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生者节哀,灵棺回乡,落叶归根,长子摔盆,行人退让。”
随着司仪的高呼,宰相府门前前来吊唁的官员或是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闪开一条道路,因为今天是一位大人物出殡的日子。
死者的老家在山洲,按照入土为安落叶归根的传统,由长子负责一路哭丧回去,沿途更是要多撒纸钱,以免有孤魂野鬼打扰其父安息,权当是买路钱。
停棺七日也到了不得不出发的日子,赵光兴拿着一个陶盆狠狠的摔在地上的一块青砖之上,这是代表着他继承家业的象征,一般都是由长子所做,长子不在则由长孙。
到底是百年世家,今天前来吊唁的马车几乎都将宽阔的大道给堵住,而就在赵光兴准备宣布出发的时候,却呼闻高声传来:
“陛下驾到。”
皇帝亲自前来,这可是天大的恩宠,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这位宰相是不是会在三年后重掌大权,毕竟这次辞官也是无奈之举,况且三年后守孝时间结束,一切恩怨也会冲淡。
“赵忌兄,赵忌兄,天可怜见,为何你要先朕一步,为何啊。”
乐帝今日虽没穿龙袍,只是常服便衣,可是头上还是带了个白布,一下马车便哭喊着趴在赵忌的棺材之上,哀嚎大哭。
“陛下节哀,保重龙体啊。”
“死者已逝,生者节哀啊,陛下。”
一时间百官纷纷劝说道。
“你们让朕如何节哀,朕与赵忌兄从小便相识,一辈子的交情,虽非兄弟,感情却远胜兄弟,赵忌兄,你这一走,让朕以后与谁谈心,让朕又与何人逗鸟赏花。”
“来人,将宫中的灵鸟全部放生,赵忌兄不在朕还要那些灵鸟作甚,还有御花园的花,全部铲除。”
乐帝与赵忌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世家派人接触皇子,扶持上位为的就是家族又一百年的兴盛,而这一百年不过是赵家压中了宝。
就是现在,各大世家明里暗里都支持着三位皇子,尽管二皇子早已言明无心皇位,可依旧有世家之人相助。
眼下赵家归隐,空出来的宰相之位已经让各大世家争破了脑袋,而乐帝又迟迟不决,就这么吊着他们的胃口,实在是难受。
“草民赵光兴拜见陛下,请陛下节哀。”
尽管赵光兴已经知道了让自己父亲中毒的灵鸟是来自皇宫,赵忌的死也和皇宫脱不了关系,可是知道了又如何,皇家就是皇家,世家再大也只能暂时妥协,隐忍。
“爱卿虽然辞官,却不过是回乡守孝三年罢了,三年之后朕必定会再招爱卿回帝都城,委以重任。”
乐帝还想着赵家,是真是假只怕只有乐帝心里清楚,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多谢陛下信任,只是臣刚经历丧父之痛,眼下已无心官场,还请陛下另选贤明辅佐。”
赵光兴婉言拒绝了乐帝的大饼,因为此时的他已经看不上这宰相的位子,更是决定彻底隐忍。
若是天下即将大乱,便暗中积蓄力量,待天下大乱静待时机,随后出山洲平定天下位登九五。
倘若天下依旧不显乱像,国泰民安,则发动一切力量和关系让自己的儿子重入官场,不失世家之名望。
“陛下,吉时就要过了。”
李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毕竟出发的日子和时间都是经过推算的,一旦耽搁又不知道要等几天,这种事还是很忌讳的。
“既如此,朕要亲自送赵忌兄出城十里,以怀我二人一生君臣兄弟情。”
能让当今陛下亲自护送出城,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最起码赵光兴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代表这乐帝还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赵家,更是对宵小之人的一种威慑。
而乐帝也需要赵光兴在朝中左右世家局势。
出城十里,官道之上,乐帝正在与赵光兴做最后的交谈,而此时,一支车队正在缓缓驶来,正与赵家出殡的队伍撞到了一起。
“我去,车上装着人家的金银财宝,本来就是来路不算正当,这又遇到了正主,不对,老皇帝怎么也在这里,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
来人正是路欢,远远的就注意到了这支出殡的队伍,不过路欢也做好了避让的准备,毕竟死者为大。
可是当走近才发现这竟然是赵家的队伍,算算日子确实就在这天,路欢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搞笑。
“臣护龙军副统领路欢参见陛下。”
“臣包满参见陛下。”
“臣等参加陛下。”
见了乐帝,护龙军众人赶紧行礼,毕竟这可是他们唯一的靠山,也是赋予他们这么大权力的人。
“路爱卿这是去作甚,马车上又是所装何物。”乐帝明知故问道。
路欢一听顿时明悟,化身戏精恭敬答道:
“回禀陛下,这是昨天帝都令与巡城使一同歼灭的一伙山贼所掳掠来的财物,臣已和王公公粗点完毕正要带回帝都。”
“回禀陛下,正是如路统领所说。”
王公公收了不少好处,自然要向着路欢说话。
“嗯,办的不错,赶紧将路让开,让赵家的人先过去。”
路欢得令,让属下驱赶着马车先闪到一旁,而就在赵光兴最后拜谢完乐帝前进的时候,原本盖在马车箱子上的麻布却突然掉落,顿时吸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
而赵光兴瞥眼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箱子看起来怎么如此眼熟,莫非是,不,应该是我多虑了。”
而就在赵光兴又前行了十里,这里正是这支队伍预定好的休息地点,也是和管家约定好的金银混入的地点,等到上去传话的仆人回来之后。
“家主,没了,全都没了。”
“慌什么,好歹是我赵家的上等家仆,这点定力都没有,说清楚,什么没了。”赵光兴呵斥道。
“家主,管家没了,看管东西的人也没了,山洞里到处都是血迹。”
赵光兴不愧是做到宰相位置的人,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看到路欢护送的那些大箱子。
“东西呢,箱子在哪里。”
赵光兴压着怒气,冷语沉声道。
“家主,什么都没了,山上没有一个人,洞里没有一个毛。”
家仆的话给了赵光兴最沉重的一击,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有内鬼,这是赵光兴第一时间的想法。
“是谁呢,这件事极为隐蔽,参与此事的人都是我赵家死士。”
就在赵光兴烦闷之际,一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自称是帝都令派来的人,说有重要东西要交给他,还有书信一封。
东西是一个箱子,大小能装下一个西瓜,赵光兴并未急着打开,反倒是先看起了书信:
堂兄在上,弟,子达有罪。
前日帝都附近突冒山贼,弟奉命捉拿寻踪迹于龙角山,虽奋力拼杀将山贼全歼,却未能保住堂兄管家之性命,不幸死于乱斗之中。
山贼掳掠货物财宝甚多,弟本想亲自看护,奈何护龙军突然杀到,将一切财货全部接管,若其中有堂兄之财物,还请亲自前往护龙军讨要。
弟,子达拜上。
啪~
赵光兴将书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手都给拍麻了。
难怪之前看那些箱子那么眼熟,因为那都是自己的。
赵光兴呼吸急促,突然感觉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这种巧合的事都能让他给碰上,好奇的打开孙子达送来的箱子,里面的东西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赵光兴,看到也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