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秦孀才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皇家的是是非非哪里是区区一个自己能够分辨明白的,兄弟阋墙,篡位杀父……这些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若是胡贵妃当真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撺掇贺帝厌弃周苏御,那她又怎么仅能止步于此呢?该步步紧逼才是,或许……一直以来自己高估了她的能力,也看错了皇家的局势,真正部署这一切的,是贺帝?!
想通了这一点,秦孀瞬间觉得世界颠倒了过来,从前在她的认知中,再冷血无情的父母也就只限于秦钟与王氏对待自己那般,不闻不问已经是足够了,动辄打骂也勉强能忍受,再不济也就是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罢了,可即便像他二人那般也没有真的下狠心要杀自己……
人说虎毒不食子,秦孀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真相。
从前,秦孀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周苏御与自己有相同的经历,爹不疼娘不爱,而胡贵妃为了推举自己儿子上位再中间使了不少绊子弄得父子二人关系冷淡。
可是如今看来,合该是贺帝看不顺眼这个儿子很久了,打压太子,废黜太子,甚至想要要他的性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贺帝的意思,胡贵妃不过是他指挥下的一颗棋子,再小心翼翼地按照贺帝地预计做事,同时尽力扶持周免罢了……
如果主次关系是这样地话,一切都变了!
秦孀心下震动,如果贺帝对一切都知晓,如果一切都是他主动授意地话,那么周苏御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周苏御对贺帝地种种厌恶与忤逆恐怕不是因为为人子而不受宠的不甘与伤痛,而是真心实意地厌恶。
若周苏御知道这些,那么他地敌人就不是周免,而是一切地主导者,也就是贺帝。
什么兄弟阋墙!自己面对地远远比这个问题更复杂,在此基础上更添了父子相残这一条!
秦孀倒吸一口凉气,直觉有些慌了,这可不好,自己没什么鸿鹄大志,没想搅进这样一滩浑水里,稍有不慎就是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
胡贵妃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眼看秦孀还没有回答,她皱眉斥道:“怎么?你不愿意?”
秦孀状似诚惶诚恐的缩缩脖子:“怎么会,娘娘看重,又有皇上撑腰,妾身怎么会不识抬举……”
胡贵妃挑眉打量她一眼:“可是怕了?”
秦孀将手抖得更厉害了:“是,是有些怕了,妾身没做过这些,怕……耽误了娘娘的事儿……”
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一旦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秦孀在心中对自己说着,面上却越发诚惶诚恐,现在的自己需要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迷惑胡贵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过就是叫着时常看顾着些,这你都做不到?没用的东西!”胡贵妃磨没了性子,讽刺道,看着秦孀抖得越发厉害的身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实在没了旁人打入内部,自己会在这儿和她废这么半天的话!
秦孀扶着额头:“妾身,确实有些怕,不若,娘娘容妾身回去适应适应,想一想怎么做更好,再来回复娘娘?”
胡贵妃眸色一暗:“你这是不愿了?还是要回去通风报信?”
秦孀将身子伏的更低了,声音发颤:“妾身怎么敢,只是妾身一向没什么本事,娘娘与皇上将此重任托付给妾身,妾身一时惶恐,妾身是愿意的,只是一时有些无措,所以……想缓缓。”
胡贵妃咬牙,既无奈又泄气,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争气的却又只能忍下。
“况且,娘娘,我的事儿被您抓住了,怎敢忤逆您的意思,我倒是可以假意答应下来,但若不做,还不是诓骗了您,不若给我两天时间做做心理建设……”秦孀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委屈讨好:“在皇上面前,还要娘娘美言几句呢,妾身……不想死呢……”
事实上,秦孀倒想撒谎应下,可他现在草木皆兵,谁知道周苏御会不会神出鬼没的叫人从旁看着,万一觉得自己不经他允许就应下的表现触了他的逆鳞,恐怕自己回府就等着被“咔嚓”……
秦孀的最后一句话,可谓画龙点睛,胡贵妃看眼前人哭的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的凄惨模样,心中很是舒坦,极大的满足了自己操控人生死的虚荣心,认定了秦孀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这样一个人贸然接到这么个提议,害怕也是必然,给他两天时间又何妨,左右她的把柄在自己手里。
这样想着,胡贵妃清清嗓子,优雅欠欠身:“皇上那里,本宫就先替你应下了,等你准备好了再来回本宫。”
秦孀忙跪地千恩万谢,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红了,这才见胡贵妃满意的笑容。
秦孀暗自呼了口气,庆幸今日是胡贵妃来和自己说这件事情,若是贺帝,恐怕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另一方面,在太子府中,楚萝正一脸恼怒的立在周苏御面前,挥着鞭子纸指华楠对周苏御道:“我说叫你的手下离赫连川远点儿,你是听不见吗!”
印象中,楚萝即便在生气也会遵照君臣礼仪,如今这般该是气疯了。
周苏御将书卷一放,瞥了楚萝一眼:“不就是砍了他一刀而已,有你保护又没伤到要害,养上两天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眼神却分明在警告华楠:动手怎么不干脆利落点!把人砍死就没这么多事了。
华楠也很无奈:主子,你是不知道楚将军,母鸡看小鸡一样看着,能砍伤他一刀已经很难得了……
楚萝却一脸严肃:“你当真要杀赫连川!”
“他勾引太子妃,罪无可恕,本就是要诛九族的。”
楚萝咬牙:“是秦孀先挑的头!”
周苏御眸光一寒:“那也是他不知检点!不懂尊卑!”
楚萝恨声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置之不理吗!”
周苏御扶额:“你当真要为了个小白脸儿这样逼迫我吗。”
“你分明就是偏心!”楚萝怒道:“自己没本事管住妻子拿别人撒气。”
这可挑起了周苏御脆弱的神经:“那你呢,没名没份充当人家保镖!阿萝,女孩子要矜持些。”
楚萝反唇相讥:“太子妃对你半点真心没有,你还不承认!”
“赫连川看你不起!”
……
华楠只觉得头上一群乌鸦飞过,这两个人啊,本以为是要打上一架,到最后还不是变成了小孩子吵嘴,终究是情谊深厚谁也不忍心罢了。
再想想赫连川那个炮灰,以及秦孀恃宠而骄的样子……华楠咂舌,所以说,红颜祸水是有道理的,咱们这位太子妃无形间恐怕不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正这样想着,外间一侍卫敲门跑了进来,伏在周苏御的耳边耳语了一阵子,周苏御听着眉头渐渐松动,露出笑意:“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