李子君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快快快，挑一个带回知青点养。”
冯彩茵笑着嗔了她一眼:“去你的，降我辈分，占我便宜。”
“你懂什么，处对象就要从娃娃抓起，手把手地交成二十四孝好丈夫，以后长大了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这嘴可真厉害，我说不过。”
冯克勤听着她们的对话也有些忍俊不禁。
王美娟见了偷偷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她找到闺女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说:“我觉得李知青和冯同志挺般配的，男未婚女未嫁，都挺有文化，站在一起时也挺登对。”
老母亲又想拉红线了，赵嘉丽想了想小说剧情里这两个都是搞事业狂魔，因为龙傲天互相认识，但是没有半点感情发展的苗头。
配倒是挺配，可惜啊事业狂魔们的终身伴侣是工作，丈夫/妻子的存在更像是介入他们和工作之间的小三。
“娘，你可别乱配对到时候整得两人都不好见对方，有感觉自然而然就会在一起，没感觉再配也没用。”
王美娟撇嘴:“我像是那种没轻没重的人吗？也就偷偷跟你说说。”
“那就好。”
“女婿应该已经到家了，也不打个电话来报报平安，会不会像别的知青一样不回来了。”
赵嘉丽听到这话抿着唇。
不打电话才好，在家里肯定是不能打，现在刚和家人团聚，出去外面打电话起码也得等明天。
“娘，身份证明只有十三天假，又不是拿了工农兵大学的推荐，怎么可能不回来。”
就算他像剧情里紧急在三天之内完成订婚，事后还不是如期返回，毕竟这里还有这么一桩生意在，总不可能白白砸钱进去不计较收益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王美娟就是忍不住担心。
女婿的家世太好了，根本不是他们家能高攀得起的，偏偏闺女现在对他上心了，自从女婿离开之后常常发呆或者皱着个眉头。
这要是以后走不到一块，比女婿更好的小伙子肯定是找不到了，闺女吃惯了大鱼大肉哪还能看上别的。
了解老母亲的担忧，赵嘉丽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娘，你别多想，我依旧还是那句话合则聚不合则散，现在都有心思那就携手一起走，如果以后走不下去了就分开，我从来不是用脑袋撞南墙的人。”
“你自己心里拎得清就好。”
“放心吧！”
……
汽车如雨燕般快速穿梭在大街上，赶在入夜之前来到徐家。
徐千城一家三口从车里出来，还没进门就看到两道高挑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陆子笙冲他们招了招手:“千城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徐千城瞥了眼表妹和她身边的女孩，淡淡地收回目光。
“还是这么爱答不理的，下了乡也没一点改变，”陆子笙撇了撇嘴:“以后有了嫂子怎么受得了这脾气呀！”
身侧的秦妙听了，耳根微红，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快两年了，他变得更加俊朗成熟，不管见过大院里多少优秀的子弟，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尽量稳住有些激动的情绪，露出一个优雅大方的笑容:“陆姨，徐叔叔，千城哥。”
“妙妙，你来找子笙玩啦！”陆芝华走过去，笑着说:“正好我们家千城回来了，你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将近两年没见面了，今晚留下来一起吃饭叙叙旧。”
听着不要太明显的示意，徐千城头都大了，偏偏又不能一口拒绝。
秦妙羞涩一笑:“陆姨，这样不太好吧！你们一家团聚，我还是回去比较好，刚才打了电话家里会派人来接我。”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也是来蹭饭的，待会打个电话回家里告诉你爸，就说我非要留你吃饭，他肯定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陆芝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亲亲热热的，胜似亲母女般。
“好些天没和你一起逛百货大楼了，明天去逛逛，正好千城也在，可以提些东西。”
“让千城哥提东西，我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一个大男人劲儿大帮忙拿掉东西怎么了。”
“……”
徐千城沉了口气。
这还没到明天呢，妈就给自己整事了。
跟乡下的妻子和孩子们相隔万里，从离开他就开始了思念，哪来的心情陪她们逛街。
想给他们买东西还不能光明正大地买得让张延帮忙，徐千城心里憋屈极了。
这种情况无论怎么跟妈说对秦妙没兴趣不想结婚根本没用，可她已经看中了秦妙，搞得亲如母女一样，要不是现在反对包办婚姻都恨不得把自己绑起来结了这个婚。
还好请假请得少，让她没有时间筹备，他再次感到庆幸。
等明天妈安排他们私下相处时就跟秦妙说清楚，既然她这么大方有度、善解人意，大院里优秀的未婚子弟还挺多的，以她的条件应该不会吊死在自己这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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