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仁看着秦秀娥那张振振有词的嘴,强把怒火压了下去,他只剩下这一个妹妹可以利用了,而且,就算秦秀梅还在,也没有秦秀娥这样的好相貌。
再说,万一秦秀娥像岳杏儿那样,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穷死也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儿,他反倒不好办了。
秦怀仁冷笑了一声,“你是我的亲妹子,我才这么为你生气,才这么费心费力地管教你,你若不听,我也没办法,只要你往后别后悔就行了!”
秦秀娥听了,不再和秦怀仁争执了,一个是她现在在家里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秦怀仁了,她很怕这个“有手段”的二哥,再有一个就是,她觉得秦怀仁是秦家最有见识的一个人,或许秦怀仁说的话,就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此时,一连串的问题从秦怀仁的口中冒了出来,“你说你没有这个,没有那个,那么那些窑姐儿就有吗?你见识过什么叫富贵的日子吗?你看没看到那些去逛窑子的,都是些什么人?”又一指不远处的教司坊问,“你去过那里头吗?见识过里面的那些女子,尤其是那些当红的头牌姑娘的穿戴打扮和吃穿用度吗?”
秦秀娥望向秦怀仁所指的方向,先是露出痴迷的羡慕之色,接着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里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她也想进去来着,还没等靠进门口呢,就被下人给轰走了。
“哼哼……”秦怀仁看着秦秀娥冷笑了一声,高高地昂起了头。
秦秀娥眼前一亮,“哎呀,二哥是秀才啊,是可以进去的啊!”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扯起了秦怀仁的袖子,轻轻地摇晃着,“求求你了,二哥,带我进去一次吧,哪怕是把我扮成小丫鬟也行,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就是进去看一看,我一定听话,不给你惹麻烦!”
秦怀仁先是坐了下来,又毫不留情地甩开了秦秀娥的手,“看一看?你知道进去看一看要花多少银子吗?”
其实,府城中最大最好的教司坊,也就是清露曾经卖身的那一家,连秦怀仁也没进去过——他的秀才身份还不够资格,还有就是他的银子也不够多,去一次的消费,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秦怀仁只去过府城最小的教司坊,因为是借旁人身份的光,所以自然是他结账,只有一次,五个人就用掉了六百多两银子,这让他心疼了好久,他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销金窟”,而里面众多品质优秀的美女,更让他久久难忘。
但这可称寥寥的经验,并不妨碍秦怀仁在井底的小蛤蟆秦秀娥面前冒充“砖家”,“还有,只是去一次、看一看,你就能满意了?往后就不会去想了?!你就这么点子出息?!”
面对秦怀仁这样的问题,秦秀娥垂头丧气起来——她是不甘心的。
偏巧,这时秦怀仁又说,“若是那样的话,你已经看到过了,清露你知道吧?她可是出身京城教司坊啊,一万两的赎身银子呢,你在家时,不是经常上山吗?她的穿戴打扮、吃穿用度、金银首饰,你难道还没看够?!”
秦秀娥的眼睛红了。
秦秀娥岂止是没看够?!
随着在府城增长的这些“见识”,秦秀娥越发地意识到她曾经失去了什么,窑姐手中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和清露所拥有的相比,秦秀娥看了,也打听了,就是最最当红的窑姐的全部身家,都赶不上清露的半副头面。
而且秦秀娥还知道,她见过的清露的那些东西,都是到了小岭村后,秦怀恩后来给清露置办的,清露从京城带来的那些首饰更加华贵。
秦秀娥曾利用自己在清露那里得到的见识,对窑姐们显摆,开始时窑姐们不信,“你有这么富贵的嫂子,你们家怎么还会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沦落自此呢?”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秦秀娥只得将秦怀恩和清露的婚姻状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子。
有些窑姐便信了,还给秦秀娥出主意,“这样的嫂子,你就该使出百般的手段巴结啊!哪怕给她当个小丫鬟也行,还怕没你的好处?!远的就不说了,只要过个三年两载的,你出嫁时她随随便便给你的添妆,就足够你在婆家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了,婆家人也不敢小瞧了你啊!”
“那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平民小户的小姐都金贵,更不是我们这样的窑姐儿能比的,主子随便赏的什么就是一大笔银子。”她们将秦秀娥定位得十分准确,刘秀芬现在过的不就是这种日子么,比秦秀娥强太多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优势还会越来越明显。
还有的窑姐说,“你嫂子出身那么厉害,那么会笼络男人,从良后又过得这么风生水起,就打她随便教你个一招半式的,你今后所得的就更不用说了!”秦秀娥口中所描述的清露,别说对这些下等的窑姐来说,估计在府城最高档的教司坊的头牌眼中,都得是绝对成功的范例了!
当时听了这些话和评论,秦秀娥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忘不了,当初清露对她的种种包容和种种好,忘不了,她长这么大,得到的最多的压岁钱和最好的首饰,乃至最好的吃食和最好的衣裳料子,其实都清露给她的。
她听了秦大川的挑唆后,不仅没像窑姐们说的那样“百般巴结”,还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跑到山上去偷去抢,不知死活地去说清露“小气”!
现在想来,对秦秀娥最最小气的人,恰恰就是她的亲生爹爹秦大川,小气到,在到了府城后连饭和柴禾都不给她了!
可后悔有用吗?秦秀娥已浪费了清露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她知道,如果那时她能承认错误、哭求一下,或许还来得及,至于现在,就算她回到小岭村后再这么做,清露也不会原谅她了!
秦秀娥因此特别地恨秦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