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处理的衣服质量没问题,只是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开展,衣服款式也变得多种多样了,这些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现在的人一般都看不上。
不过白丁茂他们在乡下穿,只要暖和舒服就行,至于款式流不流行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两件棉衣,平时买起码六七十块,可这会儿才花了三十,一件才合十五块,简直太划算了!
姐妹三人笑呵呵地继续逛,白玲突然盯着一件浅紫色带帽的棉衣挪不动脚了,白萍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价都没问就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把那件衣服给我。”
白玲连忙去接姐姐,“不要了,这个铁定很贵!”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姐妹三个,除了大点的姑娘穿得稍微好点,其他两个都是补丁打补丁的衣服穿着,一脸的寒酸相,便鼻孔朝天地说了句:“这衣服四十八。”
那眼神在说,这衣服贵着呢,买不起就赶紧走。
不料,白萍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就要这件。”说着她想了一下,扭过头来问白芳:“芳芳你看看,有喜欢的吗?姐也给你买一件。”
白芳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可能买吗?”她从小到大都是穿两个姐姐的旧衣服,从来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怨不得一听说买衣服,便如此惊讶了。
白萍重重地点了点头:“等姐赚了钱把欠供销社的债都还清,再也不让你穿旧衣服了!”
白芳又惊又喜,一双眼睛急切地在货架上搜寻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指着一件粉红色的收腰棉袄,说道:“我喜欢那个——”
售货员凉凉地说:“五十八。”她冷眼瞧着,那姑娘说话跟喝白开水似的,买这买那的,可别到时候付不起钱。
她一心等着看笑话,态度便不冷不热的。
白萍早就见惯了铁饭碗们冷淡的态度,是以并不在意,给小妹选好衣服,她又看见货柜上有毛线,不由得眼前一亮。
赵俊霖那家伙虽然这次非要跟着自己回家,闹得一家人都不痛快,还惹出了那么多流言,但人家帮过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给自己送的那些衣服、吃的又不肯收钱,白萍总觉得欠了他的。
赵俊霖在穿着上非常的随意,大约是从来没有人管过他的缘故。白萍琢磨着给他织件毛衣,广州的天气不是很冷,贴身一件秋衣,中间一件毛衣,外面再穿个薄棉衣就足够了。若是开了春,天气再热点儿,直接脱了棉衣,就穿个毛衣也挺合适……
这么一想,白萍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跑过去指着那些毛线问:“毛线怎么卖?”
售货员不耐烦地说:“那批毛线是尾货,每种颜色都只有一二两了,处理价八毛钱一两。”
一件成年男性的毛衣大约需要一斤六两到两斤毛线,女性的大约一斤二三两就够了。这样的话一件男性的毛衣一共也就十五六块钱,女性的才十来块钱,简直太划算了!
白萍双眼放光地说:“这里一共有多少?我都要了!”
售货员奇怪地看了眼白萍,撇了撇嘴道:“这里一共有五斤六两,一共二十八块钱。”
白萍爽快地把钱掏了出来,在售货员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白萍根本就不出门了,成天躲在家里织毛衣,而白丁茂和赵小兰夫妻俩则忙着接待一波又一波的乡亲们。
原来,白家又还了好几百块钱债务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这白家的闺女才出去四个月,竟然帮家里还了一千把块钱的债,这事一下就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新闻。
这下子,白萍再一次成了议论的焦点,有人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能挣这么多钱?一准儿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也有人说,她这是傍上了大款,挣这种不要脸的钱,没什么可羡慕的。
然而人就是这样,惯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们刚刚说完白萍的坏话,转眼就提着礼物来到了白萍家,目的只有一个:求白萍把他们家的儿子、女儿带出去。
这些人,白萍才懒得招呼他们,因此只躲在家里织毛衣,所有的应酬都扔给了父母。
她的速度很快,手也巧,自己琢磨着把不同颜色的毛线交织成不同的纹路,织出来之后竟是异常的好看。两天的功夫,给白丁茂织的毛衣就成功了。这是一件黑色间杂着姜黄色纹路的毛衣,十路黑线,然后织两路黄色的线,呈波浪状,很是好看。
又过两天,给母亲的毛衣也织好了,织的是元宝针,以浅绿色线为主,加入些许深绿的线,看着也很是别致。
赵小兰和白丁茂当即就把毛衣给穿上了,心里那叫一个美哇!
本来还想给两个妹妹也一人织一件,可她马上要动身去广州,实在没有时间了,只能把这活儿交给了母亲。
正月十六就要上班了,赵俊霖给买了正月十四的火车票,然后悄悄联系了白萍,三个人决定还是一块儿回广州。
赵小兰早在正月十三就开始抹眼泪了,这会儿拉着闺女的手怎么都舍不得放开,白玲和白芳也格外的沉默,一家人依依惜别,一直送到了村口。
“别送了,你们回去吧!”白萍红着眼眶,第N次如此劝说道,早知道是这样,就该像上次一样悄悄地走,也好过像现在这样难舍难离。
让白萍始料未及的是,白丁茂严肃地对赵小兰说:“你们先回去,我送大丫到火车站。”
白萍一怔,连忙推辞:“不用了爸,这多麻烦呀——”
白丁茂瞅了白萍一眼,神态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坚持,一把夺过白萍手里拎着的包袱,大步走在了前头。
白萍:……
白萍很无奈,只得匆匆和母亲、妹妹挥手告别,然后追了上去。
一路上,白丁茂脸色沉重地不停叮嘱:“不许再和那小子来往,一定要坚持原则,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能随随便便……”
白萍满头黑线,想了无数个主意试图支开父亲,可惜都被警惕的白丁茂给识破了。
白萍暗暗着急,眼看火车站已经在眼前了,自己和赵俊霖、赵金德早就约好了在车站碰面的,要是被父亲见到,会不会当场发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