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繁弱心里有那么点憋屈。
想生气,但是秦晚台的理由又很合理,总感觉这一巴掌白挨了。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秦晚台抱着他不住的哄:“以后阿姨再也不脱你裤子了,阿姨错了,别生气了嗷。”
“……”
可以,确定了,这一巴掌白挨了。
张繁弱靠在她的肩头,表情突出一个落寞,过了会他终于想起什么,抬眼却见莫忘归早就溜的不见人影了。
这个憨批……
终于,闹剧结束。
饭桌上,张繁弱仿佛成了皇帝,二女坐他左右不停地夹菜,脸上的神情也讨好中带着点乖顺。
“来,再吃点排骨,骨头已经给你剔掉了。”秦晚台媚笑着将剥好的排骨放到他碗里。
张繁弱撇了一眼。
随后他伸筷将肉拨开,夹起一根青菜语气平静的道:“不吃,再吃以后就胖了。”
“嗯?谁说的这话?”
秦晚台皱起眉头一副愤愤的样子:“说这话的人没良心,谁不知道咱家繁弱是十里八区最俊俏的小孩?天生丽质,吃多少都不会胖的。”
说完她又迅速换上笑容,将肉又往他碗里拨了拨:“乖啊,吃多点,你可是阿姨的心尖尖,看你不好好吃饭阿姨都心疼的要死要死的。”
“……”
张繁弱见她都拐着弯的骂自己了,也只能皱着眉头勉为其难的将肉吃了。
“来,繁弱你张嘴。”
莫忘归刚剥好一枚葡萄,将白皙手指上的葡萄肉递到他嘴边:“糖醋排骨太腻了,吃葡萄可以解解腻。”
张繁弱理都不理她。
屁股到现在还有些疼呢,以为一枚葡萄就可以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呵呵,他又不是如意如愿那样的笨小孩。
“吃嘛——”
莫忘归凑到他耳边轻声的道:“等会你回房间,我在你枕头下面放了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
他是用钱就可以收买的人吗?张繁弱开口就欲指责她,但是嘴刚一张开莫忘归就把葡萄塞了进来。
阿这……
吃人嘴短啊。
当事人张繁弱非常悔恨,但是木已成舟,他也就不好意思再摆脸色给莫忘归看了。
“好了好了,这次原谅你们了。”
他小脸阴霾稍去,抬起头看向她俩:“没有下次哦,赶紧吃饭吧,再围着我都吃不下饭了。”
“……”
母女俩松了口气。
这波啊,这波是涉险过关。
她们两个刚为了哄张繁弱都没顾得上吃饭,这会一家之主·一日体验·繁弱都发话了那还不赶紧干饭?
趁着她们吃饭的时候,
张繁弱已经擦干净嘴悠然的上了二楼。
先回房间!
他脚步越来越快,最终激动的跳到床上,扯开枕头,下面是一抹耀眼的红色!!
一打、两打、三打……
张繁弱脸垮了,妈蛋,这些不是他原本的钱吗?莫忘归这个小同志是怎么回事,就是这么赔礼道歉的?
他仔细一看,终于在钱的上面发现了三张纸条,原本沉下来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支票?!
他迅速拿起一张,看了两眼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莫忘归使唤劵×3]
物品描述:使用一张使唤劵,即可召唤无所无能的姐姐大人,据说她会满足小孩子的一个要求哦!
“……”
就这?说好的红色大钞呢?
使唤劵是什么鬼,哪个小孩经不起这种考验?!
张繁弱手里拿着使唤劵,内心充满恶意的想,明天要不要用一张,让莫忘归扮大马让自己骑,然后他再拿着一根小棍子,不时往她屁股上抽一下。
‘好好体会我所经受的痛苦吧!’
这么一想还挺诱人的,张繁弱仔细将使唤劵收好,随后将枕头复原又爬下了床。
咯吱——
来到秦晚台的房间,他熟练的爬上椅子,随后打开电脑登上了QQ,见白幼狸没在线他又打开了奕城。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老照片,无数回忆连接,今天男孩要赴老头最后的约。”
张繁弱轻哼着歌儿上线,上线的那一刻果然收到了好多的好友申请。
此时此刻,某个群。
赵承德:上线了,他上线了!你们还没商量好谁和他下吗?
