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不麻烦!”
周一听到苏舞道谢,连忙回应。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是感觉苏舞有些麻烦,毕竟这事儿纯粹就是苏舞多管闲事惹出来的。但现在,周一发现,这事情很不简单,自然不会觉得苏舞哪儿麻烦他。
本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重男轻女,哪曾想这其中牵扯如此之深?
“二狗子,你也跟着去,去认人!”
在苏舞和周一等人准备离开王家村时,王彦明又给了王奎胜一拐杖。
这个时候的王奎胜,哪儿还敢叫唤?
在见识了周一从滚烫的油锅里取出铜钱后,王奎胜也对那位清明道长起了疑心。如今,眼见苏舞准备去找清明道长,王奎胜就想跟着去看。如今又有王彦明这位七叔公的要求,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一脸谦卑地表示自己可以带路。
周老爷子归隐后,一直隐居在平远县,周一这些人自然也都住在县城,对于县城熟悉得很。即便是没有王奎胜带路,他也能很快找到王奎胜说的那个地址。
但问题在于,除了王奎胜,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清明道长长什么样子。
“那,你就带路吧!”
周一稍稍一想,也就同意了王奎胜带路。
苏舞则是啥也没说。
虽然王奎胜也是被骗的,但是,苏舞还是没办法谅解对方。
当然,是否谅解王奎胜,真正需要在意这个的是王巧姐儿,苏舞只是个局外人,她谅解对方与否,关系不大。
从王家村离开,苏舞一行人没有回转崖上村,而是直接奔县城而去。
经历了一场天灾的平远县,可谓百废待兴。
许多受灾村落的百姓暂时性地逃难到了县城,靠着打零工和乞讨度日。朝廷的赈济不是没有,但单靠赈济度日,只能勉强保证饿不死。
可事实上,人都是想吃饱肚子的。
苏舞并非是第一次到县城,比起她上一次来县城,如今的县城明显是要混乱得多。
饥民为了吃饱肚子,时不时地会闹出些事情。
县衙里的衙差都在街上巡逻,但这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因为衙差的数量始终是少数,所能巡逻的范围很有限。
王奎胜跟着周一和苏舞他们抵达县城后,周一先是安排了人去跟周老爷子报讯,而他则领着苏舞,随着王奎胜去找清明道长。
街道上,不少人靠这墙壁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一根棍子,面前放着一个破碗,这都是在乞讨的。
除了乞讨的这些人,还有一些人拖家带口,正在向大街上的人兜售他们儿女。
看到这一幕,苏舞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
“周一伯伯,朝廷就不管管?”
苏舞望向周一,小声发问。
“管不过来!”
周一叹了口气,“镇南王南征黎南国,大军被水淹了,随军的粮草物资也都没大水冲走了。镇南王紧急征兵,也征调了附近诸多县城的存粮。”
“相比处理这些事情,确保南征黎南国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看到这卖儿卖女的人间惨剧,也是心有不忍,可他就这么点能力,谁也帮不了。
“难道县令就没有跟朝廷求援么?”
“求了!”
“这一场大雨,受灾的不单单是咱们平远县。整个町照府,至少八成的疆域都遭了灾。说起来,咱们平远县这边还算好些。”
作为周老爷子身边的人,周一得到的讯息,明显超越苏舞太多。
苏舞沉默下来。
她其实也明白,在这等级别的天灾面前,人力是很渺小的。
而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地球,这里是大夏,是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土地,这里的生产力低下,交通也不发达。
莫说大夏朝未必有全面赈灾的物资,即便是有足够的物资,想要将这些东西都运送到灾区,也不是段时间能办到的事情。
“公主殿下,那就是清明道长!”
在苏舞跟周一说着话的时候,王奎胜忽然插了一句。
听到王奎胜的话,周一和苏舞同时望过去,就看到了街面上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缓缓走来,沿街的百姓看到对方,都是礼敬有加。
“拿下!”
周一抬手一挥,跟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便快步冲上前,直接将那骗子清明道长给抓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可知道本座是谁?”
“瞎了你们的狗眼,立刻放了贫道!”
被护卫逮住的清明道长丝毫不慌,底气十足地冲着抓住他的两名护卫喊出声来。
“你一个骗子,口气倒是不小!”
周一上前,直接一巴掌抽在清明道长的脸上,将对方的嚣张气焰给打没了大半。当然,也有可能是周一对他的称呼,让他感觉很不妙。
作为一个骗子,最怕的事情,自然是被人给看穿身份。
而现在,周一带着的人直接抓了他,而周一更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抽了对方一巴掌,这让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人给识破了。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清明道长!”
没等清明道长弄明白怎么回事,周围街上的行人却是一下蹦了起来,冲着周一叫喊起来。
之一会儿的时间,这条街上,就很快聚起了近百人,全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是被清明道长这个片子给忽悠了的。
“这就是个骗子,大家别被他给骗了!”
“他根本就不是回龙观清悠道长的师兄。”
“你撒谎!”
“本座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如此丧良心地污蔑贫道?”
清明道长听到周一说他是骗子,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在为他声张,他自然跟着跳了起来,觉得自己有了依仗,可以跟周一刚一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周一可不是一般的性子。
在清明道长反咬一口的时候,周一竟是直接拔刀,一刀就从清明道长的左边脸颊上划过,切了清明道长的左耳。
“你是什么狗东西,值得老子污蔑你?”
