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在说服自己等下去,唯有苏青宁等不住,她心里一直默默地寻思着怎么样收拾那帮人。
初三年味正浓,村里各家各户都在家中宴请来来往往的客人,连苏大海也只能暂时放下家中发生的大事带着于氏应景地在村中各家各户吃席。
原本因为家中遭难,苏大海在参加同村人的宴席时有些舍不得随礼,苏青宁却反而要求他一定要多多的随礼,不管数目多少,一定要比别的人多。
连着两天都是如此,以至于后面原本不打算邀请苏大海的也开始邀请起来了。
等到初七的时候,苏大海每次随礼一百二十文,已经不知不觉间随出去了一吊多钱,心疼的于氏抱着装钱的瓦罐子不舍得撒手。
“青儿,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还有好几天才出元宵,咱们还得去吃多少回宴席,这几天铺子又没有做生意,花的可都是老本。”
苏大海有些为难,他穷惯了,有钱没钱倒都是一样的过,可是他还有婆娘孩子要顾忌着了,怎么着也得为他们多存些银钱才是。
苏青宁沉吟片刻:“快了,相信这么多天也足够他们互通消息,就这两天的事了。”
话音未落,站在院子门口的沈昀朝她使了个眼色。
苏青宁心口一跳,果然看到一个老人家过来了,他径直走向苏大海,却是来邀请他明天中午去他家赴宴的。
苏大海看着面前穿着破旧棉衣的丁大山,心里一时之间百味丛生。
这丁家穷得响叮当,往年可从未有过请这吃饭的事情。
乡下村子里虽然说的是吃席,可其实宴客的菜都是极为普通的菜色,准备的量又都不多,说到底花不了几个钱。
但就是这样的常规菜色丁家也拿不出来,所以干脆不宴客,也不去参加别人家的宴席。
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丁家不仅宴起客来,居然还跑过来专门请了他们家,往日他们两家可并没有多余的交情。
苏大海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可苏青宁却一口答应下来。
她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准备了这么久,如今机会找上门来了,她怎么能放过?
初八丁家宴客,苏青宁一家人欣然上门,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家居然只请了他们一家人。
苏大海照常包了一百二十文的礼钱,丁家老夫妇俩看着脸都笑烂了。
他们今日准备这一顿最多只花了三十文,算起来倒赚九十文,难怪人人都想请他们家。
其中最为高兴的要数丁文山,他跟他爹娘打的不是同一个主意,原本以为苏青宁绝对不会来,没想到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他特地对着水缸里的水照着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热忱满满地迎上了苏青宁。只是看到沈昀也在的时候,他的目光明显闪躲了一下,然后张口便道:
“听说年前万岁爷万寿大赦天下,沈公子已经被除奴籍,文书都发下来了,你怎地还在此地,不是应该回到京城去吗?”
他不走呆在苏青宁身边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沈昀挑眉,他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事他知道后只告诉了苏家人,连老宅那边都没有打过招呼,更不用说寻常的村里人了,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探听清楚了,可见他在县学里也没白读。
“劳你费心。”沈昀不动声色。他以前是官奴的身份时尚且不惧他,更不用说现在恢复了良民身份了。
丁文山哽了一下,人家避而不答他也没辙。
他的目光转向苏青宁,多日不见,她似乎长高了,皮肤变白了,出落得比以前更好看,刚猛然看到她突然有一种很惊艳的感觉。
他再度打量沈昀,莫不是因为他看上了苏青宁?
啧,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行事可就麻烦了。想至此,丁文山对待苏青宁更加殷勤起来。
苏青宁心怀别样的目的暂时也不拒绝他的靠近,反而与他笑语嫣然地说话,气氛别提有多好了。
自从上次提亲失败以后丁文山难得看到苏青宁的笑颜,此时只觉那笑如春花般灿烂,几乎炫花了他的眼,他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丁家宴客的饭食准备得很粗糙,野菜加黑面馒头,让家中已经实现了肉菜自由的苏青宁一家人吃得有些难以下咽。
但丁文山一家人很会说话,哭着穷,攀着交情让人嫌弃不起来。
不过苏大海看着于氏吃不下饭的样子没提有多心疼了,推说她身子不适,让她少吃些,反正一会儿回家再给她做些好吃的就是了。
苏青宁啃了小半块黑面馒头,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赶紧以要找丁文山借书为寻了一个机会跟他单独相处。
丁文山无比激动地将苏青宁带到简陋的书房问她想要借什么书。
苏青宁装作摸口袋,一不小心摸出来一锭五十两的银锭子,另外不夹杂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嘶……”丁文山看得顿时长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银钱,都够他今年秋天去州府跑好几个来回了。
苏青宁对于他脸上的惊讶仿佛无知无觉一般,把银锭子和银票又重新塞回自己荷包里小声地抱歉道:“不好意思,没收好,对了,你不如就借这本《礼记》给我看吧。”
丁文山一颗心全扑在刚刚看到的大额银票上,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管她拿了什么书只管豪气地挥手由她拿去看就是了,还叮嘱她可千万不要客气。
苏青宁拿了书看似没注意,实则把丁文山所有的表现都看在了眼中,哼,人心不足蛇吞象,看来马上就要有好事发生了。
达成目的后,她转身离开,顺便拉着吃得格外难受的苏大海夫妇和沈昀一块儿走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丁文山便找借口出了家门,径直往邻村跑去。
一间破旧的茅屋里,丁文柱好奇地看着他:“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呆在家里陪咱爹咱娘,跑出来跟我这做什么?”他是被里正亲自发了话赶出来,可不敢光明正大地回去。
一旁另一个瘦得皮包骨似的年轻人粗声粗气地道:“你不是说今天请苏家人吃饭吗,你不会是被他们盯上了吧?哎呀,那你怎么还跑到我家来,要被他们追上来就遭了,先前拿的东西还没有处理完了。”
不等丁文山开口,丁文柱就瞪他一眼:“二麻子你妈了个壁,我兄弟是这样糊涂的人吗?他赶着过来肯定是有好事,快给我们说说。”
丁文山凑近了将看到苏青宁身上怀揣着百十两银钱的事情说了。
“我就说他们家不可能只有几十两的散碎银子,瞧瞧,我的个乖乖百十来两呐。”丁文柱边说边搓着手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趁着还没到十五,你们要干就尽快干,我会想办法就这两天把他们一家人引出去。”丁文山也很是心动。
只要找好机会爬个围墙乱翻一通,几十两银子就到手了,这可是比他抄书抄一年的钱都还多,这样来钱太快了,没有一个人舍得拒绝。
眼见着饵已经下好了,苏青宁便张网以待准备捕鱼了。翌日她早早地就缠着苏大海带着她和于氏等人去庄子里了。
一直注意着她家动向的丁文山异常欣喜,暗暗捶了胸口一下,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到邻村去通报了这个消息,然后便回到家里等消息。
此时的葡萄庄里苏青宁已经让李耿召集了庄子里十个年轻力壮的庄丁。
接到李树梢和李树枝躲在她家门口发回的消息后立马带着人出发。
一刻钟后,他们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苏青宁一眼便看到了架在她家院墙上的一架木梯。
这个方向靠着林子,离得村子又远,再加上有高大的香樟树挡着,要不是走近了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苏青宁悄悄地靠近,只见墙头上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躲在院墙后动来动去正在把风,她冷哼一声,命人小心抽掉梯子,拿出钥匙打开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