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寒,第一个反应是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逃跑的姿势,而不是往前冲。就算下墓遇到了鬼东西,谁也不会去傻不啦叽地跟粽子硬碰硬,小的也就算了,但大粽子生猛邪性地很,尤其容易要人命勾人魂儿。
我已经养成了逃跑的习惯,刚退了一步才回过神,立刻上前抓住王玄往后一甩,顺手往衣服里一摸,瞬间又愣住了。
他娘的,我穿的是赵大的衣服,哪里有武器!
我这愣神的功夫,老疤脸已经把门关上了,粗地跟桶一样的身躯堵在门上,用力推着,黄粱也靠在门的旁边,满脸凝重。
这门是个破木门,别说没有锁了,要真有粽子想要出来估计一抓就能抓开。
“这是咋回事儿?”我回头看向王玄,疑惑道:“刚死了就尸变了?他脑袋不是都被砍下来了吗?”
“不知道。”王玄盯着门,扔在地上一把短刀,我捡起来,用力握了握,可却似乎有些生疏了,手上没有多少力度,反而觉得刀柄非常生硬。
我反手握住,藏在身后,因对自己虚弱的懊恼握地更紧,身子都跟着刀柄微微颤抖起来。
“刚才那具尸体坐在椅子上剧烈抽搐,我一看就觉得不妙,估计诈尸了,刚想按住它,那东西就把椅子坐坏并且站了起来。”王玄又道:“怎么回事儿?这刚黑天就出了个鬼玩意,咋解决?”
“嘘……”老疤脸反倚着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也都围墙边,全都靠着门边,就听见里面有缓慢的脚步声,沉重地踏着木质地板。
真活了!
我见过刚死去的尸体尸变还是在阴脉里,可这里不一样,就算赵大被人开膛破肚怨气冲天,估计也活不过来,可现在他的尸体还没有冷却,却开始行动,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身躯因剧烈的震惊和恐惧簌簌而抖。
天越来越黑了。
“王玄,你和老头子离远点!”老疤脸小声说道,待王玄和二叔开始往后退,老疤脸又道:“黄粱,怎么回事?”
“不知道。”黄粱脑门儿冒汗,也是满脸疑惑,朝我这边看来,似乎呆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道:“估计是秦二送蛊送出了问题。”
“他还能送出问题?”我悚然一惊。
“那可不是寻常的蛊。”黄粱道:“蛊虽然能控人,可控制不了人的思想,那蛊我都没听说过,估计赵大自己都不知道中了蛊,秦二送走它也很难。”
我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再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却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万籁俱寂。
“那东西没头,他走不出来。”黄粱道:“这个玩意有点邪门儿,咱们还是等秦二回来解决吧。否则跑出去准保出事儿。”
我点了点头。
“你身体行吗?”老疤脸又问我道。
“你当我是谁。”我回道,又瞬间停住,再次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屋子里脚步声没了,倒是从某个地方传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在笑,但断断续续,很有规律的响着,听了老半天我才听出来,那是牙齿打颤的声音。
“谁这么怂?”我看了眼黄粱。
“别他妈瞅我,不是我。”黄粱骂道,我们俩人就同时看向老疤脸。
“俩傻逼,那是屋子里的。”老疤脸就在门前边顶着,声音出奇地小,几乎是用嗓子里的气压出来了,我再听,果然是屋子里发出的声音。
“屋子里有人?”我瞬间惊悚起来。
“有鬼。”黄粱道:“哪还有人,那估计是赵大找到脑袋了。”
我忽然想起阴曹地府里,秦淮要抓我时旁边的那具无头死尸,都是在不可能的时间段里尸变的,也都是没有脑袋,唯一不同的是赵大现在不在那该死的鬼地方。
多像。
我有种秦淮就在身边盯着我的感觉,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时,脚步声在牙齿打颤的声音里又响了起来,缓慢而沉重,似乎每一脚都把所有的力量用出来了,而且,越来越靠近。
我绷紧了神经。
“砰!”
沉闷的声响传来,我只觉得墙壁一震,身子都跟着麻了,不是因为震荡,而是因为我觉察到……赵大的尸体就在和我相对的墙壁那一面,他盯上了我!
“咯咯咯”
牙齿打颤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一次听着特别清晰,他仿佛把脸贴到墙壁上,惊得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盯着墙壁说不出话来。如果没有墙壁,我和他的距离不足一米。
“砰!”
