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简单。”疯女人还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做出的表情也略显夸张,谈论到李庄的时候,她一反常态地满脸凝重,那双眼睛里似乎都是恐惧,幽幽道:“他带我回去后,也什么都不问我,像是对待亲姐姐一样对我,虽然沉默寡言,可渐渐接触,我倒是发现他那种性格下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什么?”我皱起眉头,李庄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的,他是李瑶的弟弟,正义感挺强,以前总想着抓我,但一直没抓着,因为职业的关系虽然我对他印象很深,但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他如果私下里做什么事情,我肯定不会知道。
“他睡得很早,深夜从不出屋子,但我不一样,我晚上的时候经常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虫子的呻吟声,就是从他的屋子里发出来的。有好几次,我想敲门,可却怕李庄怀疑我的身份,也没敢这么做。”
“又一次,我趁他上班,进了他的屋子找了一圈,在床底下找到一个破旧的香炉。打开之后,里面装的是烟灰,烟灰里,有一只蛊虫。”
听到这里,我顿时浑身一抖,急忙问道:“你确定那是蛊虫?是李庄养的?”据我了解李庄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蛊虫他连见都未必见过,更别提养蛊了,可疯女人的话我又不能完全不信,她没有理由骗我关于李庄的事。
“是一只蛹,看着像是金蚕,当时那东西正要破壳而出,在我翻动的时候发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像是迎接主人一样,从那声音我敢确定就是我经常半夜听到的,它是李庄养的蛊。”
不说是它,连我都觉得毛骨悚然,李庄养蛊,这就相当于老疤脸去给人算命,那何止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李庄真的有这一手?
“你继续说。”我道。
“当时我没敢动,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晚上的时候李庄回来,刚进屋就又出来了,问我是不是进了他的屋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当时没承认。不过李庄像是知道是我,也没多说什么。从那以后,他对我还像是对亲姐姐一样,更加亲密了,这让我惴惴不安。”
“他一直没有问过我到底是谁,把我当成李瑶,而那段时间我甚至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她,秦寿,你说是我让李庄迷糊的,但是你知道吗?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误认为自己换了个人的是李庄,我才是那个被迷惑的人。”
“李庄有这么大本事?”我脊背冒凉气,从始至终也不知道李庄竟然变成了这样,更何况他在我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违反常态的行为,尤其是他沉默寡言的个性,简直能隐藏到最深处。不说是我,恐怕除了疯女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察到他。
李瑶就够让我头疼的了,可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很单纯的李庄却更让我头疼,这对姐弟还真他娘的不简单,李瑶牵引出了这些事情,可李庄未必就脱得了干系。
“哼。”疯女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继续道:“我对他养蛊的事耿耿于怀,可生活如果一直那么持续下去,没有人找得到我,可能我会那样安心的活一辈子,代替李瑶的身份,可差不多过了一年,我和他在客厅里说话的时候,老疤脸突然来了。那个老疤脸,明显是一个死鬼,浑身脏兮兮地,进来后我吓得不轻,当时没表现出来,等老疤脸走后,我才跟李庄说那是个死人。”
“这个我知道了。”我道:“李庄没有其他问题吗?”老疤脸死后阴魂不散,找过我也找过李庄,那时候疯女人的确认出来过。也因为这件事,他们才知道阴山的具体方位和素书的事情。
“你想说日本人吗?”疯女人冷笑道:“那可跟我没关系,当时李庄的确通知了中央,但应该和日本人的到来也没关系,至于是谁告诉他们的,我也不知道。事实上,从第二次野鬼燎原之后,我就没再和日本人有联系过,李庄把我藏的很好。他们可能都认为我死了吧。”
“我到这里来,的确是和李庄一起来的,已经过去多少天我也不记得,我们在之前的一条岔道分开,我就被困在了这里。”疯女人道。
“铜人那诡异的循环你没经历过吗?”我又问道。
“什么循环?”疯女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让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你知道李庄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吗?”
“应该是从他的上级那里。”
“很好。”一瞬间,我怒从心头起,恨得直咬牙,自己竟然被看起来无用的李庄摆了一道,这他娘的也太憋屈了。
“那血玉虎符……”黄粱说到一半就不说下去了,可我也知道他什么意思,狠狠道:“肯定在李庄手里!”
