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山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睛缝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偌大的牡丹阁里果然就只有方小爱一个人了,他放下心来,他试探着咳嗽两声:“咳咳……”
担惊受怕的方小爱瞬间自动忘却了刚刚尴尬的场景立刻惊喜地看着丁文山,激动地大喊:
“丁郎,你,你醒了,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你莫的啥子事吧,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丁文山道:“小爱,我,我对不起你,我,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丁文山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举起巴掌就朝着自己脸上“咣咣”地扇起来。
方小爱是心里真有他的人,哪舍得看他这样,没等他扇两下,连忙握住他的手,哭成了一个泪人。
丁文山于是乎十分自觉地翻身而起抱住方小爱,又哄又宠地连连说好话。
“啧啧……”苏青宁在旁边雅间听得直皱眉头,她表示她完全听不下去了,浑身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这死渣男,臭渣男,真特么贱。”苏青宁连连捶着木质墙壁,她快要被方小爱气死了,怒其不争,空有美貌没有头脑。
明明都已经看到是丁文山那样的人了,居然还对他不离不弃。
“小姐,你咋个呢哦?”李大丫耳力没有苏青宁那么好,只听得见隔壁有声音,但具体人家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故而对于苏青宁在气什么,她心中也根本没谱。
苏青宁哼了一声,见李大丫吓到了,她连忙解释说她生气不是因为她,让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小姐,你是为了啥子事情生气?”李大丫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忍心看自家小姐气得半死,自己却还是个蒙的。
苏青宁喝了一口茶水刚要说,便听见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李大丫开门一看,见是陶华宁,知道自家小姐跟他关系好,她连忙将他迎进来。
陶华宁看苏青宁脸色不好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隔壁,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道:
“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苏青宁闻到一阵香味,她不由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试探道:“烤鸭吗?”
陶华宁笑得更欢了,抬手刮了刮苏青宁的鼻尖:“呵,你这鼻子也是绝了,瞧,这是我爹从京城捎来的烤鸭,味道不错,你尝尝。”
苏青宁现在满怀心事,没心思品尝,但又拗不过陶华宁的好意,便顺从地尝了一口,但并没有往心里去,也品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华宁拧眉:“青宁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那不过是旁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苏青宁惊讶地看着陶华宁,他指指门外说了一句董掌柜。
“他全都看见了,瞧见我来便告诉了我。”
苏青宁了然,这事既然发生在醉风楼,那么自然是瞒不过董掌柜的。
既然董掌柜知道了,他当然不会不告诉他的主家陶华宁。
想通了,苏青宁便也不瞒他了,把刚刚的事情有模有样的又学了一遍。
说到丁文山用装晕那一招来化解,方小爱和白寡妇还愿意守着他,替他找大夫之后,苏青宁气得直咬牙根。
“你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混帐事,别人一脚踏两只船便罢了,他倒好,这一脚踏的可是六只船,加上他双手双脚,再加一个脑袋都不够他分的。”
陶华宁忍不住被苏青宁这个比喻逗笑了。
苏青宁一见更不高兴了:“所以你也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这话说得苏青宁自己顿时就委屈上了。
“你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这头对着我好,那头也跟别的姑娘那么好……”
话音落下,陶华宁清俊的脸上笑意绽放,比吃了蜂蜜笑得还甜,也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
青宁这是吃醋了吗?
什么情况下会吃醋,是喜欢他吗?
想着陶华宁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握住苏青宁的手:“青宁,你怎能把我与他一般说。
我敢起誓,在这县城里,我认识的姑娘便只你一人,更不用说来往,便是我家亲表妹我一年也才见一回……”
陶华宁叫屈,这可是大大的实话。
在认识苏青宁之前,他是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除了读书做文章之外,他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着他爹陶晋仁一块儿出去做生意巡铺子。
“呃,我,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苏青宁立马意识到她自己那话没说对。
刚开始她没有反应过来,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但经陶华宁这样一解说,她的脸立马红了,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说了?
的确,把陶华宁跟丁文山相提并论,姓丁的配吗?
再者她跟陶华宁的关系与那些大家小姐和丁文山的关系也不一样。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并无白头携手的承诺,更无半点男女之情。
她红着脸抿唇转移话题:“刚刚你是没听着,丁文山都那样了,她们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了,居然还有女子留恋他。”
“小姐,大户人家家里头,都是三妻四妾的,可能她们不得在乎哦。”李大丫总算搞弄了自家小姐在纠结的是什么事,怕她往心里去,忙用自己贫乏的生活经验为苏青宁释疑。
苏青宁一怔,不得不说,这一点李大丫说到点子上了。
她之所以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丁文山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的原因是她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一夫一妻制,何曾会想到这里就是这样一夫多妻制的社会。
陶华宁与苏青宁相处日久,对于她的想法,他早就了然于胸,趁机剖白:
“哎,也不是这样说,我爹就只娶了我娘一个人,我以后也不会多娶,我爹说娶妻取贤,妻贤夫祸少,可这妻子要是娶多了,贤妻也变成妨妻了,迟早出问题。”
道理可不就是这样嘛,苏青宁心神一动,忍不住抬眼看着陶华宁:“你真这样想?”
陶华宁重重点头,就只差举起手来当着苏青宁的面直接发誓了。
但他的眼神浓烈宠溺,还是把苏青宁本就飞红的脸盯得又红又热,像元宵佳节那天的红花灯一般。
陶华宁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只可恨他爹告诉他的时势命运一事。
为什么别人都在十六岁前就要定下亲事,青宁为什么偏偏就要等到十八岁。
但纵使他心里再急不可耐,却到底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他冲动之下对着苏青宁表白了一番,过年那会儿他爹回家就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近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命运之绳有了晃动。
再加上那些向苏青宁求亲的人一个个都失败而归,陶华宁心里纵使不信都不行了。
他再度把心底的火热按下,叫来董掌柜,问起他牡丹阁的情况。
“爷,里面乱得很,大夫来了,诊出丁秀才并无大碍,白寡妇生气走了,方小姐倒是留在里面,门关得紧紧的,上了栓子,小的路过推了一把都没推开。”董掌柜边说一张老脸红透了。
陶华宁开始没反应,但耳尖微动时听到了隔壁间传来的响动。
“啊……轻点,不要,不要这样……”
“小爱,小爱,我爱你,我答应你,等我考中举人,一定去你家提亲,你等着我……”
苏青宁也听到了,原本被陶华宁挑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她抿抿唇,特地喝了一口冷茶才把心头的抑郁压下去。
这个丁文山简直不是个东西,渣得可真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