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的够久,懂得自然够多。
面前这乞儿,看似弱不禁风,可谁要是将其杀了,只怕瞬间就会引出那头凶戾至极的毒龙虺!
而虺,则是那十头大妖鬼之中,杀伐最为酷烈,最为凶戾者,曾有过吞杀造化的战绩!
“你,叫什么名字?”
林乾龙木然低头。
望着那披散发丝,神情衰败的乞丐,烛龙神色不变,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
上古之年,比那一场动乱更为遥远的岁月之前,天地曾有过一次巨变。
那十头妖鬼生有无穷魔力,所过之处,山河坍塌,江海干涸,不计其数的生灵被吞噬杀戮。
终引得天庭出手,擎天战神率军下界,方才将这十头大妖鬼镇杀。
那一日,雷云漫天,穹天乃至星河各处都曾有异象迸发,一时间天下震动,诸多强者都被惊动。
十头似妖似魔而又非妖非魔的怪物诞生在天地之间。
“虺!”
然而,一纪过,这十头大妖鬼竟然再现,虽无前尘记忆,凶戾却要更胜,此时方才有人惊觉,这十头大妖鬼,竟有不死不灭之身。
妇人熟练的收拾着食盒,扫了一眼退后几个引入人群的烛龙,随口回了一句:
“林叔,听说道长早几年就回来了,你,你就认个错吧。道长,他是好人。”
修为被斩的数十年里,他尝遍了凡人的无力与悲哀,日渐麻木,若非还有一线希望,他只怕早已疯癫而死。
“林叔,我来看你了。”
烛龙回眸,一个风霜满面的中年妇人提着食盒走来。
他的心中,泛起一抹难言的触动。
自修为被废沦落木城至今,曾经的小女娃如今的中年妇人,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他送饭。
“习惯了。”
“好人,好人......”
窝头被捏的稀巴烂,林乾龙捶打着废了多年的双腿,似有些无法按耐情绪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是,我要去见见他!我,我要亲口问问他,我林乾龙,到底怎么个十恶不赦?!”
说罢,他将窝头整个塞进了嘴里,拖着被人打断多年的双腿,就要向着城外爬去。
“哎,林叔你这又是干什么?这里离首阳山百多里远呢,你怎么爬的过去?......”
妇人万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会引发林乾龙这般大的动静,一时也慌了手脚,提溜着食盒就要追了上去。
不想,爬了几步,林乾龙又颓然一叹,委顿在地。
首阳山距离混一城不过百多里,哪怕自己双腿废了,也不是爬不过去,然而,那道人修为高深莫测。
若不想见自己,自己又怎么寻的到他,即便寻到了,又能如何?
那一日自己不敢问,如今,就敢问了吗?
混一城无人知晓,那位被誉为当世第一的鸿玄道人,回山之前所见的最后一人,就是自己这么一个乞丐......
“你要我等谁,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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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日相见,他心神恍惚良久,最终扯了扯破烂的袍子盖住脸,躺在道旁宛如死人般没了动静。
“此人,心境已破了......”
人群里,烛龙静静望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摇头的同时,暗惊于那鸿玄道人的手段。
那被称之为‘皇天十戾’的十头大妖鬼皆是秉承天地而生,最是桀骜凶戾,上古之年曾有不少大神,佛陀出手欲要收其为坐骑都不可得。
诸般神通用尽,也无法破其本根凶性,哪怕转生为人,其心性根本亦不会变,可此时,这头虺分明被打破了心境。
进不敢进,退又不退,死又不死。
哪里还有半分凶性在?
烛龙行者心中有着犹豫,是否要插手,突然眉头一皱,回望城北:“嗯?”
嗡~
混一城北,一道流光自地腾起,若烟花般炸开,映彻出一方高于城中一切亭台阁楼的道台。
那是传送台。
传送台早已有之,最早可追溯到大夏开辟之时,据说是大夏天师府的手笔,用以沟通诸地往来。
只不过,比起大夏的传送台,大周却要差了太多,莫说通达诸洲,哪怕是在大周本境的传送,也只有金丹以上的修持者用的上。
甚至还要负伤。
在之前,多用于帝庭传播法令。
“混一城里,居然也有传送台?是了,有那位道爷在,天工府的那伙匠人,哪里敢不用心?”
“听闻大周改制四百九十六条里,其中之一就是这传送台,听闻,这传送台已恢复前朝盛况,即便是寻常人置身其中也不会被反噬镇杀?”
“前些年就有类似传言,可你敢试吗?凭你我修为,若是出了岔子,怕不是要神形俱灭了。”
.......
