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差点让我把嘴里的气都吐出去,我硬是憋着往下扒,越往深处,压力越大,我甚至感觉不到重力了,黄泉眼虽然没有沼泽粘稠,但也差不了多少,陷入沼泽的人可是很少能生还的。
由此可见,我只是因为一句话和一点血迹就跳下来简直是疯子的行为,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疤脸能认为我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因为我了解他,我也了解自己,我们都知道,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就存在着。
也不知道黄泉眼到底有多深,我被挤压地浑身骨头生疼,黄泉水像是直往骨头缝里钻一样,鼻子里都涌进来尸水,我不呼吸,也快要吐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可却比平常在水里憋气三分钟都要难受,我还是没有碰到底,此刻再返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这棵树内部虽然可以让我调转身子,但回去就是功亏一篑,而我也越来越认定,我是对的,下面一定会有出口,虽然我不知道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再往下扒,我就碰到了黄泉水里硬邦邦的东西,还不敢睁眼睛,但却能试出来不是玉人或者其他大型东西,好像是骨头或者石头,我顺手摸了一把,就摸到了一个球一样的硬物,上面还有孔洞,应该是一个人头骨。
我毛骨悚然,越往下爬越多,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时间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将要憋死,身子也被挤压地麻木,手抓着东西却没有触感。
我开始祈祷,死在哪也不能死在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却还是没够到底,这黄泉眼到底有多深?
神经一刹那的松懈,让我的意识瞬间模糊起来,伸手胡乱抓着,却突然抓到了个小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但我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爷爷留下的玉佩,就抓在手里,又涌出了一点力气,继续往下爬。
下一刻,我的手就解放了,似乎冒出来一样,心头狂喜间,我抓到了一个岸一样,用力往下一提,头瞬间就冒出来了,我无法睁开眼睛,只是大口的喘息着,意识慢慢恢复,却感到无比奇怪。
我难道不知不觉转了个圈,又出来了?
此刻我能感受到重力是向下的,可这也太不对劲了,我可没记得自己转过圈。
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的身体被挤压地厉害,好长时间没缓过来,可我却感觉很阴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同时,嘈杂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凉飕飕的阴风吹嚎。
我用力抹了把脸,松开嘴喘息,这一吸气差点就吐出来,味道太他娘的难闻了。我又试着睁开眼睛,可看到的却是黄蒙蒙的一片,一点也不清晰,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往上爬去,身子转了个圈,出了黄泉,跌倒在地上,这才好受一点,只是好像躺在石头堆里一样,后背硌得慌。
“还有没有人活着?”我觉得这次跳黄泉失败了,想看看其他人怎么样,可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只觉得阴风嗖嗖,在深渊下,不刮风的。
这是哪?
我瞬间毛骨悚然,又抹了把脸,将眼睛旁边的尸水抹开,这才能稍微看清一些东西,而映入我眼帘的,是地上铺着的慢慢一层森白骨头。
我仿佛躺在死人堆里,地上骨头铺成了片,看不到大地,有人的头颅骨,肋骨,腿骨,盆骨,凡是人身上的骨头都存在着,身子下面也是,怪不得这么硌得慌。
我如坐针毡,立马跳起来,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肯定,我不是回去了,而是到了一个我从来没到过的地方,远远望去全都是死人,幸亏矿灯防水,还亮着的,否则我估计魂儿都得吓没了。
如果我趴在死人堆里,却看不到,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恐怖?
尸臭的味道还是没从我的鼻腔中淡去,可阴风我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并不如想象中的寒冷,可却仿佛钻入灵魂一样,让人心悸。
这就是,阴曹地府?
我看到了活着的铁阴木,它们的确像钢铁一样坚硬,通体漆黑,散发着光泽,似乎还在……轻微的蠕动。
我晃了晃身子,又揉揉眼睛,再看,身前的铁阴木不动了,刚才是我没缓过来神。
刚才抓在手里的东西,还真是我爷爷的玉佩,这让我心头狂喜,擦了擦戴在脖子上。
“噗通。”有气泡冒出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身,看向黄泉眼,见一个人露出脑袋,大口喘息着,就立刻抓着他把他捞上来,王玄竟然跟着我的脚步过来了。
我扶住他,大声道:“咱们找到了,千万要挺住!”
