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坏了，他肯定认出来了。
王玄也不说话，只是直视着他，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可比性，但却让人格外紧张，似乎这俩人有电场，一不小心卷进去就会被电个浑身麻痹。
“台湾要人的时候给了十一张照片，因为我们只能交出去四个活人，为这事儿可弄出不小的风波。”赵大说到这，竟不说下去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王玄，身子由于紧紧绷着而显得略微颤抖。
他那双老眼睛眯了起来。
我猛地站起来，刚想解释，却被王玄突如其来的话硬生生的憋住了。
“你认识我？”王玄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现在是个空白人。”我话锋一转，刚到嘴的话变了样脱口而出：“遭那个日本女人暗算了。”
赵大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转向我道：“李庄可没说过，她一直跟日本女人在一起的。”
“那他应该说过有两个吧？”我把和王玄在一起时候的事情捏造了一番，一股脑塞进赵大的脑袋里，这才总算是让他相信了，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玄，可赵大不会无视。
“你是说……你们遭到落单的日本女人袭击，王玄失忆了，然后你把那女人杀了，再之后王玄一个人凭着敏锐的方向感和身手逃出了深渊？”赵大始终皱着眉头，又问道：“那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据我估计应该是秦二告诉他我的地址的。”我道：“秦二帮助过他，否则他也不会活下来。”
赵大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把他送回台湾。”
“别。”我忙道：“我答应过帮他恢复记忆，而且他是个很好的助手，你可找不出来身手这么敏捷还一无所知没有后患的人。”
“你有办法？”赵大那双浑浊的老眼睛又死死盯住了我，跟刀一样，虽然老了，但还有锐气在。
“暂时没有。”我道：“否则我会帮忙让疯女人恢复记忆。”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赵大道：“他不能和你们一起行动，这样会增加很多变数。”
“你说过人员我可以自己定的。”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找到我的时候就跟叫花子一样，这两天好不容易有点人样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怎么可能反悔？我可以向你担保，如果是因为他的问题出现任何不利情况，我会立刻清理掉他。这怎么样？”
一番话我几乎是不喘气儿说完的，赵大张了张嘴，却是用两个字瞬间把我打回原形：“不行。”
“我说赵大，你连我都放心了，你还不放心这么个失忆的货？”正当我要继续耍赖撒泼的时候，老疤脸却突然道：“这样，我们用剩下的三百万担保还不行吗？你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配合已经有了默契，找人代替的话会很麻烦的。”
“就这几天就培养出默契了？”赵大冷笑了一声，显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你可要知道，就算失忆了，本能不会丢的。”老疤脸有些凝重地，小声说道。
“况且他就算不失忆也没有任何方式联系到台湾，现如今的身份就跟一个死人差不多，你还怕什么？”老疤脸又道。
赵大沉默下来，似乎有所动摇了，我越来越好奇老疤脸的身份，他怎么好像和赵大认识很久了一样？好像……赵大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从不明说。
“既然我答应过，那我就退让一步。”赵大忽然对我道：“但我要我的人也加入到你们的队伍里来。”
“谁？”我下意识地想起李庄。
“李庄。”
“行。”我没拒绝，虽然现如今我和李庄的关系已经僵到了一定地步，可这一步还是要走的，怎么样都是进来个人，换做别人的话我可能更不自在，还不如李庄，我好歹了解他不少。
“那好，咱们按照之前约定的办。”赵大又深深地看了眼王玄，仿佛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失忆，这个动作显然表示赵大还对他心存戒备。
所幸，王玄当演员估计不行，但装面瘫绝对是一流的，都快赶得上秦二了，倒是没有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赵大走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瞎说什么，这可是派出所，有窃听器也说不定，只是和老疤脸对视了一眼，他起身出去了，找地方包扎伤口，把炸进胳膊里的碎片取出来，而我们便坐着等。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功夫，赵大就领这个人来了。
我和王玄，赵大，还有那个翻译官进了审讯室，见到了那个日本人。
