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伯侯,萧府。
萧府是自先帝那一代便有的,虽说只经历了两代人,但这萧府的气势丝毫不输住过几代人的院子。
两代定伯侯府都不是个善于经营的,没有给自己的府院添置一些漂亮的太湖石和苍州木,更没有做过多的修饰,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府却意外的让人产生了肃然之色,这就像是某个古刹,纵然只是一个大理石墩几株松柏,但也能知道这个古刹是幽远沉厚的,当然,除了某个侯爷的院子里种着的各种之花外。
眼前的这座高亭被厚厚的帘幔包围,只露出向南的一面,坐在这里看着南方的那个院子,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里头还有花儿盛开,在这样的冬日里还能开这样的花,不得不说定伯侯是用了心思的。
“……那个孩子我见过了,……是个不错的。”
定伯侯这样说道。
那一日叶良被萧尧关在了院子里,他去看过一回,那孩子长得不错,俊美秀逸眼神清明,是个好孩子,呃,虽然礼貌还欠缺一些,不过孩子还小日后还是可以调教过来的。
萧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端坐在他对面,身体如一坐小山一样笔直挺拔,他开口道,“你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个?”
如此的冷淡定伯侯本能的一怒,“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些?我好歹也是你的父亲。”
萧尧微紧了紧唇,换了句,“好吧,您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个?”
从“你”换成了“您”?这尊称词儿是换了,可是这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你……?”
定伯侯又是一顿,胸口的老血又猛的窜了出来,骂人的话猛的冲到喉头就要骂起来,可却突然看到儿子额角那抹细小的伤疤时到喉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似有被千斤之物堵住一般。
他的儿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模样虽然比不过徐家那小子的陌上人如玉,可在男人堆儿里那也是拔尖儿的无人敢轻视的,往那儿一站,那就是个君临天下的大将之姿,比起文文弱弱的书生,他还是喜欢这种挺拔英气的,这样才是一个男人,这样才能扛得起家国和天下。
可是,这样优秀的男子却受了他的一砚,那砚台砸在他的额上他竟避也不避,鲜血自这伤口流下他当时便后悔了,后悔不该下这样重的手,而且他当时也没做错什么。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真心的看中她,大可以订下这门亲事,待到元宵过后,我便着官媒上门。”
他说的就是这个,有媒之亲方为正理,莫要像这样偷偷摸摸的,像个什么样子?他不是很在意那叶老夫人吗?他怎的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名声?
这几日之事他也是知道的,那日十二盒的金子一盒盒的送给人家,叶千落也是个不客气的,竟一盒盒的收了,而且还回了十二道菜来,小年那一日这小子可没上正厅吃饭,而是躲在了他这忘归院吃这十二道菜呢。
哼,真是长大了出息了,竟还晓得做这般的事情来讨女人的欢心?
不过,外头的人说得也难听,什么“暗通款曲”“偷偷摸摸”,他们是大府,如何能做这样落人口舌之事?若是,若是他真的喜欢,倒不如光明正大。
萧尧微微一惊,他没想到他居然跟他说这个?他还以为……
但想到什么,他双眼又是微微一眯,语气又冷了几分。
“你是认为我这种做法碍了你定伯侯府的颜面?”
“你?”
定伯侯微微一怒,他都退一步了他怎的还不高兴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为了他好。
萧尧冷哼一声,“父亲,若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我与叶千落本就光明正大,且规规矩矩没有丢您的半分颜面,……我是真心喜欢,且日后的日子里只有她一人,若是不能娶她为妻那我这辈子宁可不娶,还有,她也必须嫁我,若是她喜欢上别的男人,我不介意杀了,杀到她只喜欢我一人为止 。”
父爱如泰山压顶,萧尧的爱情亦是血雨腥风。
“?”
定伯侯再次震惊住,为了一个女人而杀人,他胆子倒还大。
萧尧站了起来,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自己会做好的,至于媒人一事你也不必操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记得祖父还留给了我一样东西。”
定伯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道,“你想用那东西去换?那可是到最后能用来救命的,你,你怎能?”
先帝曾经赐了个东西给定伯侯府,这东西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抵得上一块免死金牌,在萧尧出生的时候老侯爷送给他当成洗三礼的,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却只是去换一道赐婚的圣旨?他到底是糊涂还是糊涂?
萧尧风轻云淡的道,“你紧张什么?那东西是祖父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还有,这东西也放在祠堂许久了,你也不怕落了灰?”
物件儿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想要用这个给祖父娶一房好孙媳妇,相信祖父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开心的,不是吗?而且,那东西若是再不用,只怕那个女人便要盯上了,与其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倒不如他先将它用了。
说完,萧尧起身离开,不理身后震惊的定伯侯。
定伯侯看着那若大的身影离去脑子里一片嗡嗡,他真的没想到他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到这种地步?不过……
不过他比他有出息,他至少会为了心爱的女人去争取,去付之行动,官媒虽然好,可再好哪里比得上圣上的赐婚圣旨呢?
“呵呵,我是比不过,比不过啊,湫儿,你看到了吧,他比我好,比我更勇敢……”
定伯侯抬头望着斜上方的天空,对着天空低声轻喃,语气里即是悲情又是欣慰,但,若他能温柔一些,他或许会更加的高兴。
不多时,两个小厮端来两盆碳放在他的脚边,他身边的温度立时升高,脚底一片温暖,小厮说,是公子让送过来的。
定伯侯看着这两盆烧得极旺的碳盆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亭高风冷,他还算是有心。
看着脚下两盆烧得火红的碳盆,他许久之后才轻吐出一句,“臭小子”,而后鼻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