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玉人特有的形状,头颅上有新生的头发,只不过这头发也一片碧绿的颜色,分外扎眼。它缓缓的露出脑袋,当眼睛浮出尸水,再睁开的时候,就跟深邃的世界一样,仿佛它眼睛里的碧玉化成了绿水流转,虽然它没看我,但就算是这样,也让我感到如临地狱,似要沉沦。
我的神经要撑不住了。
它已经快要成型了,之前见到的是胚子,连眼睛鼻子耳朵都没长出来,可现在却长得似模似样,虽然还有点模糊,但初具人类的脸庞,耳朵上还有一部分碎掉,那是我们捡到的碧玉残渣。
在无法自拔的恐惧中,我整个身子都难以动弹一下,似被禁锢,连呼吸都被人攥着,不由自主。隐约间,我看到它那没有瞳孔的碧绿眼珠转动了一下。
“啊!”与此同时,突兀的尖叫声传来,在所有人都为玉人的出现而震惊,死寂异常的时候格外惊悚,我下意识地挣脱意识带来的束缚,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队员捂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嚎叫,仿佛被用了极刑。
“我的眼睛!救我,救我!”他嘶吼着的功夫,血水就从他的耳朵鼻子嘴巴里渗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栽倒在地上了,呈跪拜的姿势,血肉模糊的双手还保持那样的动作。
我想起来抗战时期,第一次野鬼燎原李孝德看到的恐怖场景,突然间回过味儿来,那些尸体为什么会都朝着一个方向跪拜。
我们都被蒙骗了,阴兵杀人,无头的尸体跪拜,并不是跪拜看起来有多么邪性的血玉虎符,而是这个玉人,发动野鬼燎原的引兵人,也就是我爷爷,他拿了三千日本人的命,在供养玉人!
该死的,秦淮到底要干什么?!
“走,走,别看它!”我手心冒汗,双腿发颤,慌乱间拉着一个人就跑,也不管是谁了,那人被我拉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也没有吭声,连滚带爬的往出跑。
刚跑了两步,我又听见不止是谁叫出声来,可我不敢再去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和玉人对视起来,下一个就是我了。
虽然没看到阎王变脸,可我却深切地体会到了它变脸时的恐怖,简直就是一个神仙,看一眼就能看死人,能从它手底下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旁边又走出来一个阴影,在暗中活动,一直盯着我的怪物似乎也不再隐藏,它刚走出来,就让我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诡异地是,它的身体破破烂烂,更像是一具尸体,而且很不协调,明显能看到手脚胸膛外在的地方有嫁接地痕迹,连皮肤都格外松弛,它的肚子是敞开的,血肉模糊中我见到它肚子里有一个婴儿的脑袋,阴惨惨地笑着。
对着我笑着。
我脑袋轰地一声,一瞬间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寒气,就跟无数冰冷的爬虫在我骨髓里蠕动一样。
它是拼凑起来的,是那些死去的人消失的部位拼凑的,所以才显得那么不协调,而现在,它现身,似乎就是因为我……又或者说,是因为玉人。
“那是血婴?”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旁边了,抓了抓我的肩膀,道:“你什么地方吸引他了?它要吃了你。”
“我……我哪知道。”我不敢动弹一下,虽然相隔这么远,但还是让我感觉只要一动弹就会让它把我的魂儿给牵走,最让人恐怖的,无疑是坐着等死。
“老疤脸真他妈的如愿了……他要是还活着的话。”我已经快要瘫软在地了,那血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只脑袋还存在着,它的其他部分,都藏在黄泉水里。
这就相当于玉胎的升级版了,从玉胎里破壳而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锁住它……如果它已经生长完全的话。
“它不动了……”二叔颤声道:“快走快走,相信我,它的恐怖程度绝对不亚于咒怨里那可爱的小孩子。”
二叔要比我镇定地多,踹了我一脚,这我才回过神来,只听得耳朵里一片嘈杂地恐怖叫声,挥手大吼一声:“从旁边走,能跑多远跑多远!”
我算是看出来了,血婴之所以这么长时间只是盯着我还没有动作,是因为它恐惧玉人,那玉人占了血婴的老巢,也就是说,两个鬼东西都没有生长成型,都差那么一点,要么这个婴儿也不会到处找上好的器官来给自己做个皮囊。
更加恐怖的是,它不动,显然是因为玉人也盯上了我,我连回头看都不敢,这一回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虽然对于我这种人,经常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但请允许我说一句,怎么死都好过被玉人弄死,我宁可被古墓里的机关万箭穿心,也不想就这么死去,死亡的那一瞬间,这东西足以折磨地你精神崩溃,变成白痴。
“赶紧他娘的给我动啊!”二叔又踹了我一脚,差点把我踹趴下,他满脸都是汗,要多着急有多着急,可镇定地程度实在让我想象不到,这时候还能顾得上我,但我已经无法走了。
“二叔,你先走,我随后就到。”我打着冷颤道。不是我不想走,这俩鬼玩意都盯着我呢,我能走得了算啊!
老子现在浑身都跟浸了水一样,裤裆都湿了,当然绝对不是尿裤子,是出汗出的,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吓到小便失禁的地步。
“兔崽子你非要来……”二叔倒是很果断,骂了我一句之后,转头就跑,边跑边道:“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帮鬼玩意对你爷爷的东西很忌惮!”
我握住爷爷的玉佩,总算安心了点,可还是连动都不敢动,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双腿跟需要拄着拐杖的老人一样打颤,这绝对不是我能控制的。
“砰砰!”当我正需要镇定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开了两枪,吓得我直接在血婴面前跪下了,大骂道:“谁他妈还开枪呢,赶紧给我滚!”
“秦寿,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听到海龟的声音,虽然也剧烈颤抖着,但多少有点悲壮的意思,他们这种人毫无疑问都不会被吓到尿裤子,恐怕对于比我都看得开,话刚结束,我就隐约间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顿时如芒刺背。
老家伙竟然要干掉我!
“老哥我还不想死呢,求你别管我了。”我的声音都带上哭腔了,不管海龟是不是玩真的,我都怕他一枪崩了我,而这种情况下他极有可能玩真的,要知道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就是我帮他解决的。
但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恐怖,之前还有人和我一样,可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可不是什么可以舍己为人的英雄,就连刚才赶他们走我都后悔了,可要我再来一次的话,估计还会是这种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玉人和血婴,这俩抢黄泉的鬼玩意,同时盯上了我,毫无疑问这是必死的结局,只是看怎么死了。
我很庆幸海龟没让我吃枪子儿,但我估计再过片刻,我就会后悔他不给我枪子儿吃了。
由于水流的声音掩盖了黄泉水漫出来的声音,我无法辨别玉人是否已经出来了,但我想它应该不会,千辛万苦把血婴肢解了才占了它的老巢,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跑出来,除非威胁到了它的生存。
无论是人是鬼,都需要生存。
但还有血婴在呢,我只能祈祷,爷爷的东西真的管用,毕竟那玉人可是我爷爷养起来的,被一个四川人搬到了这种地方。我可不认为,会有第二个玉人,恰巧还在第二条阴脉里。
那么李瑶的半枚血玉虎符,就不在老疤脸手里,而是那个四川人。
血婴的笑脸越来越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