天地大同江流儿:赵会长等会麻烦拉我一下,我也想看看幼年国手是什么样的(捂嘴笑)
胜天半子祁桐伟:讲真,哪怕赵会长用晚节担保我也是不信的,但聂圣发话,我暂时持保留意见。
群里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一天,往常每天都不一定能有五百条信息的群今天炸出了无数的潜水党,就因为赵承德向群友摊牌说自己找到了个幼年妖孽。
孔洁:到底什么水平下下就知道了,但人选有点难办,真的一上来就下顶格?
尝昊:让小柯去吧,正年轻,棋路和他也像。
柯洁也正暗自期待的时候……
古厉:师父让我来,已经创好房了,想看的赶紧进来吧。
天地大同江流儿:……
胜天半子祁桐伟:聂圣这也太狠了吧,古哥真就要痛打小师弟?
11年这会,若问国内围棋最强手,那担当首位的既不是承前的聂圣,也不是如今还有些青涩的柯洁,能得到大多数人认同的唯有师承聂圣,曾零封李世施的古厉。
此时此刻,京都某栋小楼里面。
古厉和聂棋圣都坐在电脑前头,身后还有几个从棋院过来凑热闹的年轻人。
“老师,这张四岁真就只有四岁?”一个短发小伙好奇的看了眼屏幕,然后又看向古厉:“我记得古哥也是六岁学棋,十三岁就进了国家少年队吧?”
古厉自矜的笑了笑。
“先下一盘看看吧。”
他拖动鼠标开展对局,嘴里随口道:“我学棋学的早,但也只能称得上个天才,这小孩要是跟赵会长说的那样厉害我肯定比不上。”
旁边的聂棋圣也点了点头。
“老赵说他只有四岁,那局棋是他下的,但是我还是有点不信,先看看今天晚上怎么样,要是真有那个水平,回头我去庐阳一趟,争取把他带回来给你们当个小师弟,怕就怕……咦?”
聂棋圣安静了。
旁边的几个小伙子也安静了,在场只余下咔咔咔不绝于耳的鼠标按键声,一直过了几分钟,一个年轻人才喃喃道:“他们下的好快啊。”
旁边几人也满脸懵逼的点头。
围棋虽然有时间限制,但时间长度比起象棋这类的棋种要宽松许多,因为每一局棋下到后面都是对大脑计算力近乎压榨式的要求。
但这局棋开局不过两分钟,从古厉执黑先下,不假思索的挂在角上,白方立即开始守角,两人已经互相下了二十手,如果在场外观战,二人的对局简直就像电脑智能自动落子一般。
快,太快了。
电脑屏幕面前,古厉的眼睛一眨不眨,额头开始浮现出一层细汗,无论他愿不愿意,棋下到这个份儿上他都只能将速度放慢下来,这让古厉内心有种隐隐的不甘。
这次的争锋来源意外。
二人事先也没起什么口角,只是古厉觉得对方如果是个小娃娃的话那就没有必要过于严格,因此迅速选择了常规挂角,谁知道对面的反应也同样迅速,渐渐的古厉心头居然浮现出一丝好胜之心,他确信对面那个人也和他一样,无声的默契就这样跨越千里迅速建立。
“别急。”
旁边的聂棋圣轻声开口:“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
“……”
古厉心中有点苦涩。
二十手下完他稍一审视,他居然输子了,这特么是个孩子?!先前就算了,现在打死他都不信。
虽然满肚子牢骚,但是现在他也只能排除杂念先把棋下完,抛却那丝不必要的好胜之后,他放慢速度像个拿起重剑的绝世剑客,剑法浑厚大开大阖,每一手都势大力沉,许多对手都在他这种攻势之下中盘弃子,这代表他已经开始认真了。
白方见状也开始放缓速度。
二人隔着一块屏幕,却仿佛松林间对弈的居士,每一手棋都下的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然而落子之下蕴有惊雷。
若是懂棋之人,此刻必然看的目不转睛,为黑白两方堪称绝顶的棋法技艺所陶醉。
面对手握重剑的绝世剑客,白方一改先前进攻性十足的一面,棋风变得轻盈冷静,仿佛手握双刃的刺客,面对重剑挥砍如柳絮飘飞,唯有风中藏着寒芒数点,一次次在剑客身上划出并不致命的伤,血逐渐汇成了小泊,剑客挥剑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站立不动仿佛一座石塑,唯有那名看不清面容的刺客依旧立在枝头,冷静的目视对手走向死亡。
“……”
所有人都安静了。
十分钟以前,群里还在热烈乃至疯狂的讨论这一局,讨论那个张四岁是不是真的只有四岁,但这一刻所有的热烈都归于沉寂。
古厉败了?