“什么?”疯女人又问起来。
“小疯子。”我道:“你跟我说说,李庄对你可能见死不救吗?”
“这我不知道。”疯女人又迷糊起来:“可能……会救我吧。”
我点头,又道:“但我甚至觉得你说的都是假的。是我的感觉正确还是李庄给所有人一个错觉,认为他就是一个呆好人?”
“我没多关注这个人。”黄粱插嘴道:“但我觉得疯婆娘没必要撒这个谎,就算要撒,也应该针对李庄,可你听没听出来,疯女人话里对李庄还是挺信任的。”
“老子当然听出来了。”我又跺了跺脚,一股怒火无处发泄。
既然李庄会养蛊,那么我们之前的猜测就是错误的,秦淮未必进仙山了,但之前关于秦淮活着的迹象都没有直接指向秦淮,李庄也可能扮演他。
比如,赵大身体里的蛊虫!
赵大是李庄的上级,那么下蛊就很容易了,说不定在去阴山之前李庄就对他下了蛊,赵大就完全归李庄操纵了。之后赵大找到血玉虎符,交给李庄,在我们发现赵大不对劲而认为是秦淮还活着的时候,可能就是李庄下的手,他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他得到了血玉虎符,这是重点。
血玉虎符是什么谁都清楚,能调遣阴兵,而阴兵又和十二铜人有关,血玉虎符跟十二铜人肯定会有某种联系。我们之前经历的死循环,而疯女人没经历,很可能是李庄已经来过这了,利用血玉虎符激活铜人,才造成的一道障碍,这里的门闸之前开着的,也足以证明有人来过,但他却对疯女人见死不救。
也可能是救不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疯女人对李庄绝对都没有李瑶那么重要,在他心里也没把疯女人当成李瑶,否则肯定拼了老命也得救她出来。
秦淮未必在仙山里,最开始进来的人是李庄和疯女人,之后是项小三,日本人,还有我们。
“这可真让人手足无措。”黄粱道:“不是我说你,秦寿,你认识那个李庄好几年了吧?这么长时间就没发现一点异常?”
“发现个屁啊,这疯女人和李庄朝夕共处了还一年呢,你看她现在什么样了。”我反驳道,其实我早该发现点不寻常的,李瑶可是李庄的亲姐姐,她失踪一年之后,李庄不可能不寻找,虽然最开始的引子就是李瑶,但现在想起来,拉我进来的还是李庄。只不过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就像是循序渐进插进肉里一根针,你会感到不舒服,但绝对不会发觉这根针的存在。
我们说话的功夫,外面的虫子也越来越多,石柱子上的几乎都掉下来了,我甚至能听到下面有虫子啃骨头的声音传来,有一些虫子,就在门口旁边转悠,隐在尸骨堆里。
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百倍,连李庄都搀和进来,之前我就觉得他的行为不对劲儿,可他那张嘴竟然完全把我说服了,让我往歪的地方想,还有项小三和秦淮,现在看来,项小三说的话是正确的,秦淮并没有得到血玉虎符,那在李庄的手里。但是李庄,到底要干什么?
“你跟我说,李瑶在日本都干了些什么?”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又向疯女人问道。
“她?我忘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疯女人摇了摇头,语气竟然有些卑微和祈求的味道,鉴于她之前说自己的失忆断断续续,我也不打算强问,这时黄粱又对我道:“那个李瑶是不是给日本人提供消息啊?”
“我估摸着也是。”我道:“日本人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每一次都是,而且每一次都比我们早几步,这他娘的,一个向着中国政府,一个给日本人提供情报,真一对极品姐弟。”虽然这么说,可这个我也不敢认定,毕竟李瑶死活不知,而且在阴山的时候我也没见过李瑶的踪迹,她如果真活着,那可就有大乐子了。
我把刀插在腰上,搓了搓手,道:“老黄,我真不知道能相信的还有谁了。”
“我也不知道。”黄粱一摊手:“说起来我以前还差点让你挂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开了,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阵“轰隆隆”地声音,我定睛看去,就见最前面的隧道闸门,缓缓提起。
来的真不是时候,不早不晚,偏偏赶上虫子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