见得那一道神光之影,混一城各处街道都有人议论起来,各处酒楼院落也都有人起身望去。
混一城的传送台不过初成,据说只有来自帝都者才能动用前来,此时见得有人前来,不由的心生好奇。
“这龙行易,果真得到那位的传承了?”
听着诸般议论,烛龙心中越发怪异,联想着多日来的见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觉得一切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迷雾。
......
呼~
神光幽幽,如海潮翻滚,如云彩飘忽。
“难怪少有大修士以此穿梭诸地。”
乔摩柯微微皱眉:“虽比之前好上许多,却还是无法与大夏当年相比......”
身处其间,似失去了一切对于外界空间的感知,只觉一切都在颠倒循环,极为难以适应。
以他此时的修为尚且如此,更何况修为浅薄者了。
虽不会受伤,但昂贵的传送费加之这难受至极的体验,无怪乎十多年也推行不开。
心思转动间,他又有些惊讶。
因为身侧,他家那小子,此时却恍若未觉一般,正自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光怪陆离,似无半点不适。
看了他一眼,乔摩柯就有些头疼。
比起女儿来,他这儿子就显得极为不同寻常,他很难想象一个正常的孩子,会因为不想说话,就自出生到十八岁不和父母乃至于任何人说一句话。
“真是精妙绝伦的造物,铸造这一体系的人,一定极为了不起。”
感受到老爹的眼神,乔达摩也不在意,望着四周颠倒错乱,繁复极致的光影,似有沉迷之势。
“你看得懂?”
乔摩柯瞥了他一眼。
大夏传送台,曾遍布诸洲四海,用以互通有无,通达各处,乃是一项极端不可思议的造物。
大夏崩灭之后,只有残存点滴,至今难以复当年鼎盛之时的状态。
莫说寻常人,便是皇城里的那些大儒,也没有能够看懂的。
“从无到有自然难,看懂,当然不难。”
乔达摩看了一眼老爹,欲言又止,陷入了沉吟。
乔摩柯见状打趣:“怎么,你不是看得懂吗?怎么不说了。”
自从知道这小子是刻意不开口说话,乔摩柯就恨的牙痒痒,若非家中母虎护犊,他当时就恨不得将其吊起来打上三个月。
而即便打不得,也极想看这小家伙吃瘪。
但下一瞬间,他的脸色就是一黑。
“我怕父亲听不懂,故而沉吟,组织语言。此方传送体系,有着诸般神异之处,但其运行道理,却也不难。”
乔达摩也不在意父亲黑脸,沉吟着道:
“不外乎,以灵机为贯穿,以诸多阵台的震动为牵引,吸引灵机至此,以达到特定地点的互相传送......
我们此时,看似身在云层之中,实则,是被灵机包裹,穿梭在虚空之中,其速,自然极快......”
“你......”
乔摩柯正自惊疑之时,身周的光芒顿时散开,被封闭了许久的视线,也陡然变得极为开阔起来。
而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望向了远处群山,神情微动,有着紧张,忐忑之意:“首阳山......”
所有人都以为祭天大会之后安奇生就留在了帝都皇城,唯有包括他在内的几人知晓,自家的老师,早离了帝都,去了哪里,却没人知晓了。
他也是前几年才知晓老师回了首阳山。
“那里,就是父亲念叨许久的首阳山吗?”
乔达摩望了一眼群山,还未细看,心中突有一丝悸动,不由的垂下目光,望向这座大城的城南。
他自降生起即有灵异,心有‘卍’字烙印伴生,对于一切关乎于自身的东西,都有感应。
而此时,他就感觉到,在这城内,似有一对他十分重要的‘人’。
“怎么了?”
乔摩柯也回过神来,曾亲眼见过乔达摩降生异象的他,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远比表现的还要重视的多。
“我也说不好。”
乔达摩少见的皱起了眉,主动拉起父亲手掌,又指向城南,示意自己要去那里。
“哪有不先去拜见祖师的道理?”
乔摩柯嘀咕了一句,见儿子眉头紧皱,也只能应下,心念一动,已掠过城池,于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城门之前。
却见自家儿子已摆脱了自己的手掌,站到了一披头散发的乞丐身前:
“你,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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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见这个披撒长发,一脸冷漠的虺,露出了一抹乍闪即逝的笑容。
默默的接过妇人递来的窝头,林乾龙叹了口气:“你,以后不要来了......”
轻压心头震动,烛龙压低声线,似怕声音太大,将这头怪物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