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清露生产起,四皇子就在王府住了下来,他能做的事还不如露城家眷们多,甚至直到现在,出于礼节方面的考虑,他都没去探望过清露,但他的存在,却给了睿儿极大的安慰,就连秦家的三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儿子,都和他有了比较深厚的感情。
四皇子迟疑了一下说,“我住在这里,主要是怕父皇忧心。”他牢牢地记住了公叔瑾要求的,在和睿儿相处时,要“待之以诚”,所以现在说起话来,特别的直接。
睿儿点头道,“的确应该这样,我也没功夫儿去宫中。”他这阵子是在王府中寸步不离的,而公叔瑾对清露的情况有多关注,他相当清楚。
四皇子又说,“这个月的家书已然迟了,西北近来很不安宁,秦将军想来也是知道秦夫人的生产日期的,”就算是不知道准确的,也知道大概的,“你看是不是这一回让秦夫人亲自执笔,给秦将军写封家信?这也是父皇的意思,当然了,秦夫人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西北前线将领们的家信,都是要经过朝廷审阅的,尤其是秦怀恩和潘凌峰这样的朝廷重臣,审阅更是十分严格,公叔瑾重来不假他人之手,就因为这个,自打这次秦怀恩走了之后,清露和他之间的通信极少,只保持在每个月一封而已,内容还都非常简短。
本来王府也有能力绕开朝廷给秦怀恩私下里发密信的,但清露觉得,没什么必要,家里的事儿她都能搞定,就重来没发过。
现在家里倒是出大事儿了,但一直没有结果,程一针和睿儿的意思,都是等出了“结果”后再通知秦怀恩,现在大家已得到了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要通知秦怀恩的。
睿儿点头道,“行,等下回姨母醒来,我问问姨母。”
清露第一次醒来的时间很短,只是睁眼看了看睿儿和程一针后,便又昏睡了过去,连句话都没说,不过,有程一针的解释和清露这样的表现,大家都明白,清露的生死劫是过去了。
果然,下半晌清露再醒来时,状态比头一次好多了,张口问,“孩子呢?”因为一直在喝大量的汤水和药剂,声音并不干涩。
程一针故作不满地说,“醒了就问孩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他已在清露的内室中,昼夜不离地守了快二十天了,要说辛苦吧,倒也不至于,因为过了最危险的头三天后,他心中就对清露的情况有数了,倒也吃得下睡得着。
清露不搭理程一针,只看睿儿,睿儿见拖不过去了,就把秦小四抱了过来,也不说话,直接打开襁褓,露出双腿之间的“标志”后,怯怯地看着清露说,“姨母,你千万别怪表弟……”
清露被睿儿给气乐了,“这怪得着他吗?”又咬牙切齿道,“麻蛋!”她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辛辛苦苦生了四个,竟然全是男孩子,难道真的是花生吃少了?!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啊,清露想伸出手来摸摸秦小四,却没有力气,只是说了一句,“怎么这么瘦呢?”然后就又沉入了昏睡。
睿儿将秦小四包好,问程一针,“为啥小四这么瘦?”
程一针看了看秦小四,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个孩子非常健康,也不哭不闹的,“是不是天生就这样啊?”秦小四生下来就有八斤多重,这在男孩子中,是非常罕见的,好几个稳婆都说,这是她们接生的最大的男孩子,也怪不得清露生起来这般费劲。
秦小四不光重,还特别结实,头上的囟门小到几乎看不到,不是像其他孩子那样,刚生下来时,随着呼吸,头顶的一块皮肤还会微微发颤。
但是有一样,秦小四特别的瘦,一点婴儿肥都没有,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了,这么重的体重,还这么瘦,可见他的个子有多么大了,长长的一条啊,睿儿抱着都费劲儿,好歹是喂了这么多天了,已经长点肉了,可清露还是觉得孩子瘦,就不难想像,这孩子生下来时,得瘦到什么程度了。
睿儿又去问麼麽,麼麽叹道,“已经用了六个乳母了,王爷,老奴不是不想给四公子再多喂些,可实在是不敢呐,这孩子积食的病不好治,但欠着点的毛病是好治的,主要是这四公子,他也不哭啊,给就吃,不给也不闹,老奴这心里就没数儿!”她可重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孩子,不,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要不是有前面的三个兄长做例子,这个孩子,她都不敢给吃这么多的!
睿儿看着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吐着泡泡的秦小四,也没了主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秦小四除了瘦一点外,其他的可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所以并不能说麼麽们的话就是不对的。
就这样,秦小四这个苦命的娃,因为忍耐力超强,从一出生起就过着食不果腹的悲惨生活,大家则因这个失误,都对他心怀愧疚,以至于到若干年之后,狡猾的秦小四还会利用这一点,来为自己争取各种“利益”。
又过了一天,清露已经醒来三、五次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强壮一点儿,四个孩子全都见过了,也知道自己晕迷了很久,当睿儿提出让她亲笔写家信时,她欣然应下了。
说实话,就算是四皇子和睿儿不提这个事儿,清露也打算这么做的,她总忘不了在生死之际,看到的那双血色的双眸,惦记着在西北的秦怀恩。
这封信很快便被送到了公叔瑾的手中,上面只有一句话,“又特么是个带把的,秦怀恩,赶紧滚回来生孩子!”
公叔瑾看了之后,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清露这个女子……”他真心无法评价!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清露亲笔,想来这世间再无人可以仿冒这样的信件了,想来这回秦怀恩会安心了吧?
说实话,看着那些来自西北的观察使们的密报,公叔瑾此时对秦怀恩是非常愧疚的,当然了,他更多的是对西北战况的担忧,偏生,即便是身为皇上,公叔瑾到了这时,也什么都不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