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林三姐遭受了打击,吃过一顿饭后,也不知道自己的这48个大小同学是不是脑子里面的血全部流向胃消化东西去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她发现这48个大小同学变笨了。
要知道,今天上午,就算是年纪最小的,柳玉娥的三岁半儿子,居然也能清楚地背完百家姓。
可到了下午,连最聪明的柳玉娥,到现在教了几遍了都学不会几个字,刚学到16个字,前面八个就不知道她扔哪去了。
“千字文?不错,不错!字写的不错!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大家的百家姓都学好了吗?”
陈潇带着十几个川军团士兵走了过来,见门板上抄写的是《千字文》,而不是早上自己写的百家姓,就问道。
林三姐躬身行礼:“主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潇给打断了:“这里没有主家和奴仆,从今天开始,你们是我的学生,我是你们的老师。
现在我问你,学习委员林三姐,班上的同学们百家姓都学好了吗?”
问到这个,林三姐激动了,她稍稍有点语无伦次的跟陈潇说:“主家……”
依旧没有改过口,看到陈潇眼睛扫过来才改口了:“老师,我们班所有人,甚至包括柳玉娥三岁半的儿子,今天一个上午就学会了百家姓!
别的初学者,三天学全百家姓,已经是天才,十天记全所有这百多个字,已经可以说得上是优秀。
但我们这个班。只用了一个上午,从不懂到通读。
我还没见过有这么天才的人,而且不止一个,包括那六个小孩,一共有48个人,全是天才!”
可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有点心虚的看向门板上的《千字文》,肚子里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只是这些天才碰到《千字文》就完了。
孟凡了懵了,他也是个文化人,知道刚开始学认字的时候,有多难,而且还是一群大人,不是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的小孩儿。
一个上午学会百家姓?
想啥呢?
真要有人一个上午学会百家姓,他敢到战场上找个小鬼子一对一拼刺刀。
陈潇也是这么说的:“一个上午学完百家姓,就算是天才,也做不到基础扎实。
下午先别学《千字文》了,继续学习百家姓,顺便,给你们又找来了十几个同学。”
说完,跟川军团这一批溃兵示意,让他们坐下听讲。
也幸好迷龙去买东西的时候,桌椅板凳都买了一大堆,要不然这六七十个人,都站着也不好看。
“好!已经熟悉了的我们再重复一遍百家姓的课程!
没有学过的,那就开始认识这百家姓的一百多个字,来,大家跟着我念,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下面来说一下,这些字的顺序和笔画,一般来说,写字的笔画顺序,通常是从右边往左边写,从上面往下面写,从里面往外面,再封口……”
“笔画是什么样子的呢?老话说会写个永字,基本上就会了所有的笔画。
这个就是永字八法,永字包括点、横、竖、钩、挑、长撇、短撇、捺,共有八种笔势。
大家把这八种笔势学会,再组合起来,基本上也就学会了怎么写字……”
“……好!今天的课程就学到这儿吧!”
陈潇拍拍手:“该做饭的人,就准备今晚的晚饭,剩下的,给我弄几个担架,我明天有用。”
做饭不难,担架也不难,很快吃饱喝足,迷龙又领着任务出去了,不辣,蛇屁股,孟凡,兽医等溃兵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陈潇看的一伙子十几个闹哄哄的,往回走的溃兵,看不下去,就说了一句:“当兵的就该有当兵的样子,把衣服整理的整齐一点,行走在路上当列队,不要丢了军人的脸面!”