虽然对局还没有结束,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了这点,黑棋似乎也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绝地,迟迟未下一子。
许多影视动漫作品里,围棋主角仅凭一子就将濒临失败的棋局挽回以至大获全胜,这种操作也被称之为神之一手,这种操作存在吗?
近乎不存在。
围棋是门带有冰冷乃至残酷意味的艺术,它的优势需要慢慢积累,近乎不存在一手棋就让胜率跨越式提升的可能。
古厉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想点击鼠键,然而屏幕中落后的子数已经让他清醒意识到,再挣扎下去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但是,他输了?
他不是不接受自己输,围棋上面几乎没有不败王者,即便你是三国第一人,即便你正处巅峰期,遇到状态不好的时候也极有可能输棋,围棋在不断发展,顶级棋手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小……
但是这局棋他不该输的啊。
他甚至连对方那个人的底细都不是很清楚,在今天以前围棋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古厉也是抱着试炼后辈,帮聂圣探底儿的心思来的。
但是,那把刀太锋锐了。
一出鞘就闪烁着耀眼的红芒,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抽碎,成了它奠定妖星地位的垫脚石。
“输了。”
旁边的聂圣冷静开口,仿佛给他的尸体盖上了最后一捧土。
古厉苦涩的笑了笑。
他想点击认输,但获胜两个字已经浮现在了屏幕前,他还没回过神来,房间聊天栏就已经弹出了一个消息。
‘不下了,到点了,家人喊我去睡觉了,拜拜~’
再然后那个名字骤然下线。
古厉盯着屏幕上的字发了会呆,随后无奈的看向身旁聂圣:“老师,我是不是该退休了?”
“……你别着急。”
聂圣的面色还是很淡定,他拿起电话,按出个号码等了会,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出口。
“聂会长!!我说的对不对!!”
一个老头激昂的声音即便不扩音众人依旧听的很清晰:“少年国手!不,他还不算少年!未来二十、三十年,还有谁能对他产生威胁?!”
“……”
聂会长没有说话。
旁边的古厉和几个年轻人却听的心有戚戚。
是啊,
这种妖怪,在他巅峰未过的几十年,别说国内,就是国际上还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吗?
古厉还好,最起码已经拿过几个世界冠军了,像平头小伙几个已经彻底迷茫了,还未成名怎么就看不到希望了呢?要不还是趁着年轻赶紧提桶跑路?
“你先别激动。”
聂圣无奈的打断他的话:“这两天我坐车去庐阳,你注意接待,我到之前你别打扰那小孩,万一因为你让别人再也不想下围棋,那你就是罪人懂不懂?”
……
此时此刻,某婆娘的房间。
张繁弱认输之后,在他身后一直看着的母女歪了歪脑袋二脸懵逼的道:“就这?你输了?”
“嗯……”
张繁弱打了个哈欠,有点疲乏的张开手:“困了,秦姨抱我去睡觉。”
“不洗澡了?”
“不洗了,困。”
秦晚台不知道什么叫cpu过载发热,但见他满脸疲乏的样子还是伸开手将他抱了起来:“走,臭臭的小孩,阿姨今晚不搂着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