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凝的父兄虽都为武将,但面对家人时,是温柔的。进了宫去,能见到的男人只有皇上与太监,皇上年少柔弱,论起来,黄凝有时面对着皇上比面对太后还要轻松,圣上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压迫感。
能压迫黄凝让她紧张的男人,她只碰到过一个,就是信王,但那感觉也只是短暂的。是被信王魁梧的身材,粗大的线条所误导,后来稍微多接触后,发现,其实信王倒是与她父兄一般性情,从此就把见到信王时总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而厉云,从黄凝见他第一面开始,从没产生过紧张的情绪。他虽外貌出众,但从不伺美行凶,所有的“显山露水”都被厉云以温润包裹了起来。恰恰当时厉云表现出来的内在特质,正是黄凝喜欢的。
所以,厉云刚一表现出追求的意思,黄凝就敞开心扉了。
黄凝不敢回头看,她认同厉云与秦嬷嬷所说,要向前看,只不过她看的方向与他们不同罢了。一心谋前路,不深想过去,黄凝潜意识里在保护着自己而不自知。
“我是感谢大人的,我也知道能见上他们一面属实不易。”
厉云脸色稍缓:“你知道就好。感谢的话不用说,实际行动更有诚意,就像现在,用心地陪我下这盘棋就是你的诚意了。”
重新拿起棋子,厉云接着说道:“得陇望蜀,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在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黄凝斟酌了一下,不再开口,打起精神来与他对弈。
黄凝知道以前厉云是让着她的,但没想到让得这么厉害,棋局刚过半,她就被他困死了。这种下法还真是一点生机都不给留,棋风过于狠辣。
黄凝已经不知多少次在心里感慨了,原来是这样的人,真就是这样的人。
面上不显,她丢回棋子认输。
厉云的脸色已经彻底缓和了下来,不是因为赢棋,而是以他的估算,黄凝如果全力以卦,认真对待,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水平。可见,她听进去他的话,收了旁杂的心思,放到了他这里。
以前下棋都是逗她玩的,现在没必要了。这样下棋才酣畅淋漓,不管对方是什么水平,只要拿出全部本事,在厉云这里就是一场好搏奕。
“再来一盘。”厉云收拾好棋盘说道。
黄凝一楞,以前,他至多陪她下一局。下两场或更多的情况,是她为了看他怎么绞尽脑汁不着痕迹地输给她,而成心逗他的。而厉云是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再下一盘的时候。
黄凝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也算是重新认识到他俩棋艺的真实水平,这就好像她与厉云的关系,认知偏差过大,需要时不时地提醒自己纠偏。
基本与上一次一样,中途她就败下阵来。不是没吸取上次的教训,提前防着他呢。但原来他不止有一条路可走,真是防不胜防。同样的位置,黄凝又被困在了死局中。
黄凝轻微摇头,没必要,真没必要,只要赢了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棋下到这个地步?感叹厉云棋技的精湛外,黄凝被这凌厉的下法,弄得心生寒意。
“怎么摇头?”
“叹我自己,棋技太差。”
两场棋下来,夜都深了。厉云收手:“歇了吧。”
虽觉得他大概率是要留宿了,但黄凝还是留有一丝希望,她没动。厉云自顾自地要了水,这下黄凝心里的小火苗彻底熄了。想到上次的经历,她有些怵头,这身上的痕迹全消下去才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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