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老家伙立刻瞪圆了眼睛，张嘴一喷，满是口水的花生被囫囵个吐了出来，惊得我急忙闪了个身，堪堪躲过。
“你说啥？！”老家伙没理会我，对着电脑吼道，声音更显得沙哑，且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怒气，听着就让人提心吊胆，连我都绷紧了神经，周围的光头大汉一个个朝老家伙瞪来。
这就是长期处在领袖位置养出来的气势，让人心惊，就算他连牙都没了，但还是能让人畏惧。
我抖了抖手，又把手臂交叉起来放在茶几上，两只手却摸进了衣服内侧，握住刀柄。
我和二叔早就商量过，无论是什么人物，都不能让素书落在他手里，所以必须要抢回素书，否则也不用大费周章地盘算着了，可到头来我还是想不到，素书不在秦二手里，而是在幸存下来的老疤脸手里。
不出意外的话，那老疤脸就是没有进黄泉眼，第一个出现的他。
“咳咳！”电话里大声咳嗽了两下，又缓缓重复了一句：“我是说，我想要黑匣子里面的东西……”二叔说得很客气，估计是怕老家伙立马翻脸，不过这话说出来，他不翻脸都没可能。
让人惊诧的是，老头子只是大口喘息了两声，就把怒火压下去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喝了口茶旁边放着的茶水。
他看着我，我不动声色，可却格外紧张。
“小伙子，我可不是别无选择，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不想把消息透露出太多……”老家伙看着我，话却是跟二叔说的。
听二叔被人叫成小伙子，我就格外别扭，果然越老越会卖老。
“这我知道。”电话里又传出二叔低沉缓慢的声音：“只是……”
“那东西说到底也是我们的，项家人多少代，守了几千年了。”老家伙不等二叔说完，又道，直接把我二叔憋得没话了，他谈判的本事还真厉害，怪不得老成这样也不退休。
说话的期间，老家伙一直看着我，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它已经惊动中央的人了。”二叔转而道：“而且，他们也知道素书已经出土，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凭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中央的人一直认为是在秦二手里。”
“我倒是听说了。”老家伙心平气和，好像完全没听到二叔提过索要素书一样：“明面上没什么，可暗地里有好些人都在打听这个秦二的下落，而认识秦二的人，这世界上还活着的不会超过十个，连我都只听过名字却没见过他。”
“白道把爪子伸到黑道里了？”二叔的声音透着点不安，连我都能感觉到。
“你是不是太低估他们了？”老家伙又道：“只要是在中国境内，只要是他们想抓，几乎没有人是抓不到的，虽然说，他们不会去通缉，引得全国人民注意，但抓到秦二，也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既然这样，我的条件更不能更改了。”二叔突然道：“我相信你会同意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老家伙说到这，突然顿了下，又道：“你可知道它的危险性？我们项家祖训，那东西可是能打开阴曹地府的大门，你想想，阴阳连通，一旦被用到战争上，那可不单纯是战争了。”
“这样就更不能由我们保管了。”二叔道：“跟您说实话，我的想法是把它交给他们，这样一来，大家都省心省力……”
“这样一来，大家可都是白忙一场啊。”老家伙顿了顿，却感慨起来，这颇让我感到不自在，难道老家伙的境界已经这么高了，对素书都不在乎？那可是他们守了几千年的东西啊。
“可你们也能解脱了，不是么？”二叔道：“我知道，你们在民国年间就已经撤出来了，但说到底，这就跟诅咒一样，你们还是无法解脱，时时都惦记着祖训。”
“你别说了。”老家伙又打断二叔的话，而就在这时，原本关上的门被敲了几下，有人来了。
老家伙一怔，继而道：“让他进来吧。”
保镖们打开了门，从门缝里，钻进来个脑袋，看起来很小，他看了看，小眼睛眯着，怎么看怎么有点鬼头鬼脑，而后又把整个身子闪进来，对老家伙道：“您多老了，这种事儿还要你操心吗？交给我吧。”
“我就对你不放心。”老头子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
这刚进来的人看起来大概和我差不多大，但很有特点，身高也就一米六左右，骨架子很小，看起来也瘦，我虽然不胖，但足够装下他还有富余的，他站在那，也就比我坐着高点，而且还有点驼背，也不知是因为老人家在，故意弯腰，还是他天生就驼背。
这样就显得更矮了。
“快走吧快走吧，我来解决，咱们这事儿也应该到头了。”小矮个和老头子挺亲密，边说着边把老头子扶起来，就让旁边的人带走，那老头还拗不过他，只是嘱咐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走了，这么个小矮子似乎地位还不低。
