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要嫁给呼延协律的话时,苏青宁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悔,反正她很快就要逃离这里了,等她一走,天高海阔,管他什么承诺不承诺。
而且她算是看出来了,不管呼延协律一开始打算拿阿笑怎么着,在他看出他们之间关系菲浅时,他的眉心动了,他就是故意拿阿笑来要挟她,以此达到他强娶的目的。
既然如此,苏青宁欺骗起呼延协律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只是可惜的是她先前掌握的沈昀的生意却是抢不过去了。
这是她此行的重点目的,但跟阿笑的一条命相比,生意毕竟只是金钱,失去了这门生意,她还多得是挣钱的法子,不值一提。
苏青宁心里想得多,但面上掩藏得好,呼延协律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以为自己真的快要达成目的了。
他很高兴,至于苏青宁所说的那个前提——解除与沈昀的婚事,在他看来根本不成问题。
他早就已经给在大梁的细作发去命令,让他们搜集沈昀的信息送过来,相信过不了几日消息就会送过来。
待到他调查清楚了沈昀的身份来历,便是他该动手的时候了。
“好,既然你是青宁姑娘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来人啦,送他回去,叫游医给他开药。”
“不用了,他自己会回去,游医也不必请了,我已经给了他药。只要歇息就没事了。”
苏青宁拍拍阿笑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起来离开。
但阿笑还是有些小小的倔强他不肯走,他担心苏青宁会出事。
“我没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苏青宁轻声安抚他。
阿笑还有些犹豫,闵文中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拉他,并且将声音压得很低地道:“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搅事,苏姑娘根本不必答应他,你现在还不走,是想害得苏姑娘今夜就陪小王子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阿笑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他,如果不是他莽撞地上前来,青宁姐姐的确不用给给呼延协律承诺。
可他,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原是一片好心,想要拯救姐姐于苦难,没想到却反而害了他。
“姐姐,都怪我,要不是我不自量力,你不必……”
“你错了,他对我的心思就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突破口罢了,你没有做错。”
苏青宁从来不觉得呼延协律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他既然看上了她,当然心心念念着要将她据为己有,把她变成他那十几二十个妃子之一。
之所以这两天没有行动,不过是他暂时还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做,同时也被她提出的她已经成亲的事情整蒙了,还没有回过味来。
以他带兵这么多年,世侩多变来看,他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喜欢她就对她无限地宽容下去,他迟早会走逼迫她的这一步,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所以苏青宁并不觉得阿笑做错了,他的行为只是让这一切提前到来,而且他也确确实实给她解了围,她很感激。
三个人在一块小声嘀咕,呼延协律又不傻,他看着很不舒服,立刻挥手,示意阿笑从哪里来赶紧回哪里去。
不要耽搁他跟苏青宁相处。
阿笑在不舍与伤痛中落寞地离开,苏青宁和闵文中同时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都有了紧迫感。
看这架势,苏青宁能尽早离开就尽早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接下来,呼延协律忙着跟他手底下一票兵油子说话喝酒吃肉,顾不上他们这边,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苏青宁便借口累了,回营帐去了。
呼延协律越过篝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说等这边结束了他去看她。
苏青宁一惊连忙谢绝:“不,不必了,我这人睡觉轻,等你一来我好不容易才睡着,被吵醒了,我恐怕明天起来要头晕。”
她身子虽然康健,但其实一直有个低血糖的毛病,要是前一夜没有休息好,或者第二天早上没有吃早饭,她就会头晕。
“如此,格其,你陪青宁姑娘回去歇息,好生照顾。”
呼延协律嘴里说的是让格其照顾好苏青宁,其实是让她看住她,不让她去找阿笑。
虽然他刚刚没有深究,但他总觉得阿笑看着苏青宁的眼神不对劲,绝对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
不等他往深里想,部将们端着酒碗来到他面前,一个两个的都说要敬他酒。
他们大狄的汉子,马上杀敌,马下喝酒,就是要活得恣意畅然。
期间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气氛又一次推上顶点。
等到苏青宁走后,呼延协律还让人上了保守项目,推出了他们营地里抓住的大梁的女子,将她们一个个推入醉酒的部将怀中,今夜她们是他们的!
苏青宁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事。
格其告诉她,说她的主上待她真是别有不同。
若是别的南梁女子,别说自己一个人单独住一个营帐,更不用说还能要求他们主上做什么,她们的命运便只有在营地喝酒宴会时陪着那些喝酒的部将,任由他们折腾。
当然格其的大梁话表述得还没有那么清楚,不过苏青宁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加上自己的想法推测出来的。
总之那样的场面对大梁女子来说十分屈辱,不是她想看想听的。
当然格其之所以告诉她的用意是看他们主子对她有多偏疼,充分尊重着她,她应该要知足。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苏青宁与格其相处得越多就越讨厌她。
开始没看出来,现在接触得久了,她便对她更多了几分了解,知道她对大梁人有偏见,处处都以呼延协律为先,三句话不离呼延协律,或夸或赞或试探。
苏青宁一跟她说话就觉得累,满满都是不想听,对她也越来越没有耐性。
到底是苏青宁将面的情绪掩饰得太好,格其根本没有发现苏青宁对她的厌恶,还在那里放肆地议论。
直到苏青宁再一次挥手并直言告诉她她困了要睡了,她可以出去了。
这一次格其恍然有些清醒过来。
因为第一次的时候苏青宁还十分着紧她的身体,邀请她一起睡,但这一次却是直接赶人,丝毫没有让她留下一起睡的意思。
格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死心地看着苏青宁,想要最后确认一下,却见苏青宁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她,就自己爬进被窝里睡了。
格其在床榻前站了半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她走后,苏青宁一如昨日睁开眼睛,悄悄起身把脸盆架和火炉全都搬到营帐门口。
这个东西没有门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她睡熟了,半夜有人潜进来把她杀了她不知道。
她设置了一个路障,确保在黑天黑地之时有人闯进来会受到惩罚,或者闹出动静后她才重新上床拥被而眠。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个人躲藏在黑暗中已经盯了她很久了,看到她一系列的动作时,那人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心道她的防备心倒是很强。
另一侧已经喝了很多酒,原本应该沉沉入睡的呼延协律却在召见闵文中:“闵先生,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闵文中摊手:“小王子你想多了,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生意,别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他很清楚地知道,呼延协律虽然问的是孩子,但其实想问的是苏青宁,他连忙申辩撇清自己。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只是为了生意,别的事情你管不着,也无需去管。”呼延协律紧盯着闵文中,语带警告。
闵文中心头“咯噔”一跳,他突然明白过来,合着呼延协律喝多了酒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他的营帐里来找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看出了什么,特地赶过来警告他的。
他低头默了一记,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或许他还真该一心只管生意,别的都管不着,否则便会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