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远气笑了, 没想到小孩竟敢倒打一耙,“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你是我爹爹啊。”大宝宝说的理所当然。
楚修远反倒被他堵的不知该说什么。
“大宝宝,再不乖没你的份。”
林寒的声音从主院里传出来, 小孩脸色骤变, 大声喊道:“不可以, 娘!”随即想到他娘亲交代的事, 又扯开喉咙大喊, “沐哥, 沐哥哥, 你在哪儿?小侯爷,快出来!”
“叫魂呢。”楚沐从南边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把木剑, 不是大宝宝方才用的又是哪个。
小孩儿惊讶, “你拿我的剑干啥?”
“我在地上捡的。”楚沐挽了一个剑花,冲他挑一下眉,“你说是你的,会这么用吗?”
小孩看直了眼, 连忙跑过去, “怎么弄的啊?教教我吧。”
楚沐笑着问:“刚才喊我什么?”
“大哥!”小孩高声道。
楚沐好气又好笑, 不禁同楚修远道,“叔父, 您这个儿子长大了不得。”
楚修远点头,“我同你婶婶说过, 不是英雄就是奸雄。”
小孩儿看看他沐哥又看了看他爹爹, 疑惑不解, “你们在说什么啊?”
林寒本以为小孩很快就会追上来, 把松糕放长几上还不见人, 出来就看到他们还在东厢房外面闲聊,忍不住接道,“在说再不去洗漱,饭菜就凉了。”
“啊?我的好吃的。”小孩惊呼一声就往院里跑。
楚修远吓一跳,瞪一眼小孩的背影,“还不如小时候呢。”
林寒点头,“小时候哇哇哭不用你哄,现在哇哇叫是跟你吵吵,是不如小时候。”
楚修远噎住。
楚沐忍着笑往屋里去。
楚修远等他走远,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大宝宝又没做什么,你说他干什么?”林寒问。
楚修远张张嘴,“……我不过随口一说。”
“可是大宝宝分不清,他要是听见了,又会觉得你针对他。下次再数落他,明明是他的错,也会以为你故意针对他。”要吃饭了,林寒本不打算说这些。然而,今儿不说,回头又得忘,“我之前跟大宝和二宝说,以后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你也一样。”
楚修远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不敢置信,“我?我是他爹!”
“所以你说话要格外慎重。”林寒并不会教孩子,也不知道大宝宝喜欢什么样的爹娘,但她知道她讨厌信口开河的父母。哪怕是在孩子面前装,也要装得像一些,“时常想什么说什么,别说大宝宝那皮孩子,大宝和二宝也不会听你的。”
楚修远想笑,“不明真相的人准以为我是后爹,你是亲娘。”
“论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你是后爹。”林寒说着还点一下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楚修远就想反驳,话到喉咙眼里猛然发现林寒说的是事实,他早些年一直顾着“大家”,忘了小家。
林寒见好就收,拉起他的手越过东厢房,“教孩子是一辈子的事,而你我以前又没当过爹娘,回头再琢磨,现在先吃饭。再不去大宝宝就该把我做的糕吃完了。”
“才没有!”
楚修远和林寒俱吓一跳。
抬眼看去,小孩拿着一块白糕朝他们走来。
林寒:“那就是娘误会大宝宝了,娘晌午再给大宝宝做点好吃的,大宝宝别生娘气好不好?”
小孩儿想一想,他娘亲这是在用好吃的跟他道歉啊。
大宝宝认真说道,“好的!”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林寒,这要换成他,又得跟小不点叨叨起来。
林寒瞧见楚修远的小动作,故意装不知道,笑着问大宝宝,“好吃吗?”
“好吃的,娘,香香软软的,这是什么糕啊?”小孩说着又咬一口,“我觉得我没吃过。还是我小时候吃过,我忘了啊。”
楚修远想说,你现在也不大。话到嘴边觉得没意义,索性说:“你娘第一次做。”
“第一次就这么好吃啊?”小孩惊呼一声,又咬一大口,“娘——”上去抓住林寒的手。
林寒吓一跳,忙问:“又怎么了?”
“你是我娘,不是别人的娘!”小孩郑重其事地说。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别人是指你大兄和二哥吗?”
“啊?”小孩张大嘴,连连摇头,“不是的。是,是我们——”
林寒打断他的话,“娘只是你们的娘,放心吧。”弯腰把小孩跑起来,“大宝宝真长成大宝宝了。以前娘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现在得两只手。”
“娘,吃完这块就不吃了。”小孩一手搂着林寒的脖子,一手举着糕说。
楚修远不禁瞥他一眼,心说你是嘴上说的不吃。
果然,到中堂内小孩就拿起汤匙喝鸡蛋羹。
楚修远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小声问:“生我气了?”