这人我没见过，面生的很，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那近百条人命都和他有关系。他的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颅，见我们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就跟梦游一样，只是疲倦地抬了抬眼皮，看样子像是个硬骨头。
可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刀枪。
“你现在无视我们，一会儿你就会求我们的。”我盯着他道，随后，就和王玄开始了审讯。
我拿着本子坐在另一边，对翻译官道：“告诉他，让他把知道的都叫出来，只有一次机会。”
翻译官翻译过后，那人还是低着头，看都懒得看我。
“动手吧，王玄。”我道。
王玄抽出刀，走到日本人的旁边，用刀尖一点点跳开他衣服上的扣子，动作很轻很慢，那日本人这才缓缓抬起头，表情狰狞中带着倔强，却不看我，只盯着王玄。
渐渐的，他的衣服被挑开，露出胸膛。
“嘶……”血肉撕裂开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可却格外刺耳，王玄的刀划过他的胸膛，鲜血就开始喷涌出来，那一刀的深度，估计刮到了骨头。
“啊！”惨叫声响彻在审讯室中，凄厉之极。
那鲜血散发的血腥味儿渐渐陈铺开来……
一个小时后。
我们从审讯室出来，翻译官脸色惨白，仿佛大病初愈，赵大只皱着眉头，王玄朝洗手间走去，清洗手上的鲜血。
“怎么样了？都交代了吗？”老疤脸也早就回来了，皱着眉啧啧道：“哎呦我操，我跟这几个派出所的哥们儿听着都心尖儿发颤啊，叫的太他娘的惨了。”
“都交代了，可他知道的太少了。”我拿着本子放在桌子上，到现在还手还发颤，从那审讯室出来，我仿佛脱离地狱一般轻松。
虽然，那经历地狱的人不是我，我顶多是个旁观者而已。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能承受痛苦的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就算是最忠烈的英雄都会精神崩溃，痛苦，的确是能让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
怪不得，从古至今，审讯者都喜欢让自己的囚犯承受皮肉之苦，那可以最大限度拷问出最真实的情报，不光是痛苦带来的情报，还有想死的冲动。
我毫不怀疑，屋子里那人，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死去。
这时王玄也走出来了，这个刽子手，竟然丝毫不变色，我不由得都感到一阵恐惧。
“怎么样？死了吗？”老疤脸还带着兴趣，问起王玄。
“快了吧。”王玄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点疲惫，道：“他一共杀死过六个人。”
老疤脸趁人不注意，一个箭步冲进了审讯室，当他开门又关门的空荡，好几个人都惊呼出声。
审讯室的地上，一片殷红。
只是过了几秒钟，老疤脸就出来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饶是他毁容，肌肉凝固，还是看的分外清晰。
“说正事儿。”我走进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拿着自己亲手抄下来的情报，等最后老疤脸进来关上门，我就道：“日本人有一份刺杀名单，里面有我，有王老八，有王玄，有海龟，秦二，李庄，从阴曹地府里活过来的所有人都在这上面，唯独没有我二叔。”
见他们不说话，我又沉声道：“项家人也在此列，对于他们是执行命令是格杀勿论，而我们这几个人，是尽量活捉带回日本。另外，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李瑶。”
“李瑶？”老疤脸只是重复了一句，就默不作声。
“对。”我道：“我二叔就算了，那老狐狸估计没人发现过，他也没和日本人接触，至于李瑶……为什么会在名单上？”
“她绝对是死了。”老疤脸道：“小寿哥，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可你得知道她是咱们看着死的，没有活路。”
“我知道。”我道：“日本人里，去过阴曹地府的有人活过来了并且把消息带回了日本，这里面所指的李瑶，我好像能猜出来到底是谁。”
“她？”老疤脸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字。
“应该就是他，否则不可能没有她的名字，我甚至怀疑，离开的日本人都是她救出去的。”我道。
这个所谓的李瑶……不就是疯女人吗？
可他们为什么不叫疯女人本来的名字，而是叫成李瑶，疯女人和李瑶的关系，到底密切到什么地步？
这是我们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还有什么线索？”老疤脸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估计是看我心情沉重，故意绕开这个话题。
我整理了下衣服，深吸口气，尽量不去想李瑶的事，道：“他们的人数，据点，也问出来了，就在城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