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渊与沐青先生抵达军营后,便看见那十万兵马占据了原先将士们的营账,而澹洲城内的将士则是愤懑不已的提了刀剑长矛。
要不是军中没有人下令,岂会让他们这群人鸠占鹊巢。
陆远先一步回到了军中,与军中将士低声说了沈沐渊一会儿就来,将士们颔首,目光迥然的盯着那些人。
沈沐渊与沐青一同抵达时便是看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而主帐内,韩向阳正在大口大口的用瓢舀水喝。
“太子殿下!”众将士恍若找到了主心骨,异口同声喊着沈沐渊,声音之大早已传到主帐内。
然而,主帐内的人却不为所动。
“韩老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将士们怎么都被赶出了营地,嗯?”沈沐渊阔步进了营账,高昂着头颅,淡淡的扫了一眼韩向阳,态度完全与在将军府邸时不一样。
沈沐渊态度的转变,韩向阳如何不知。
伸手拿袖子豪迈的擦了嘴上的水渍,一张老脸笑的如同风中的菊花,“太子殿下怎么来了,莫不是不放心老夫?”
韩向阳避而不答他方才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
沈沐渊抬脚朝着主座上坐了过去,看着面前的沙盘,垂下去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快的让人无法察觉:“韩老想是累着了,沐青先生,带着韩老将军下去歇着,还有让十万大军在营地外安置,每个将士的水囊里都必须保证有水源。”
这已然是他最大的让步,若是韩向阳懂,就不该违背自己的意愿。
可惜,韩向阳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好吧,十万大军长途跋涉从边疆过来支援,早已精疲力竭,您这会儿让我们去戍守营地外,恐大军不会听您的。”
韩向阳话音刚落,沈沐渊拍桌而起:“韩老将军这是何意,本太子是为了分散兵力,何来让你们戍守之事!”
这个韩向阳,是老糊涂了不成,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着沈沐渊面色冷峻,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自己,韩向阳也颇为恼怒,他不过是想要从沈沐渊这里拿到管理澹洲城的兵权,让澹洲城的将士都听自己的调派,谁知这沈沐渊竟然是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口任命自己。
“太子殿下——”营地外忽的一声高喊,引起了军中诸多将士的注目。
纪南山骑马而来,英姿飒爽,待到了营地,翻身下马,一路蹙着眉头走进了主帐内,张口就骂:“韩老这一来就要抢夺本将军的兵权,未免太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了。”
将他放在眼里,我呸!
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了。
这澹洲城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放进来,日后若是混进了细作,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太子殿下,老夫带领十万兵马增援,难不成还不配这主将一职吗?”韩向阳根本不畏惧二人,直接与二人挑明了。
沈沐渊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为了掌管澹洲城一事儿,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的神情更淡了些,他们是需要十万大军,但也不希望内部产生矛盾。
当初父皇将澹洲城交给了纪南山,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有今日的自己。
他也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因此,韩向阳想做主将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应承下来。
韩向阳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在边疆戍守多年,这十万大军虽说是先皇给太子殿下的,但这些年,大军早已听从自己号令,说句大逆不道的,他大可带着大军去投奔好沈沐擎。
可是,他没有,他身为东吴的将士,昔日被人称赞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做出让人戳着脊梁骨的事情来。
而今时今日,他必须为了自己的名誉作战,所以这一站,他必须是主将。
他要让世人铭记自己,而不是等天下太平后,他又被那些言官们一纸奏折给赶出了洛阳城。
“太子殿下,老夫带兵打仗多年,经验丰富,这主将一职,老夫担当的起。”韩向阳吹胡子瞪眼,逼得沈沐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边上的纪南山,今日看着颇为沉稳,倒不似从前那般急躁。
“韩老将军确实勇猛,但过了这些年,你只怕韩老将军会力不从心,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儿!”纪南山开口,双眸微微眯起,说话一针见血。
韩向阳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气的额头青筋突起,“你个混小子,敢这般诋毁老夫,怎么,是要和老夫比试一番吗?”
“本将军就从未怕害怕你过,比就比,太子殿下公正,若是我输了,澹洲城的兵权一切交给韩老,若是韩老输了——”纪南山微微一顿。
韩向阳大喝一声,握着腰间的长剑,“老夫若是输了,绝口不提这事,且十万大军皆由太子殿下吩咐!”
沈沐渊双手背负在身后,微微攥紧了拳头,视线落在纪南山的脸上,一时间有些难以决策。
这赌注太大。
若是大哥对阵韩老将军,他大可以全然相信大哥,可是纪南山,他对纪南山的把握不是很大。
“太子殿下!”二人异口同声的看着迟迟不肯发话的沈沐渊。
沐青先生站在一侧轻咳了一声,提醒沈沐渊回神。
沈沐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后,忽的哂笑出声:“既是比试,二位点到为止即可。”
“走,去练武场!”韩向阳瞬间被激起了胸中的怒火,先他们一步出了营账。
纪南山落后他一步,被沈沐渊给唤住。
“纪将军可有几分把握能赢韩老?”韩向阳毕竟久经沙场,威名显赫,他担心纪南山真的会输。
纪南山朝着沈沐渊拱手,嘴角上扬带着一抹傲意:“太子殿下未免太小看本将军了,谁输谁赢对与太子殿下而言,有区别吗?”
说完这话,纪南山转身前往练武场。
而沈沐渊反应过来时,原本隐忍的怒火彻底迸发了出来,当着沐青先生的面咒骂道:“他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太子是个人都信吗?”
韩老将军怎么可能与纪南山相提并论。
一个是先朝不受重用的老将军,一个是与自己同生共死,处处帮扶自己的将军。
他们二人孰轻孰重,难道自己还分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