王玄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紧接着,又有一人冒出头来。
我一连把四个人都拽了上来,四人组没有一个不信任我,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果是我的话,有人突然说让我跳黄泉眼,我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先骂他祖宗。
估计我没少挨骂。
“海龟呢?他没下来?”我来不及歇息,摇着最先下来的王玄肩膀问道:“你们怎么下来的?”
“他说他殿后。”王玄道。
“队长啊,你可真神。”最后下来的人道:“我之前还觉得你被逼疯了跳这种地方,没想到还真能摸到底儿,无法想象啊。”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这小子绝对在心里骂过我。
听到海龟说殿后我就有点放心了,他没有坚持不下来就好,否则还真不是血婴的对手,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上来,倒是鬼灯先飘上来了。
它刚出现,就突然亮起来,灯里面存着的尸水也完全满了,我小心翼翼拿上来,放在地上,就能看到十几米范围内的景物,它的亮度实在骇人,根本不是一盏灯该有的,而且是一盏古代的长明灯,单单是火焰,就达到了惊人的高度,有一股热量,很暖和。
随后,黄泉水里开始往外冒出一丝丝鲜血,我暗道麻烦大了,着急地不得了,就差跳下去找他,见尸水里伸出来一双手,我直接拽住,一把拉了出来,海龟满身尸水,还没喘口气儿就骂了起来:“你他妈轻点,把我胳膊拽断了!”
好在他活着出来了,刚落到地上,就打起滚儿来,侧胸覆盖的尸水里往外渗血,量很大。
“别动别动。”我按住他,叫道:“快来帮忙!”
王玄几个人也跑过来,一人按住一只脚,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了下他的伤势,侧胸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就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块布条,又用力攥了攥尽量将尸水攥出来,绑在他的伤口上。
“哎呦,这他娘的,真够险的,老子还以为就这么憋死了。”海龟倒是精气神十足,吼道:“给老子上点药啊,这不还得感染啊!”
“哪有药了。”我道,虽然工具袋带了下来,可就剩下封装食物,水壶还有一些不怕水的工具,外伤药不能用了,倒是有吃的药,我让海龟把嘴擦干净,递给他喝下去。
“这他娘的一天我不就得挂了。”海龟顷刻间变得有气无力,道:“老子说什么来着,这是我最后一单子活,搞成这样,你怎么对得起我?”
“不怪我。”我道:“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这伤口未必能感染,尸水虽然看起来挺脏的,但应该没多少细菌,说不定还能杀毒呢。”开玩笑,在那种环境下能生存的细菌,连我都不敢想象。
“这是哪?”海龟看了一圈,盯住了鬼灯。
“阴曹地府。”我道。
海龟的身子明显抖了下,又痛苦呻吟起来,喊道:“不是吧,真有阴曹地府?”
“唔……可能跟咱们思维模式里定义的阴曹地府不一样。”我道,寻常所说的阴曹地府,是阴魂野鬼最后的去处,好人投胎转世,坏人要受刑,里面全都是鬼魂,可这种地方应该不会存在。
而我们所在的阴曹地府,理论上也不该存在,像是个倒立的世界,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相互对立,但绝对不是鬼魂归处,更像是个大型的乱葬岗。
我抬着鬼灯到处看,它燃烧的程度实在吓人,怕周围有什么鬼东西,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似乎很安全。
黄泉眼和上面的一样,我们通过它来到阴曹地府,大概也就是张良埋素书的地方了,只是没有路,除了地上铺着的骨头之外,格局和深渊之下差不多,只不过铁阴木是活着的,还能看到树叶和结出的种子,这种东西蕴含鬼胎,千万不能碰,容易中邪。
“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人来过。”我在周围转了一圈,就道:“黄泉水到处都是,还有干涸成皮的,我估计日本人早到了,他们根本没费多大劲。”
我几乎敢肯定是黄粱带出来的,老家伙绝对有真本事,可我们却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实在叫人憋屈。
“歇一歇,海龟你还能动吗?”我问道。
海龟白了我一眼,道:“秦寿,你最好老实点,我不关心你们什么秦家人项家人的,但素书绝对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你知道这一点……”顿了顿,他又道:“咱们其实没有非要对立的理由,完全可以求同存异。”
“你这是要谈和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