“没有。夫人说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楚修远小声说,“不该认为大宝宝和大宝、二宝一样,我说什么他们都听。”往大宝宝那边瞥一眼,“想把他收拾的心服口服,《孙子兵法》全用上都不一定好使。”
林寒笑着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我们说过的话,隔三五个月他都能记住。他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楚修远说着,就看到小孩手里的白糕吃完又拿一小块,“真不知道他像谁。”
林寒找府里的老人问过,大宝宝的性格不像他生母,长相越发像楚修远,所以真要找出一人,林寒觉得就是她。但这点她可不想让楚修远知道,不然哪天大宝宝跟他对着干,楚修远又得埋怨她。
“长大就稳重了。”林寒递给楚修远一块松糕,“大米做的。”
楚玉睁大眼,“不是面粉?”
“米粉。”林寒道,“我本想用糯米,就是黏糊糊的那种,但是咱家只有一点,做好不够大宝宝一人吃的,打算再买些再做。”
大宝宝连忙说:“娘,我不吃黏糊糊的。”
“娘只是打个比方。”林寒道,“你吃你的,我们聊我们的好不好?”
小孩儿点一下头,“我听话,娘。”
楚扬忍不住瞥一眼他小弟,听话还这么多话,真是够了。
以免他再插嘴,楚扬把嘴里的糕咽下去就问,“除了糯米还有吗?”
“糜子面炊饼吃过没?”林寒问。
楚扬和楚玉同时摇头。
楚沐接道,“我吃过。有一次粮食不多,从匈奴人手中抢几袋糜子,险些把我吃吐了。”
“匈奴也种糜子?”楚扬不禁看向楚修远,“爹爹不是说匈奴不会种地吗。”
林寒:“抢咱们的。”
楚扬哦一声,表示明白,转向楚沐,“你吃吐了是你不会做,沐哥。我娘做的一定特别好吃。”
大宝宝跟着点一下头,“娘做的最好吃。”
楚沐无语,“我也没说不好啊。婶婶,这个麻烦吗?”看一下他手里的糕。
林寒点头,“有一点。但对厨子来说很快。”不待他开口,“咱们晌午吃别的。”
楚沐把嘴里的话咽回去,就把糕移到林寒和楚修远中间。
大宝宝下意识伸手,楚沐瞪他一眼,小孩僵住,反应过来就瞪楚沐。楚沐提醒他,“你娘亲还没吃。”
小孩扭头见林寒双手空空,眼珠一转,“我想给娘亲拿一块。”
楚修远连忙别过脸咳嗽两声。
林寒无语又好笑,“大宝宝,你再说话娘就不喜欢你了。”
“我不说啦,娘,不生气。”小孩瞥一眼楚沐,“跟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
楚沐很想送他一记白眼,然而,他敢小孩也敢,他来他往又不知得几个回合,干脆装听不见。
今儿休沐,饭毕楚沐打算出门找朋友,怎奈换好衣裳变天了。
北风呼啸不停,气温骤降,原本放在院中的石磨也不得不移到房中。
林寒挑两个年纪大会用牲口的奴仆看着驴磨面,就回大将军府。
发现院里静悄悄的,林寒就往西厢房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仨孩子都在被窝里趴着各玩各的。
林寒笑着把大宝宝的被褥掀开。
小孩惊叫一声,翻过身看清坏人是他娘亲,瘪瘪嘴装委屈,“娘怎么和爹爹一样坏啊。”
“你爹刚才来过?”林寒顺嘴问。
小孩点头,“爹爹说还没到十一月,不冷,叫我出来。我才不要。娘,被褥还我。娘,我的汤婆子哪去了?娘——”
“停!”林寒打断他的话,“娘去给你们找。”给孩子盖上,出去就让奴仆把炕点着。
半个时辰后,林寒站在西边正房门口大声喊,“都出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仨孩子迅速从屋里跑出来。
大宝宝甚至都没穿鞋,一手拎一只,见他娘亲手里啥也没有,啪嗒一声,鞋往地上一扔,趿拉着就要回去。
林寒攥住他的衣袍,“哪儿去?”
“娘骗人,我不和你好了。”小孩儿生气了,扭头掰林寒的手。
楚修远和楚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叔侄二人相视一眼,楚修远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林寒笑道:“没出事,只是炕好了,叫你们出来试试。”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试就试呗。说什么有好吃的。”
“就是,我还以为晌午饭好了呢。”楚沐忍不住接道。
林寒很想说,你们是猪吗。但北风很大,廊檐下几面透风,林寒担心出来匆忙衣裳单薄的仨孩子吹病了,“所以你们是试还是不试?”
“试啊。”楚玉相信他娘亲,钻到屋里跳上炕,猛地睁大眼。一见他兄他爹进来了,连忙拉张被褥竖躺在炕中间。
楚修远见状不禁问:“困了?”
楚玉连连点头,“我就这样睡,谁都不可以动我。”
楚修远笑着说:“谁动你干什么。”摸一下炕,浑身一震,往里摸一下,又往两头摸一下,“二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