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霆依旧冷着张脸,不过噙着茶盏的唇却几不可察的扬起一抹弧度。
这十日,他想过回来后苗淼淼会以什么样的打扮、心情来迎接自己,想过与她独处时,自己肯定会牢牢将她扣在怀中一亲芳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他丝毫不知道底细,身上还流着一半西越血的少年来同自己撒娇。
撒娇啊,这可是她好久没做过的事情了,出了黑风山后就没了。
不过虽然受用,但却并不能就就此让他同意那什么叶星星的留在她身边,万一是要害她的怎么办?
还得让十五细查了他的身份才行。
不过眼下——
宋云霆睨了一眼苗淼淼,心中千回百转:“淼淼,这世上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叶——”
“叶寒星。”
“他,万一将来背叛你,背叛整个东吴,你可想过后果?”宋云霆倾身将她连人带凳子挪到了自己的身前。
苗淼淼拽着他的衣裳,紧锁着眉头:“不会的,府里的将士、常青先生还有其他人都查过阿星的底细,若他心怀不轨,早在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二人独处?
“怀玉,你就留下他吧,我也想有家人,你或许不知道,一旦感受到了家人、朋友的温暖,就无法再一个人独处了,我想在这个世上留下牵绊,哪怕这牵绊将来或许会害了我,我也不会后悔。”况且,她相信叶寒星不是那样的恶人。
宋云霆还未开口回答他,就听见有脚步声逼近。
“进来。”
门被打开,十五拎着叶寒星进了屋内,朝着宋云霆拱手:“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这事儿事关重大,方才在饭桌上未曾提及,现下不得不提。
“说。”
十五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子道:“此人乃是寒部女首领的儿子,恐怕未必是苗姑娘所言。”
苗淼淼赫然起身,寒部女首领,寒部,寒部是什么部落?
叶寒星身子颤抖着,他原以为不会这般快就被人发现的,可谁曾想北安王一行人回来就——
“阿姐,我、我是有事瞒着你,可我真的不会害人,更不会残害东吴百姓。”叶寒星磕首。
他这一句话,让苗淼淼心惊,脸色微白。
宋云霆轻轻叩着桌子,看着下首跪着的人,杀了他就如同杀了一只蝼蚁般简单,但他得好好给苗淼淼长长记性。
这乱世当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收留的。
“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本王的人来替你说,嗯?”
他的一句话让叶寒星颤抖的更厉害了:“我、我自己说。”
宋云霆扯着苗淼淼重新坐回身边来,然后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温暖,只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我娘临死前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她让我发誓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让我此生就这般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油灯在屋内摇曳着,十五抱着长剑站在一旁。
苗淼淼从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自己认个弟弟,怎么就认到了西越皇子的身上。
这叶寒星的娘,乃是寒部的女首领,当年被皇上纳入后宫之中,因被后宫的嫔妃陷害,诬蔑她给皇上下了蛊毒,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可谁曾想,皇上还是惦记着她的美貌,这才让那些后宫嫔妃生了杀心,可当时,寒氏已经怀了身孕,她得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因此便逃了。
西越皇帝听了谗言下令整个寒部的女子不许再踏足皇宫一步,也不许他们出现在皇城之内或者售卖蛊虫,否则见一个便杀一个。
寒部没了女首领,又被皇室打压,到如今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阿姐,我娘是为救我爹死的,她死前说过,我就是叶家的孩子,与西越人毫无瓜葛。”叶寒星磕首。
苗淼淼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宋云霆看了一眼十五:“可断定他的身份?”
“属下当年曾在老五处有幸见过寒部女首领一面,他额头上的标记与那女首领一模一样,不会有错。”十五拱手。
这样的机缘巧合,真是冥冥之中仿佛注定了一般。
“淼淼,你可还要留下他?”宋云霆侧首看向身边的小女人。
看她还敢不敢趁着自己不在,随意收留男人,哪怕是个少年郎都不行。
苗淼淼抬首看着叶寒星,叶寒星也抬眸看着她:“阿姐!”
这一声阿姐里夹着些许无助与彷徨,若是阿姐不要他,他还能去哪里,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苗淼淼转过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起身将叶寒星拉了起来:“你叫我一声阿姐,我便是你姐姐,可你得同我保证,此生就如你娘所愿,做个简简单单的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保证。”叶寒星的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
苗淼淼抬手替他擦拭掉:“没事儿的,这乱世再乱,总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以后有阿姐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阿星发誓,以后一定拿命护着阿姐。”叶寒星双膝跪在苗淼淼的面前,并朝着宋云霆道,“王、王爷,小人知道自己的命在您的眼里不值一提,但小人恳请您能教导小人习武。”
这个请求本来是苗淼淼要同宋云霆说的,但现下,他觉得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全都说了,他是真的觉得娘口中所言的那个身份不堪。
他宁愿做个普通人,也不愿意去做西越人。
西越人杀戮成性,屠杀无辜百姓,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身上流着的血都是恶心的。
“你觉得本王凭什么教你,教会你,然后让你去杀东吴的百姓!”宋云霆轻哼,没想到这蝼蚁胆子倒是不小。
这世上敢要求自己教习武功的,他算是第一个。
“只要王爷教我习武,让小人有能力保护阿姐,王爷让小人做什么都行。”叶寒星磕首道。
做什么都行么?宋云霆抿着薄唇,看着跪在眼前的人,心中思量着留下他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