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看向怀中士兵的眼神里满是同情。
那西夏士兵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东南,嘴唇轻颤,似是想要说什么。
察言合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那西夏士兵有气无力的说道:
“蒙古人……蒙古人来了,快……快跑……去……去兀剌海城求援。”
说完,头一歪便不动了。
抬手将他的眼睛合上,察言合面色浓重的起身。
“阿合,他说得对,这离兀剌海城不远,咱们应该去那求援,知会他们一声。”
察言合点点头,随即指着西夏士兵的尸体沉声道:
“将咱们西夏勇士的尸体全部安葬了,他们都是勇士,不该被暴尸在此。”
“好!那蒙古骑兵的尸体怎么办?”
“拖出去!喂狼!”
费了一番力气,可算是将此地的西夏士兵全部埋葬了,而察言合几人已经是三天没合眼了。
不想再耽误下去,且又报仇心切,几人强打精神,赶着羊群马群又去往了兀剌海城。
兀剌海城距此地约有七八十里地,几人在路上走走停停,风餐露宿,沿路到处都能看到被洗劫殆尽的部落。
察言合几人这才明白,蒙古骑兵这次绝对是一场大行动,竟敢如此深入西夏,真当他们西夏好欺负不成。
几人越想越窝火,便想沿着蒙古骑兵的踪迹追赶而去,但被察言合劝住。
目前最主要的事情便是赶到兀剌海城报信,边境地广兵少,应该让朝廷派兵来援,在蒙古人没撤退之前,将他们留在西夏。
今日又路过一处部落,几人还没走到近前,离得远远的便看见了数百具尸体挂在一座座木桩上。
看到这一场景,几人瞬间暴怒,心中压抑多日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
一路上,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见过了太多,本以为会麻木,但死去的都是自己的同胞,他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那支蒙古骑兵恨到了极点。
“阿合,我受不了了,边境上的部落几乎全被这帮王八蛋杀光了,在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疯,就算是死,我也得杀他两个蒙古人。
杀一个值了,杀两个还赚一个,死在冲锋的路上也比在这窝窝囊囊的强。”
索泰再也忍不住了,多日来积攒的火气瞬间爆发,抽动胯下战马便要循着蒙古骑兵的踪迹追寻过去。
“你给我回来,难道你要白白去送死不成?”
察言合跃下战马,急跑两步将索泰的战马给拉了过来。
“你还敢拦我?”
索泰怒火中烧,下马一拳将察言合打翻在地。
“先前你就是拦我,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报仇,哥几个,是爷们儿的都跟我走,别做怂人。”
“我看谁敢动!”
察言合从地上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阴郁的盯着索泰。
其余同伴见他两剑拔弩张的态势,只好是劝劝这个,又哄哄那个。
“阿合,你为什么一直要阻止我去报仇!”
索泰一把揪住察言合的衣领,疯狂的嘶吼着。
后者挣脱开来,将发疯的索泰踹倒在地,大喊道:
“因为你是我兄弟,我不可能看着你去白白送死,蒙古骑兵人数众多,只咱们这几个人又如何能与之抗衡?贸然冲动不但报不了仇,甚至连命都会赔进去。
如果咱们几个死了,那察言部落便绝了后,到时就真的没人替大家报仇了。”
几人闻声,纷纷低下头去,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以前他们这帮年轻人总是能得到部落的庇护,可现在部落没了,几人便都成了浮萍,昏昏沉沉,不知何去何从,报仇便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索泰双拳捶地,愤怒的嘶吼着,也早已是泣不成声。
察言合见此叹道:
“你们都是我阿合的兄弟,我又怎会任由大家胡来,需得保存住察言部落最后的希望。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到兀剌海城汇报情况,求取援兵,到时咱们也可以参军,杀蒙古鞑子报仇。”
“可我忍受不了了,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都是我阿爹阿妈的身影,我现在就想报仇,一刻都忍不了了。”
索泰大哭出声。
见好兄弟如此,察言合更难受了。
“唉,我又何尝不想报仇?阿爹死了,就连阿清也……”
一提起心爱之人,他也不争气的留下两行热泪,蹲坐在地,抱住索泰,拍着后背,任由好兄弟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当晚几人便在此过夜,还是将惨死的同胞的尸体安葬了,然后便走到了一处背风的地段,点燃篝火,坐下歇歇脚。
奔波几日,几人早已是累的直不起腰,匆匆吃了点东西,便都倒了下去。
察言合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的,无论怎么折腾,就是睡不着,他脑海里想的都是惨死的族人,还有一路而来所见的惨死的同胞。
这帮蒙古骑兵当真是太嚣张了,欺负人也没这么欺负的,最可恨的是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最让察言合仇恨加深的一幕是在路上的一处部落里,当时他与几个同伴想看看有没有侥幸的存活之人,便挨个帐篷的翻找起来。
结果从一处帐篷中看到了令人愤怒到极点的一幕,账内堆积了一片尸体,几乎全都是赤身果体的女人,还有被开膛破肚的孩童。
女人皆是受辱而死,惨死的孩童中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当时他们几乎是含着眼泪将这些可怜人给埋葬了,察言合也发过了誓,这辈子不对任何一名蒙古人手下留情。
夜幕降临,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火堆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个同伴早已是睡了过去,就连暴躁的索泰也终于安定了情绪,沉沉睡着。
察言合靠在一块木头上,抬头望天。
冥冥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心爱之人出现在夜空中,正朝自己笑着。
“阿清,你在那边还好么?这辈子有缘无分,下辈子希望我们早点遇到。”
伸手触摸着想象之中心爱之人的俏脸,但想象终究是想象,手掌空落落的,只有阵阵微风吹过所带来的凉意。
他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