“你们也走吧。”小矮个见还剩下来几个人，一挥手，那些人就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和他在房间里，而我的动作还是没有变。
总觉得这小矮个深藏不露。
“你就是秦寿吧？”小矮个关上门，搓了搓手，又把衣服一脱，露出来结实的身体，胸肌腹肌很具有美感，只是由于太瘦太小，就显得滑稽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又用下巴扬了扬茶几上的手机，道：“那是我二叔。”
“嗯？”小矮个先是一愣，紧接着把电话拿起来点了下，看是在通话状态才明白过来，点头道：“秦先生好啊。”
“这是……怎么回事儿？”二叔还不明所以。
“我叫项小三儿，暂时就不打扰秦老先生了，我和您侄子谈一谈。”他根本就不容我说明情况，直接把电话挂了，而后放在我面前，又道：“我想把素书交给他们，至于老爷子之前跟你们说的，全都不算数，我是拿主意的人，麻烦你了，还亲自来一趟。哦，对了，你也可以把王老八接走，就这样吧，我看着他都烦。”他看起来很没有耐性，说完就起身要走。
“交给谁？”我有点坐不住了，这是个变故。
“共、产、党。”小矮个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又道：“项家累了几千年，也该歇歇了，这本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既然素书已经出土，我们干什么也没意义了，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很对。”我皱眉道，一时间却有些手足无措，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他们都叫我小三，你也这么叫吧。”他伸出手，我不自觉得和他握手，心道他要是个女人，就更像是小三儿了。
“我带你去见王老八。”小三转身就走，我踌躇了一会儿，也只能跟上，可还是没有缓过神来，真就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他说的还真没错，我见到了老疤脸，他在屋子里和几个男人打牌，见我到了立刻把牌放下，道：“小寿哥，你来了啊。”
我见他活的很滋润，根本没有被囚禁的意思，更加揣测不透项家人到底想什么了，只是道：“你出来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好嘞。”老疤脸站起来就走，还和打牌的人笑骂了两个回合。
在外面，我找了个寂静的地方，问他：“你是怎么回事？遇见秦二了？”
“遇见了。”老疤脸点了根烟，边抽边道：“我……呃，小寿哥，不管你看见了谁，你只要知道我还是我，就可以了。”
“我当然知道。”我把在黄泉眼里的事情说了，老疤脸脸色也变幻不定，最终叹了口气，索性道：“我在外面就是遇到个我自己，我赢了，之后秦二出现把那个我杀掉了，尸体也一并抗走了，他就给我留下那个黑匣子，接下来我重伤在身，被项家人抓起来，就到了这里，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他的语气颇有点不耐烦。
“我知道了。”我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寿，我得谢你。”老疤脸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是最看得起我的人，这件事结束后，咱们的缘分估计也到头了，但咱们还是哥们儿。”
“那是肯定的。”我道。
“我暂时会留在这里，至于将来去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老疤脸又道，虽然这话很平常，可我却总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是因为什么？因为在四川经历的那些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忘却吗？
“保重。”最终，我只说出了两个字，没有问秦二的目的，也没问老疤脸的诅咒，就那么独自一人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间无比孤独。
我给二叔打电话，告诉了他项家人的想法，就挂了，之后回宾馆，最后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可是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的。
第二天，我退了房，回到长沙，和二叔又见了一面，告诉他这事咱们插不上手了，素书就按他原来的意思上交给国家吧。虽然我知道二叔未必就真是这意思，但现在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我也不想再去更改。
离开后，我试图联系李庄，而他之前留在我手机里的号码还通着，我很容易就联系上了他。
“我想问你些事情。”我直接开口道：“见个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