他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奇怪的是,平淡中带着点威严,这种威严虽然很淡,但却让这些溃兵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自觉的列队,往回走,就是孟凡了一瘸一拐的样子,影响了整个队列的整体形象。
对吃完了饭的女人小孩儿,陈潇也没有放过:“你们,都过来,现在教你们队列训练。
过来过来,由高到矮,由后往前,一个一个站好……”
……
阿译作为这批溃兵当中军衔最高的少校,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孟凡了作为一个中尉兼瘸子走在最后面。
不过,虽然这队列参差不齐,但是军人嘛,只要列队,气势就比平时乞丐一般的样子要强太多,跟街面上那些屋头屋尾的溃兵区别太大,也引来本地民众的关注。
“这才是军人的样子……”
“对嘛……”
“看看街头巷尾那些跟乞丐一样,再看看眼前这十几个连走路都列队的,明显就不一样!”
这个世界,有约束,有规矩的人大家才喜欢。
没有约束,没有规矩的人,你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什么?
可能他上一秒钟跟你聊的好好的,下一秒就有可能拿刀捅死你,因为他没有约束,没有规矩。
相比起来,当然是有规矩,有约束的人更受人欢迎。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个湖南腔背起了百家姓,是不辣。
不辣没上过学,这个孟凡了是知道的,不辣能背出百家姓的前几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毕竟,打仗打到现在,还没死的人,都是人精,都是聪明人。
学几句百家姓,没什么奇怪的,对比起他这个小时候三天就会背,五天就全部会默写下来的好孩子来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很快,孟凡了脸色就变了,因为不辣这个湖南兵,居然真的把百家姓给背完了!
“不是吧!不辣你知道自己是天才吗?
就学了一个下午,就能把百家姓给背全乎了,近这些年没听说过这个事儿!”
孟凡了不禁叹了口气:“要是不打仗,以你的记忆力,肯定能考上大学!”
“不是啊!如果不辣能考大学,那我马大志也不差啦,那我应该也能考,因为这百家姓,我也背下来了!”
蛇屁股欢喜地说:“不辣,没想到我们两个,还是天才!”
后面的康火镰,也就是康丫期期艾艾地开口:“好像,不只是你们两个,我也会了!”
这一刻,孟凡了怀疑了全世界,都在骗他。
什么时候,百家姓这么好学了?
回到溃兵收容点,不管舍得还是不舍得,他都把灯给点了,然后去灶膛里挑了一块木炭,递给康丫。
“你给我写,写最后一句,百家姓的最后一句!”
康丫愕然的看一下孟凡了,但是他的手已经自然反应一般接过木炭。
随即他回过神:“烦啦!你怀疑我吹牛撒?”
孟凡了处于怀疑自己的阶段,他像是捡到一根稻草,只要证明康丫他们这群人吹牛,那这个世界就是正常的,这个世界就没那么多天才,自己三天才学会百家姓还算是一个优秀的人。
所以,看到康丫的抗拒和迟疑,他像是捡到一条救命的稻草,硬是要逼着康丫写出百家姓的最后一句。
“你又不是吹牛,那你写,写出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主要写出来了,那你就不是吹牛。”
不辣他们也跟着起哄:“写呗,康丫,证明给烦啦看看,你能写出来。”
康丫心想写就写:“写就写,我康火镰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读书人!”
随即,拿个木炭就在地上写了起来,反正不可能写够100个字,既然说要写最后一句,他就把最后24个字全部写上:
商牟佘佴,伯赏南宫。墨哈谯笪,年爱阳佟。
第五言福,百家姓终。
……
晚上,迷龙刚进屋,就被孟凡了拽到一边,然后问他:“迷龙!
今天下午学的百家姓,你记住没?”
迷龙一脸的莫名其妙:“这点东西还记不住?
没学认字之前,还以为学认字有多难,没想到这么容易。
我跟你说,就学这么一下午,这些字就跟印在我脑子里面一样,想忘都忘不掉。
早知道自己有这本事,我肯定让我爹砸锅卖铁,要把我送学堂去。”
孟凡了着急的跟他说:“你给我背一遍,快,背一遍!”
