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十五并未如往常一样入睡,而死在漆黑的夜色里仅仅的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侧身躺在角落里的身影。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盯的银铃根本无法安心睡下。
其实,当初救下他也是受了父亲的指示。
当初父亲算的确实很准,而她也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一看他的面相就知他日后过的必定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且他的生命期限并不长久。
所以,她并不打算继续听父亲的话,跟着他离开这里,至少不是现在跟着他走。
如今这天下哪里都不太平,与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倒不如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至少,她知道该往哪里躲藏。
这段时日相处,她能感受到彼此间关系的变化,可他不是值得自己托付的人。
银铃掐着掌心迫使自己不去理会背后那道身影,不断的催促着自己快些入睡。
可饶是如此,也一直忍到天蒙蒙亮,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脚步声渐渐的朝着自己靠近,偌大的身影笼罩在上方,银铃有些发怵,心中惴惴不安的,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直到自己的手中赫然多了一块儿玉一样的东西后方才平静了许多。
十五见她那双抖动的如同蝴蝶羽翼般的睫毛,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声音道:“日后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来澹洲城或者洛阳城来找我。”
找他?
才不会,她可不嫌命长去找死,这个短命鬼要去送死自己去送死好了。
反正她是不会的。
虽然心中想的是这般,可银铃却不自觉的收紧了手中的玉佩。
一阵响动后,身边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不见,又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银铃这才敢稍稍睁开一只眼,眯了眯眼看向四周,确定了周围没有旁人后,这才敢起身从榻上坐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人确实是走了。
唯独只有手中的玉佩还证明他的确存在过。
银铃在针线篓子里找了一条红绳子将玉佩贴身戴着,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后,如往日般溜了出去。
十五原本想用鹰隼通知主子,可饶是他如何呼唤,天空中别说是鸟儿,就是连只苍蝇都不曾有过的,不得已,只能独自一人上了路。
与此同时,沈沐渊熬了一夜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回到了府邸里。
沐青先生见他归来,十分恭敬的与他拱手:“太子殿下,属下已经替您提了水进去,您快些沐浴歇着吧!”
沈沐渊点了点头,此刻已然是疲惫至极,返身关上了房门,抬脚就朝着屏风后走去。
等路过八仙桌时候,目光看见了桌子上摆放一碗,上面用盘子倒扣着。
忽的想起苗淼淼与自己说过的话,便朝着那桌子旁走了过去,待他揭开,果不其然里面赫然放着一碗爆米花。
沈沐渊嘴角含着笑,顺势捏了一颗放在嘴里,口感没有昨天夜里的好吃又些皮软,不过他却还是吃的香甜。
不知不觉他竟然吃下了半碗。
若不是身上黏腻的很,恐怕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沈沐渊将身上的脏衣裳脱下,拆开发髻,整个人缩在了浴桶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水源,而后拿起边上的澡豆使劲儿的揉搓着身上的泥垢。
洗漱完毕之后,这才拿着水灵珠去找太上皇。
沈一白此刻正捧着水壶窝在玉榻上看着书,听到外面有人通传说是太子殿下过来了,遂将手里的书籍放下,让人带他进来。
沈沐渊入内便看见他这般惬意的模样,“太上皇,儿臣打算今日就告诉城中百姓,水源转到了城中的水井里。”
闻言,沈一白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目光深邃,“那水井的位置可选好了?”
