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好得很！”
雷秋生在老太监的呼唤中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只是心中却莫名悲凉了起来。
无论他自视如何，眼下糜烂的局势几乎已经变成了他难以收拾的烂摊子，尤其是林渊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之后，雷秋生方寸大乱，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做出了不少补救措施，然而这种时候他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尽管雷秋生心里清楚，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收拾好南方，就算林渊彻底消化了北方，他也尚有一战之力，但是巨大的压力日复一日的积压在心头，利令智昏的雷秋生选择了开放边关，咬着牙将霜鉴蛮骑放入了国境，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只是哀怨的心态，在听到南方邪教徒的消息之后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原本只是将林渊当做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却不想林渊的格局居然仍在自己之上！
对方甚至绕开了他这一关，直接联系了强大的顶级势力，如果不是影子恰好在南方，恐怕这些邪教徒要搞出大乱子以后，有关奏报才会出现在他的御案之上。
因为这一刻，雷秋生才清楚地认识到，不仅仅是林渊，就连满朝文武、顶级势力，全都在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失败者！
“都不看好寡人？寡人偏要通杀了这一场不可！”
雷秋生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卓公公，寡人现在身边无可信之人，只能麻烦你们内侍监跑一趟北方边关。让那边的部队分批撤回中原，死守皇都待命，没有寡人的调令，谁都不许擅自作战，违令者，诛九族！”
被称作‘卓公公’的老太监心神一荡，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雷秋生，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
“寡人现在很清醒，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雷秋生咬着牙关，恶狠狠地说道：“他们不是看不起寡人吗？想要寡人的锦绣江山，寡人偏偏不给他们，就算这一场他们能侥幸胜了寡人，寡人也要留给他们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
“是！”
卓公公再次低下了脑袋，用额头抵着地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不太清楚雷秋生现在的这种情绪是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雷秋生此刻绝对不清醒，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决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就选择放弃一切布局去放手一搏。
但卓公公没有铁公公的修为，没有张绣的隐忍，更没有李忠的智慧，他只是一个忠臣，愚蠢的忠臣罢了，所以明知道雷秋生的决定是错的，卓公公也没有开口劝阻。
……
在远离神武皇朝的霜鉴草原之上。
血辽部落的王帐之中。
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男人左手攥着一册书卷，右手捏着一枚白子，皱着眉头坐在帐篷中冥思苦想，只是整个营帐中便只有他一个人，不知在跟谁对弈，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男人的皮肤白皙细腻，光滑的宛若牛奶一般，根本不像是日夜在草原上任由风吹日晒所磨砺的草原儿郎，倒像是神武皇朝南方那些满腹经纶的儒家弟子，就连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月白锦袍，样式是神武皇朝去年流行的款式，但用料却比绝大多数高级布庄都要奢华昂贵，一看就不是凡品。
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男人手中碰着的书册不是什么无解棋谱，更不是儒家典籍，而是一本如今在北境随处可见却又无人敢不从的——北境新律！
“三皇子，血鹰传回来的消息。”
一名兽皮裘外套着铁甲的霜鉴蛮人将一叠羊皮纸送到了男人面前，不等对方开口，便抱了抱拳退出了帐篷。
男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依然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双眼一亮，轻轻地将手中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便见整盘棋瞬间被盘活了过来，原本处于下风的白子扭身一变，居然还形成了绝杀之势！
走到这一步，男人才放下手中书册，起身到一旁的铜盆旁用水净了净手，又用一块干燥的兽皮擦干了手上的水迹，这才回到自己的软榻上坐下，捧起了那叠信纸阅览了起来。
“呼——”
直到看完了最后一张信纸，男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呢喃道：“疯了。”
血鹰是他一手组建的情报机构，但霜鉴人天生就不精于此道，即便是进行伪装，皮肤跟神态都跟那些生活在鸟语花香世界中的人截然不同，所以霜鉴皇朝很少有密探、暗谍存在，即便有过那么几支类似的组织，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要么瞬间被人摧毁，要么慢慢落入无用之地。
就连他的血鹰，虽然可以蛰伏在神武皇朝之中，但是依然无法获得第一手的情报，这也是他在知道关于神武皇朝的情报送来之后，还能慢慢冥思苦想如何破解棋局的原因。
可是光凭这些过时的情报，他便可以得出几个结论。
第一，他那个勇武过人的十三弟弟，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
第二，北境的力量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估计这次进入北方的人，一个都别想出来。
第三，雷秋生疯了！
前面两条信息都是他早就推测到的，即便此刻得到了确认也不值一提，但是最后一条消息却是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加上今天早晨得到的消息来看，雷秋生就是要撤走北方的边军，放他们直接进入富庶、宜居的神武皇朝腹地占据地盘、劫掠财物。
换句话说，雷秋生要把他整个霜鉴皇朝当做一把刀，让他们来做满手血腥的刽子手，替雷秋生处理掉所有的心腹大患，直接将整个神武皇朝的势力格局来一次洗牌！
“可如果…他不是疯了呢？”
三皇子刚刚舒缓没多久的眉头，再一次紧紧锁在了一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敢拿霜鉴皇朝做刀，他难道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