周一干脆淋漓地一刀,瞬间震慑了周围那些想要为清明道长声张的街坊。
这些人被清明道长忽悠,群情激愤下,出来帮清明道长说两句好话倒是没问题,可若是要为清明道长玩儿命,可没有一个人有这心思。
“骗子,你为什么害我闺女?”
王奎胜在清明道长捂着耳朵哀嚎的时候,冲到了近前,一拳就砸在了清明道长的鼻子上。
这一拳,真个是把清明道长给砸了个五味杂陈,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
苏舞看着现场这乱糟糟的情况,干脆啥也不说,只是看着。
清月、寒月守在苏舞身边,一副时刻准备干仗的模样。
“你,谁啊?”
清明道长好半天才从那种酸爽的状态恢复过来,茫然地望着王奎胜,他的确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问题是,他在平远县骗了不少人,实在是记不住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我,王奎胜,长平镇,王家村的!”
王奎胜恶狠狠地望着清明道长,“你为什么害我闺女?说她跟她小弟相克?说,为什么?”
“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害我们一家?”
王奎胜心里是真的悔不当初,更是痛恨自己怎么就没看清这个死骗子的真面目呢?若没有这个骗子,他们一家四口,还是好好的。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我就是看你闺女长得好……”
“你个畜生,我闺女才十岁!”
不等清明道长的话说完,王奎胜又是一拳砸过去。
这一拳,打在了清明道长的眼眶上,直接将的右眼变成了乌鸡眼。
而随着清明道长的这一番话,刚才那些出来帮他声张的街坊,也明白这人真的是骗子了。
“你个畜生,我闺女呢?你把我闺女弄哪儿去了?”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一个妇人冲出来,向着清明道长抓扯过来。
而这妇人冒出来,周围的人就是一阵叹息。
苏舞偷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妇人的女儿,被清明道长算出了一个克夫克母克兄弟的命格,然后,又跟这家人,他有办法能帮他们一家子避开这场灾劫。
结果,这妇人的闺女就被清明道长带走了,如今是下落不明。
“别打,别打了!”
“饶命,饶命啊!”
一个发狂的妇人,冲着清明道长又是抓扯又是厮打,只一会儿的时间,就把这清明道长打了个狼狈不堪。
“我闺女呢!”
“我闺女呢!”
这妇人并没有停手,而是一个劲儿地追问。
“卖了,卖了,我把你闺女卖去了西城!”
“周一伯伯,您还是赶紧把这人带回去,仔细审一审他都干了那些缺德事儿吧!”
听到这名为清明道长的片子说出这个话,苏舞就冲着周一开口了。
他算计王巧姐儿不是唯一,卖了这妇人的女儿,估计也不是唯一。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苦主一个个冒出来,倒不如直接刑讯来得迅速些。
“放心,我这就把人带回去!”
周一点头,立刻让人押着这片子往县衙的方向赶去。
虽然周一可以不经县衙就把这片子审了,但想要解救被这片子卖掉的小女孩儿,还得县衙出面。
在确定清明道长真的是骗子后,许多的人就跟在周一他们的身后,直奔县衙。
县令林廉可是个清官,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直接升堂审案。
有鉴于这人干的坏事不少,林廉都没有跟他好言好语说话,升堂之后,直接就让人上了夹棍,不带一点的仁慈。
这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在当下的环境下。
不然的话,这刑讯得出的真相,九成九会被认为是屈打成招。
面对林廉这干脆利索的审案手段,骗子连挣扎的心思都不敢有,毕竟林廉表现出来的霸道手段,一般人哪里扛得住?
骗子交待了!
然后,不管是公堂上的林廉,还是旁边的苏舞、周一,以及那些街坊,全都愣住了。
县太爷林廉只是稍稍一愣,便让衙差将所有旁听的人员暂时留在了衙门里。
这片子并非是一个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
在整个町照府,如清明道长一般的冒牌道门高人,一共有十多个。他们不但骗钱,还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
町照府这些年来的小孩儿被拐案子,九成九都是他们做下的。
“周一将军,还请您跟周老将军禀告一声,借些人手来用!”
要在同一时间捉拿这犯罪团伙的所有成员,单靠平远县的衙差明显是差了些数量。这个时候,林廉就又想起了讲武学堂那些学员的护卫。
“自当从命!”
周一没有任何的迟疑,这可是救人除恶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拒绝。
当下,周一带着苏舞离开,去见周老爷子。
然后便把人借了出来。
在周一带人汇合平远县的衙差出动,满町照府抓人的时候,苏舞正在被周老爷子教训。
对于苏舞这次做的事情,老爷子可是很有意见的。
“你说说你,你查那几两银子吗?”
“你要救王家那闺女,你就顺便把银子给了那苏曜宝,不就成了吗?”
老爷子委实是有些气愤。
当然,他的气愤,更多的是因为关心。
苏舞眨眨眼,道:“祖父,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她为什么没给苏曜宝银子,这个说起来,纯粹是因为苏舞想要苏曜宝尝尝人财两失的滋味。
因为苏舞觉得,苏曜宝不是好人,是故意给折腾一下对方的。
但是呢,她没想到的是,苏曜宝居然因为被王家村的人给打了,居然就动了杀心。
这事儿闹的,苏舞也是挺后怕的。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祖父知道,你是想教训一下那苏曜宝,但你得记住了,这个世上,总有些人啊,他被逼急了,是可以不要命的!”
“祖父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苏舞赶忙应下。
老爷子说的道理,苏舞很懂。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人,若被逼狠了,那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