“选好了,儿臣回来前就已经选好了。”
“去办吧。”沈一白收回了目光,既然他都已经思忖好了,与自己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自己拿决定。
沈沐渊站起身朝着玉榻上的人躬身行礼,刚要退下却被身后那人唤住。
“阿渊,日后之事,你一人拿主意就好,若真有那拿不定的再来寻我,这些日子你就做的很好。”沈一白再次捡起手中的书籍,看着那僵硬挺直的背影道。
沈沐渊颔首,阔步离开了水榭。
沐青先生原本以为他去见过太上皇之后便会歇下,可不曾想他居然又去寻了北安王与神女。
“太子殿下,不如歇一歇吧。”
沈沐渊没有应声,抬脚去了二人的院子里。
忽然一只大猞猁从月亮门后突然蹿了出来,将毫无防备的沐青先生骇了一跳,反观沈沐渊面上波澜不惊。
沐青先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再多说一个字。
宋云霆听到门外的动静忽然惊醒过来,下意识的朝着身旁伸手,却并未摸到人,不惊翻身坐起。
院子里响起了苗淼淼的与沈沐渊、沐青先生的说话声。
“阿渊,你来了,快和先生坐下,我正好烙了饼。”苗淼淼将一张张焦黄的面饼叠放在碗碟里端到了屋里。
还不等她领着人跨入,差点险些撞在了宋云霆的身上。
宋云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其稳住,从她身后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你醒啦,快去梳洗,我们一块儿用饭。”苗淼淼轻轻推着他的身子往里走,又请了身后二人进来。
沈沐渊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后面进了屋内,看了一眼那竹榻上摆放着的两个软枕,迅速的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坐在了椅子上。
桌子上的烙饼散发着香味儿,沐青先生见着苗淼淼被北安王啦拉到了内室,索性替苗淼淼去厨房端了碗筷和粥过来。
“你拉我进来做什么?”苗淼淼想要甩开他的胳膊,却不妨被他拽的更紧了些。
宋云霆将其抵靠在柱子上,热热的鼻息扑洒在她的面上,“为何不喊本王起身?”
苗淼淼被他圈在怀里,二人隔的这般近,且一想到外头还有人坐着,她的脸就不自觉的热了几分,“我、我瞧你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便想让你多睡会儿,怎么了嘛!”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怒,软软糯糯的入了宋云霆的耳里,整个人仿佛被猫挠了似的。
“你在质疑本王的体力?”
“没有,你怎的这般胡搅蛮缠,我是为了你好!”苗淼淼鼓着腮帮子十分不满。
宋云霆忽的俯首,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一双眼睛如同潭水般要将其吸了进去,“本王一睁眼见你不在身旁,你知道本王有多么害怕吗?”
“我……”苗淼淼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眼前之人的唇舌给堵了回去。
铺天盖地的吻袭击着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让她身子不由于热了起来,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变的稀薄了几分。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这厮终于给了她喘息的余地。
“以后还敢不敢比本王先起身?”
“嗯……”
回应她的又是一记深吻。
待她再次快要失去空气时,宋云霆松开了她,一把搂住了她往下滑的身子。
苗淼淼软了脚十分没出息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云霆掐着她的腰将她举起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坐着,自己则是拿起架子上的帕子开始洗漱。
苗淼淼悬着腿坐在桌面上,看着边上的男人洗漱,自己想悄悄退下,可脚尖还没碰到地,就被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蓦地收回了脚,不得不等他洗漱完毕之后,这才跟着他一起出去。
“大哥,淼淼!”沈沐渊见二人一块儿出来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还替二人摆了碗筷。
“沐青先生呢?”苗淼淼坐在椅子上没有看见跟着一块儿来的人,有些诧异。
沈沐渊道:“先生给太上皇送饭去了,太上皇最爱吃你做的饭了。”
苗淼淼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还亲自给沈沐渊夹了一块儿烙饼,“你守了一夜,着实辛苦了,吃完赶紧去歇着。”
沈沐渊喝了一口粥,咬着饼:“不行,得让百姓们知道咱们城中的井里出水了,不用再出去。”
宋云霆自己夹了一块儿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吃完才道:“那也要让百姓们将外面的水都给挑回去,否则你岂不是白白守了一夜。”
话音刚落,宋云霆就察觉到桌子下面有人踢了他一脚。
苗淼淼伸出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儿烙饼放在宋云霆的碗里,微微侧首无声道:“你怎么回事儿?”
怎么能说这种话来打击阿渊。
宋云霆也没想到苗淼淼不仅在桌子下面踢了自己,还居然想拿烙饼来堵自己的嘴,气的直接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抬脚就离了饭桌,只身往外走了。
苗淼淼呆愣了片刻,复要起身去追宋云霆,却听身边的沈沐渊略略伤心道:“淼淼,大哥说的没错,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好,百姓们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这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