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想不通这事儿,她也没问,但她做了。
自于氏从她房间离开后,她故伎重施躲到了花厅窗户下偷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李大姑道:“我还是从远山他媳妇(苏紫宁)那里知道你家闺女回来了,之前不是约好了一回来就来寻我吗,我等了好几日也不曾等到你们。
后来听说周媒婆自己寻上门来了,心想这可就坏了,别看那周媒婆是县城里来的,但咱们这个圈子里可是都晓得她是个啥子样的人,为了谢媒钱可是坑害了不少好姑娘。”
李大姑坐在客位,喝一口茶说一句,瞅着也是一个要为能说之人。
苏青宁蹲在窗下,听得很是焦急。
这么好的口才,她很担心苏大海和于氏会不会又被带偏了。
不过好在苏大海经过周媒婆那事后也算是开窍了,再加上沈昀之前提醒过他,眼下应对起来也算得体。
“啥子周媒婆?李大姑说的话我有点没明白,莫不是前头上门卖煎饺那个大姑?她来这里只说我们铺子的煎饺好吃,说她家先人是从北边过来的,啥子都不好,就好吃这一口。
我看她是真的喜欢吃,不仅坐在这里吃了一笼,还打包了两笼走。”
李大姑刚刚担忧的神色一下子去了,连忙解释:“那就好,那就好,我原听周媒婆也是这样说的,开始还以为她糊弄我们了,现下听到你再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李大姑笑了,她们媒人这一行也分个先来后到。
要是苏家这边真有周媒婆帮着牵线搭桥了,那她还真不应该上门来,索性没有。
“那我这里就有几个人家可以供你选择一下。”李大姑一旦确定了苏家说媒的差事还落在她身上后,便立刻推荐起身边的人选来。
她一连给出了三个人选,好家伙,从城里的富户,到村里的里正之子,还有有功名的秀才相公都有。
不过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后,苏大海再不肯轻易松口,只说这几个人的条件都还不错,问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能与人言说的毛病。
“嘿,苏大兄弟哟,我们可是亲戚,我这哪能坑你?”
李大姑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倒把苏大海看得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恐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倒是于氏一片爱女之心,还挺清醒的。
“大姑,你莫多心,你也晓得,我和我当家的如今膝下就这个闺女,人又能干,你看我们哪里舍得蛮。”
于氏说着叹一口气道:“李大姑的为人我们都是晓得的,可就是自己的闺女自己心疼。”
于氏这话在理,李大姑听了也觉得十分中听,她想了道:“我们是亲戚,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句实话,这三个人里面我个人来说是最看好这个文秀才的。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你们不要看他现在穷,但他读书好,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明年秋天还打算切考乡试,那要是中了,嘿,可了不得,你家姑娘就是举人娘子了。”
李大姑说得上头,不仅说到变举人娘子,就连中进士都说了,还说他肯定一路能中到京城去,说不定以后他们家姑娘能够做夫人了。
李大姑的口才比之周媒婆只好不坏,说得苏大海差点又要热血澎湃了,好在有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他才能在关键时刻刹住车,用力咽了一口口水道:
“这么好的人选,咋个都二十五岁了也没定过亲?莫不是有啥子隐疾。”
苏青宁贴在墙角都忍不住想要给苏大海点个赞,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么快就学会逆向思维了。
李大姑却是不在意地哈哈一笑:“啷个可能嘛,自己家亲戚,我不可能拿那样的人来骗你们。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他家就是太穷,不过我看你们家现在这样也不缺钱了,这才给你们推的这个人选。”
意思就是,人家家里太穷,莫的法子娶妻,如果他们结为亲家,再稍微支助他一下,那他们家姑娘嫁过去地位就稳了。
苏大海听了点点头,但这次他是真的学乖了,啥子肯定的话都没有说,更没有随便许诺,只说现在正是农忙季节,又要过端午节了,庄子里有点忙,这事他先记在心里,等忙过了这一茬再来仔细商谈。
李大姑听他没有一口拒绝,想他基本上也还是有心思的,便放下心来,又夸了一回于氏,说看她这肚子圆圆的,一准是个大胖小子,这事儿她有经验。
几句话把于氏和苏大海哄得眉开眼笑,在她离开的时候,把家里的葡萄干、元宝干给她各装了一包,李大姑也是高兴得很。
送走李大姑,苏大海就绕到窗前喊出了苏青宁。
“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青宁有些尴尬,她还以为她躲得很隐秘了。
苏大海一早就发现了,但他特意没出声其实打的就是想让苏青宁自己也听一听。
“虽然老话说的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跟你娘都不及你聪明,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把关好些,免得我们两个又犯糊涂,差点害了你。”苏大海满心歉意。
虽然赵家那事儿并没有成,也怪不得他,但他总觉得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一想到就后悔不迭。
苏青宁道:“爹,那事都过去了,咱们就都别再提了。”不过对于苏大海肯让她亲自过问自己的亲事一事,她还是觉得很惊喜,她没想到苏大海虽然在孝道一事上过于迂腐,但是这事上居然如此开明。
这样她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了,也不用再担心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其实我觉得爹和娘这次的事儿就处理得很好,咱们且先看着,也别再轻易相看什么的。”
苏青宁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就此保持静观其变,不管媒人说什么都先别应,拖着,有些事情拖着拖着就会拖出真相来。
苏大海一听自己的做法受到了苏青宁的肯定,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苏青宁让他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现在如他所说,最重要的就是安排好庄子里的夏收和播种。
又到了一年的双抢时节,这个时候往往是一年之中最忙乱的。
“其实爹我还想请你跟我去一趟宣州府的庄子,别忘了那里还有一百亩水田和一百亩旱地。
之前那家庄子的庄头不大会种田,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李耶在那里收拾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咋样了,等这边忙得差不多,过了节我们就过去看看。”
之前苏青宁在田里转悠过几圈,发现稻子和各式农作物长势倒是挺好,但就是布局凌乱,整个没有什么合理的规划。
一问那些庄仆都说于光先前根本就没有把种庄稼的事情放心上,成天就想着搜刮庄仆们的油水,有了钱就拿去村里祸害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别提有多讨厌了。
这回夏收过后,苏青宁想要统一规划一下那些田地和山林该种些什么,一定要合理利用起来,最大限度地开发它们的价值。
不能看到逸心阁会所赚钱就把庄子的种植本能给放弃了。
苏大海是个老实的庄稼人,成天见最会的就是摆弄庄稼把式,在他眼里只有粮食才是最让他有安全感的,苏青宁这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当即答应下来,让苏青宁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陪着她娘,外面的活计交给他便是。
苏青宁笑眯眯地应了,但是该看的账本,该巡的铺子,该培训的人手,该教导的规矩却一样也没有落下,整日里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夏收刚忙得差不多,正在收尾阶段,端午节便要到了。
苏青宁看苏大海太忙,便主动揽过了给家人亲戚置办端午节礼的任务。
她首先安排李氏带着庄子里的妇人们发糯米,剁肉,准备包粽子。
而她自己则带着李大丫去城里置办糖糕点布料什么的。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进城之旅,没想到走这一遭,却让她又长了一回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