他似乎用脑袋撞墙,声音很沉闷,好在这房子是用水泥砌的,否则这么几下他都能撞出个窟窿来。
老疤脸和黄粱同时朝我这看来,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但没有离开墙壁太远,而是紧贴着往门相反的方向移动,期望勾引它远离唯一的出口。
走了两步,我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停下了,那地方有一个窗户。所幸,窗户是关着的,还有铁栅栏。
屋子里又没了声音。
我双腿有点发软,估计是自己的身体还没回复过来,又紧张过度导致,可我还不至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伸出手贴着墙壁,试图感受到那具尸体在什么。
可还是没什么动静,它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心里一横,索性移动到窗户旁边,朝里面看过去,因为已经黑天了,虽然外面没有全黑,可屋子里倒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我提着一颗心,时刻准备着粽子从窗户忽然冒出个头来砸在玻璃上,等了好长时间还没出现。
“小寿哥,别被吓着。”老疤脸往前走了一步,对我说道,这种情况下被吓着还真有可能,我怕看见那张良的瞬间会让我承受不住,就又往后挪了两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响起粽子冲撞的声音,可听着却并不沉闷,既不是撞在墙壁上也不是撞在玻璃上,更像是……撞在木板上!
我瞬间转头,就见老疤脸来了个大前爬,差点没站住,而那扇门,已经被撞开了!
从那扇门里露出来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头盖骨被劈下来,因此显得特别恶心,那里面仿佛盛着浆糊一样晃动着,紧接着连身子都露了出来,身上的血往外洒,直接朝老疤脸抓去。
我心里一紧,顺手抡起短刀撇了过去,同一时间,被撞开的黄粱也反应过来,一条腿踢在粽子的脚上,那粽子一个趔趄,我的刀本来是瞄准脑袋的,可却扑了个空,从尸体头上飞过,戳在不远处的果树树干上。
那脑子里盛着的东西撒了老疤脸一身。
这功夫我已经到了旁边,可手里没有武器,只能对着半倒着的尸体腰上踩了一脚,同时夸过去又往地上一滚,抓住被我撇出去的刀,回身又冲了过来。
老疤脸也反应过来,大骂了一声,一脚踢在尸体的脑袋上,那脑袋原本就是被砍下来的,此刻直接被踢飞了,可怕的是那脑袋直接朝我飞来,那张血肉模糊瞪着眼睛的脸在我脸上无限放大,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拍在了我的脸上。
一股血腥味儿带着地狱的气息刺进我的鼻子里,那力道我没受住,直接被拍地后仰了过去。
我慌张地爬起来,眼睛瞬间湿润了,有些看不清东西,可我还是隐约间见到黄粱拿着短刀在尸体的脚上划了两下,似乎把它的脚筋挑断了。
粽子可不是人,被挑断脚筋就躺在地上直哼哼,那东西没站起来,直接朝老疤脸爬了过去,无头尸体在地上爬的动作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老疤脸一个劲儿往后退,又骂道:“鬼东西死了也他娘的不安静点!”
“呀!”黄粱咬着牙又是狠狠把刀插在地上,直接把尸体的一只脚穿在地上了,我对着另一只脚插过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插穿,感受着手中刀撕裂皮肤肌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我心中又升腾起一种久违的快感,那快感来的如此突兀而强烈,比和女人上床都让人陶醉。
两只腿动不了了,赵大的尸体就只用抓着,不一会儿就刨了一个挺大的坑。
老疤脸踩住尸体的腰,用刀狠狠地往背上插进去,又用力一勾,那尸体的脊椎被勾断,中枢神经无法控制,连手也停了下来,只有身子还剧烈抽搐着。
总算是制伏了。
我在刀柄上踩了一脚,直到短刀整个没入尸体大腿,看不到一点刀刃,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就踹了老疤脸一脚,骂道:“你他妈往哪踢呢!”
我们原本配合地挺好的,可今天却出了好几次差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老疤脸喘着粗气,呸了我一口,回嘴道:“还好意思说我?你丫跟个小丑似的跑到这头跑那头,老子差点就被它杀了知不知道?”
“要不是黄粱把它绊倒了能这样吗?”我又道。
“你傻吗?我离得最近当然要这么干,倒是你,你不知道应该先废双腿吗?直接往脑袋上穿,你怎么想的?”黄粱道:“是不是杀人杀上瘾了?”
我心头一惊,这才回想起刚才的确是我的错,可那是下意识的举动。
真是我杀人杀上瘾了?
那种快感从我身上消失,带来了彻骨的寒冷。
我没说话,这是我的问题吗?
“你以前可不是专门儿往脑袋上瞄的。”老疤脸很不是滋味地说了一句:“可现在不一样了。”
正当我试图找个理由争辩的时候,秦二回来了,远远地就跑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还在地上剧烈抽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