“干哈!今天老子累了,给你家大舅子买了一天的东西,早上买锅碗瓢盆,快天黑了还得给他去弄一批酒精,纱布,棉花啥的。
现在累的要死,你还叫我背那个啥百家姓。
那玩意儿有啥好背的,学一遍就会了,你要让我背,最起码整点难点的。”
孟凡了急的就想踹他:“你大爷的,快点!”
无奈,迷龙只好答应他背:“行,行行,给你背给你背,你听着啊……”
听完迷龙给自己背完整篇百家姓,一百多个字,孟凡了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不是眼前的这些溃兵们都变成了天才,而是他那个便宜大舅子的教育能力有点逆天。
所以他教的那群女人孩子,仅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学会了整篇的百家姓。
而自己眼前的这些炮灰,也不过只用了一个下午,也学会了。
这个认识,让他失眠了半夜,第二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的他,却闭口不言自己琢磨出来的事儿。
等着兽医检查完伤员的情况,确定没有再被感染,然后一群人开始列队,出门。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陈潇的院里。
“今天的《千字文》学习的不错,你们还需要巩固。
巩固文化知识并灵活运用需要时间,在这个巩固你们支持的时间里,我决定要再教给你们点东西学习。
所以我把今天的课程安排为,除了要教你们学习《千字文》以外,还要教你们学习战场救护术……”
“战场救护有六大技术,六项基本技术主要有:
一、通气技术,应该争分夺秒去除各种阻塞原因,使气道通畅,免得战场上的士兵没有被子弹打死,反而因为呼吸道被堵塞,被憋死。
二、出血与止血,这个很重要,特别川军团的士兵,你们大多上过战场,应该明白,如果能及时、准确、有效的止血将大大的减少火线伤亡,拯救更多的战友。
三、包扎技术,掌握伤口的包扎方法,避免伤口的扩大以及二次伤害,这个区分紧急包扎或者术后包扎。
四、骨折与临时固定技术。
骨折在战场上很常见,甚至崴一下脚就有可能骨折。
掌握骨折分类、固定方法,也是一项很重要的技术。
五、搬运技术,搬运伤员的注意事项。
怎么让一个本来已经受伤的人更安全的,更平稳的,更快捷的抬下战场,送到后方医院进行更深度的治疗。
这个很重要,而且是不可或缺的。
六、心肺复苏术,掌握心肺复苏术的方法。
有些人死了,其实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他只是没了呼吸。
在很多情况下,我们都要使用的心肺复苏术,掌握了这个技术,有时候死人都能救得活。”
墙上的门板,已经被陈潇用墨水涂成了黑色,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粉笔,开始跟面前的女人,孩子还有溃兵们讲解抄录在上面的战场救护六大技术。
所谓假传万卷书,真传三页纸,这些文化知识,还有专业技能,其实都不难,最起码在陈潇的传授下,这些东西都不难。
难就难在没有实验目标,没有下手的经验,但在陈潇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俗话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于是,在过了几天后,街面上开始出现十几个人,抬着几个担架到处寻找伤兵。
“哎,你听说了吗?现在镇上有一群人,到处在找受伤的溃兵。
好像是担心这些伤兵身上会有什么传染病,引起瘟疫,所以这些人是打算提前将这些伤兵抓走,关在一个地方。
这种地方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在街面上,一个角落里,一个溃兵对着角落里另一个溃兵说,而那个听他说的,腿上中了一枪,伤口正在溃烂。
“不能吧?”伤兵半信半疑:“要是真有瘟疫,不管是伤兵,或者不是伤兵,该有就得有,他不是受不受伤的问题。”
那人嗤笑了一声:“上面的人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这种事是不是真的,他们不会管的。
有可能了,那事情就得办!
当官的只会关心他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喝什么,你见他关心过你腿上的弹孔感染情况了吗?
呸呸呸!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看刚说完。
人就来了……”
街头出现了十几个人,手里拿着空的担架,正在四处的寻找着伤员。
这角落的两个溃兵被他们看见了,特别是其中一个伤兵,更是让他们露出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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