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除了被我们查出来的内鬼,北境还有人与罗旭有所联系?”
林渊望着李信,略微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知晓你想做什么,可你也得想清楚了,一旦做下此事,你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要么变成下一个罗旭,要么死在某些人的报复之中,于公,我是支持你的,但于私,我若是点头,你兄长会怨恨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有什么好怨恨的?”
李信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斩钉截铁的说道:“人活一世,总该有些价值,我游历求学这么多年,于北境的这段时间,我却看到了‘公平’二字,所以我打算留在北境,一展所学,再说到退路,龙王说笑了,从我站在这里,向您索要权柄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要退,我这个愚蠢的兄长,便会代我受过,不是吗?”
话音落下,林渊跟李忠皆是垂下了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实际上,两人此刻的思维难得的一致。
公平?
什么叫公平?
这两个字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哪怕是林渊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举个例子来说,或许两个人的资质区别不大,但家世背景的不同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你可以将这些归咎于别人么?
别人的父辈祖先积攒下诺大的家业,就是福泽子孙的,你又凭什么不让人家用?
就凭你没有这样的家世?
那样的公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所以北境虽然不兴身家背景这一说,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真正能在北境爬上高位的人,其实还是世家出身,因为双方拿到手里的资源不同,各自修行的功法不同,请来的私教也不同,甚至是幼年时打下的基础都宛若云泥之别,哪怕资质相等,在这些外物的加持下,修行进度的差距也是天差地别。
北境追求的‘公平’不过是在一群纨绔之中,将真正的纨绔剔除出去,留下可造之材,然后再将这些勉强有救的一部分,伙同那些资质好到能拉平部分外物差距的草根一同培训,等毕业后,再按照不同的能力、品行,放在不同的位置上罢了。
这确实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
因为归根结底,林渊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世家该在上位还是在上位,只是有能力的世家子弟将那些只是血脉近于主脉的纨绔给换了下来罢了。
眼下却被李信如此夸赞,无论是林渊还是李忠,都感觉面上有些羞赧。
当然,说这番话的时候,李信的眼神也有些飘忽,显然是言不由衷。
不管怎么说,北境这‘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理念是真的,在北境从事任何行业,不管是堂堂正正还是阴险狡诈,只要能办好事,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久而久之,就能顺利爬上高位,比起其他皇朝拼家世、拼交际还得熬资历的模式要好了太多。
对于李家兄弟这般拥有足够能力,且对自己足够自信的人物来说,北境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这些话不太好明说罢了,毕竟这话要是说开了,世人皆说北境居高位者乃是人杰,可是他在转念一想,那是不是意味着,北境剩下的人就全是平者、庸者了?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但我希望你能取代罗旭,成为北境最疯的那条狗,最快的那把刀,在任何人欲行对北境不利之事前,你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具体尺度你自己拿捏,我个人的意见是——锦衣卫要么不出,要出,便奔着抄家灭族去。”
林渊将身子盘在一起,错开了李信睁眼说瞎话的话题,沉声道:“当然,你不愿意的话,锦衣卫就别想了,但是暂代妖帝会会长一职还是可以的,只是权柄会少很多,这是当初石东与罗旭斗法时所留给后任的问题,谁让当初石东输了呢,是吧。”
……
一炷香后。
一队队穿着黑甲白袍的锦衣卫小旗领着自己麾下的力士自北境王府中鱼贯而出,一路上沉默不语却又龙行虎步,走路之时还将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看上去杀气腾腾的样子。
顺宁城早些时候是神武皇朝北境最繁华的城市,也是神武皇朝抵御横断山脉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林渊占下来以后,一直都是当作北境都城使用的,如今占据神武皇朝北方全境,顺宁城倒是也不需要继续作为对外的第一战线那种窘迫境地了,自然而然的就愈发繁华了起来。
毫不客气的说,在林渊吃下北方领土之后,顺宁城就成了北境大户眼中的香饽饽。
这年月里能在顺宁城里买下一处宅院,除了最早一批移民北境的百姓之外,便是北方各个城市中数一数二的大世家了,尽管这个大世家指的是被清洗之后的那些,要是往前推五年,这些大世家可能连给那些真正门阀当跑腿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也算是林渊自立后的利益既得者了。
这些世家迁来顺宁城以后还是按照原本的老习惯,去打点各司衙门,但由于北境的特殊制度摆在这里,所以一直收效胜微,甚至有些用力过猛的还引来了锦衣卫的注意,为此破门灭家的也不少。
大浪淘沙之后,还能剩下的这些,可以说他们胆小如鼠,也可以说他们沉稳有度,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消息灵通!
疑似龙王的存在返回北境,连北境王都从前线被召回,这种消息在李忠还未面见林渊之前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起来,城中有些小波澜,但大体来说,大家都还在等消息。
可如今……
事情倒是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那位龙王大人怕是又查到了谁碰了什么底线,反正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每次北境王府搞出一些大动作,基本上都的死很多人,有些时候死的是北境王,但更多的时候,死的还是北境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