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在干什么,好像只是无意识的晃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想着第二个狙击手给我来的那一枪,我被杀了,被杀得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转换的余地。
我已经进了阴曹地府吗?
我试着抓住什么东西,可我周围完全没有任何东西,甚至于连我的手脚都不存在,这地方不是黑暗,却什么也看不见,不是死寂,却什么也听不到,而我幻想里的身体似乎还在因为刚刚死亡的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着。
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要怎么才能醒过来,好像我现在就是醒着的,意识告诉我,我已经死了,那么我现在是在阴间飘荡吗?阴间,难道就是这样连黑暗都没有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惊恐地发现,我不仅没有身体,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坐实了死去的事实。
可人死了,还真有灵魂飘荡吗?
我试着什么也不干,开始呼吸,做一些活人才能做的事情,可光是这一点,我就发现无法运用,我根本就不需要呼吸。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张开嘴。
可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最起码要干点活人的事情来,而呼吸是最基本的。或许,我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身体,我能活过来的。虽然那狙击手的一枪明显是把我打死了,可人在逆境的时候,总会跟自己寻找希望的,无论这希望又多渺茫。
我又开始试着让自己呼吸起来,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啊……”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好多年没有呼吸过一样,产生了种窒息的冲动,随后猛的一抽气,肺部充盈起来,我也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可我却找到了自己的身体,拥有触感,这种真实的感觉让我几乎要喜极而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我知道,我还没死!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这双手绵软无力,但还是我的,这时我才能看清楚一点东西,上面,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还亮着白炽灯。
过多久了?
我费力坐起来,大口的喘息,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而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没?”我喊了一声,嗓子沙哑地很。
这应该是医院,床,被褥,什么都是白色的,只陈列着一个桌子,和挂吊瓶的铁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估计是外面正路过的护士听到我的声音了,立刻推开门跑进来。
她是个挺年轻的护士,一身白色的护士装,虽然相貌平常,却给人一种清秀的感觉,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颤着声音道:“你……你醒了?!”
“废话。”我我把被子掀开,就要下床,可地上没有鞋。
“等等,我去叫医生。”小护士慌张地跑出来。
“我没死……”我皱起眉头,忽然间想起穿过自己脑袋的子弹,心神一下子绷紧了,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了厚厚的纱布。
我试着按了按中枪的部位,这一按整个头颅就隐隐生疼,有一种脑袋被掏空了的错觉。
手上的触感告诉我,我的确中枪了,额头上凹陷了一块下去,那地方仿佛没有骨头,非常的软。
我的身体也很虚弱,手脚绵软无力,这是躺了多长时间了?
还没等我查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门又被推开,首先进来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医生,而是赵大。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眉头皱地很深,见我醒来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反倒很凝重,上下打量着我,也不出声。
“当我诈尸么?”我对这种眼光很不爽,指着赵大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没想到……你真活过来了。”赵大这才走进来,反倒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这才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你又要破费了。”我道:“这算不算工伤?”说着我光脚下床,还能站起来,但双腿隐隐发颤,这是长时间不运动的缘故。
前一刻还在森林里对抗日本野战兵,下一刻就躺在了医院,我还有点没适应过来,身子一直紧绷着。
“先不说工伤不工伤的问题。”赵大没来扶我,而是继续上下打量着,眉头越皱越紧,简直能夹死个苍蝇。他又道:“你怎么能活下来的?”
“我就不该活下来吗?”我隐隐有一丝怒火,他不庆祝我醒了也就罢了,到现在竟然还不期望我活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见我没活路了,就把我排除在计划之外了?
“他们呢?”想到这里,我忽然问道。
“已经去了。”赵大回道。
果然。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又一屁股坐在床上,道:“多长时间了?”
“你昏迷快一个月了。”赵大倒是不隐瞒,直接道:“子弹射进了你的脑袋里,已经取出来了,说实话你能活着并且醒过来简直是个奇迹,那可是一名训练有素的狙击手。”
“他们呢?”我问道:“怎么样了?都活下来了?”我知道完全剿灭日本人没什么希望了,只想着其他人平安无事。
“嗯。”赵大道:“那个秦二主动出现了,他提供了一些线索……是关于素书所描绘的那张图的具体位置。”
“然后他们就不等我自己走了?”我又问道。
“谁他娘的知道你不仅能活下来,还从植物人状态苏醒了,要是我,我会直接一枪崩了你,免得你遭这种罪。”
我忽然间一阵胆寒,冷汗立时流了下来。
“怎么了?”赵大的眉头始终没松开过。
“没事,有点累。”我道:“有粥吗?”
“那就歇歇吧,我去看看……你就别走了,在这养着。”赵大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我冷汗直流,一个可怕的念头始终在心头围绕着,可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憋着嘴,等那个护士送来了粥,我立马抓着她的胳膊问道:“有电话吗?”
那护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挣脱开,可眼神也开始惊恐起来,估计当我是神经病了。我缓缓松了一分力气,笑道:“我很想念我家人,想给他们打个电话来看我。”
“那个老爷子不是你家人啊?”小护士一脸疑惑,又推开我的手,脸就有点红了,道:“你先吃点东西吧,你的主治医生还没有回来,一会儿他回来给你检查一下,还是不要这么情绪激动地好。”
“那老头子是我朋友,但不是亲人。”我道:“麻烦你了小姑娘,借我用一下,很快就还你,你看我也不能偷走是不是?”
她脸更红了,我心下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估计是她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可我哪有那份闲心。
“好吧,一会儿我来取啊,先喝点粥,电话少打。”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我怕显得太急迫容易让她起疑心,就端起粥喝了点。
估计是一个月没进食的缘故,这一口粥喝起来跟烈酒一样烧胃,可我还是忍了,等那护士走了后我立马拨打老疤脸的电话,却没打通,提示关机。
关机?他们难道已经开始行动了?这太麻烦了……
我又试着联系黄粱,这几个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我脑子里了,可打他的,还是关机,这就相当于找不着人了。
虽然活过来,可我却感觉下了油锅一样难熬,还没等我想出来应对的办法,那护士就回来了,并且带着我的所谓主治医师,那是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中年人,我却感到格外危险。
无奈,我把手机还给护士,还糟了主治医师两句骂,让我好好躺着,什么也不要干,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只能照他的话来,当个傻子,可老子不傻。
我怎么可能继续待在这,那赵大,他可不地道!
我没证据,这只是我那一瞬间的直觉,可思来想去,好像这样才足够想得通,狙击手这种职业在野战兵里少得可怜,而且很难培养,几乎个顶个是枪神,当我“死”前看到的人,越想越有可能是赵大本人!
他一早就瞄上老子了!
越想我越感到害怕,可只能装作安然无恙,在没人的时候试着锻炼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快点好起来,而赵大却经常来看我,显得很亲切的模样,还给我削苹果。
第一天,我算是挺过去了,第二天赵大就有点不对劲儿,时不时问我的问题都好像是意有所指,或许是我心理压力太沉重,可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大。
我得找个方式逃出去,并且通知老疤脸他们,否则,我们就成了为人卖命的卖国贼了。
经过一天多的调整,我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可以走了,我本来想连夜离开来着,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让我更想抽自己两巴掌。
那完整的血玉虎符,还在赵大的手里!
我只期望赵大不要直接送回日本,我得把它拿回来。
由于这件事,我又在医院里待了两天,期间我四处走动,总算熟悉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地形。这竟然是长沙的省级医院,而且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些散人没事转悠着,但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