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紧紧抱着谢长缨的腰, 虽然没有抬头去看谢长缨的表情,但还是可以清晰的发现,谢长缨身上的肌肉忽然绷紧, 这是他情绪的变化。
谢长缨低头去看,没想到黎洛会突然说起这个。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谢长缨当然了解黎洛,黎洛是一个比较自由的人, 对于权力的喜爱度, 还不急美色的十分之一, 也没什么太大的抱负和追求。
但是……
黎洛声音笑眯眯的, 说:“如果我有一个做皇帝的男朋友,那肯定很有面子啊。以后若是我做错了什么, 也没人敢说我的不是。那我岂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想怎么为非作歹就怎么为非作歹了?”
黎洛似乎在畅想一些荒唐的事情,而且笑的很是愉快。不过谢长缨知道, 黎洛并不是一个会为非作歹的人,因为其实黎洛有些懒惰。
谢长缨忍不住也笑了,伸手在黎洛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好。”
只有一个字的回答, 不过黎洛听了, 瞬间松了口气。
谢长缨说好。
谢长缨以前并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皇帝, 虽然他身边很多人其实都考虑过让谢长缨做皇帝这件事情。
他是皇家子嗣,但是对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其实是厌恶的。若是他喜欢这勾心斗角的日子,早就从边关回来, 在朝廷中占有更大的立席之地。
谢长缨以前并不喜欢去过分的争抢,但是现在不同了。
黎洛变成了黎国的太子,可黎国太子在黎国皇帝眼中, 那就是一根倒刺,随时杀之而后快。黎洛是万万不能回到黎国去的,但是他在大谢住的也不安稳,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质子罢了。
这些日子皇帝虽然没有来骚扰黎洛,可黎洛终归也是不安全的。谢长缨身为颍川王,也不能和黎洛来往过于密切,必须要偷偷摸摸的,否则便会被有心人揣测,他们是不是要谋反,是不是有异心等等。
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其实让谢长缨很是不愉悦,他想和黎洛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他们的心愿,就能见到对方,不需要顾及旁人的目光。
谢长缨也想要好好的保护黎洛,不要再像之前那般,突然失去他。
怎么样才能保护黎洛的安全,让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谢长缨眯了眯眼目,黎洛说的没有错,问题便在于这个皇位上。
如果谢长缨做了皇帝,那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可以保护黎洛不被黎国人伤害,也可以保证他在大谢境内的安全,以后也再不会有人骚扰窥伺黎洛。
黎洛惊喜的抬起头来,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谢长缨说:“我骗过你吗?”
“那就多了去了。”黎洛简直对答如流,说:“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天天骗我算计我,还假装勾引我呢。”
谢长缨:“……”
谢长缨问完就后悔了,他差点忘了,黎洛可是个非常记仇的小心眼儿。
谢长缨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我带你进去罢,外面有点凉了,你穿的也太少了,为什么不戴着披风出来?”
现在已经入秋,在外面时间长了的确会觉得有些冷,尤其黎洛身体娇弱,让谢长缨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黎洛说:“戴了披风怎么爬墙啊,我可是来偷情的,不能大摇大摆。”
谢长缨无奈的一笑,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展开轻功跃出马车,飞快的便翻墙入府。
黎洛低头去看,府里侍卫真的很多,好些都是皇上派来监视囚禁谢长缨用的,不过那些人根本没发现头顶有人经过,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
小太子谢棠急匆匆离开黎洛的府邸,立刻就往寒敬亭的府邸又折返了回去。
他原本是从那里逃跑出来的,怎么也没想到,还未到一日的光景,自己就要重新再回去了,回去……面对他的师父。
闷头到了太傅府门口,谢棠才开始犹豫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寒敬亭才好,但是皇叔的事情又实在紧急,他一时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必须要找师父商量才行。
谢棠双手攥拳,紧紧咬着牙关,心想着我可是太子啊,这点小事就不能面对了吗?那怎么行呢。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倒时候见了师父就开始说正经事。
谢棠已然在腹中打好了草稿,然后埋头就径直往府里走。
府里的小厮们正在忙碌着,看到小太子又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们并不知道谢棠和寒敬亭之间发生了什么荒唐的事情。
小厮道:“太子殿下可是又来找太傅的?”
“是……是啊。”谢棠结巴了一下。
小厮道:“那太子殿下可能又有的好等了,太傅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又出门去了?”谢棠睁大眼睛,原来寒敬亭不在府上,又出门去了啊?
小厮也不知道寒敬亭去了哪里,说是走的很匆忙,并没有告诉他们,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莫名的,谢棠心底里一阵落寞和失望。寒敬亭酒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反正……
反震寒敬亭是没有来找自己的……
谢棠想着想着就有点委屈。
谢棠勉强打起精神来,说:“太傅不会又去喝酒了罢?”
小厮们也纳闷,昨天太傅怎么喝了酒回来,他们从未见过太傅醉酒的样子,也算是稀奇了。
小厮道:“小的们也不太清楚。”
寒敬亭不知道去了哪里,谢棠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很是失落。他干脆一个人,孤独的坐在了寒敬亭的房间门口,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像个被抛弃的小宠物一样,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团缩在一起,瞧上去无比可怜儿。
寒敬亭从酒意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记得自己心中无比的愤怒,无比的复杂,只觉得自己十多年的努力和苟活,不过都是一场笑话,无比的可笑。
他心中着实憋闷,便自顾自的喝多了,然后踉跄着回到了府邸,却看到了小太子谢棠正在乖巧的等着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后来的事情变得有些模糊,但是寒敬亭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断片,那些荒唐的片段一点点回笼在他的脑海中。
寒敬亭从床榻上翻身而起,立刻去查看自己的身畔,但是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小太子谢棠的踪迹。
床榻上凌乱不堪,甚至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虽然血迹不多,但是足够鲜艳刺目。
寒敬亭心中一凛,这会儿是无比懊悔的。他立刻整理穿戴整齐,便想要出门去寻找小太子谢棠,也不知谢棠现在何处,身体到底如何了。
然而寒敬亭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找到谢棠之后,要说些什么?
谢棠现在恐怕很害怕,完全不想再见到自己……
寒敬亭兀立在原地,伸手拉门的动作僵硬住了。将近十年好师父的形象,恐怕全都在一夕之间倒塌殆尽。他对谢棠做了那样肮脏不堪的事情,谢棠恐怕对他失望极了罢。
寒敬亭竟然害怕了也犹豫了,就算十多年前九死一生浴血奋战之时,他都从未有过什么畏惧的心思,大不了便是一死百了罢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情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寒敬亭心里竟然在担忧和害怕,他有了更多的考虑,不再是生或者死。
日光一点点的倾斜着,寒敬亭站在门口,竟然站了很长时间,整个人入定一样,什么都不做。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寒敬亭终于动了,他的害怕似乎也抵不住担忧,终于拉开了房门,还是打算去寻小太子谢棠,想要看看他现在身体是不是有恙。
寒敬亭急匆匆离开府邸,并没有和小厮说去哪里,小厮好奇寒敬亭什么时候回来,寒敬亭也没有说。
寒敬亭径直往太子府而去,他并不知道小太子谢棠这个时候身在黎洛的府邸里。寒敬亭想着,谢棠这会儿肯定是回了自己屋里,恐怕不会见什么其他人的。
眼看着寒敬亭就要走到太子府门口,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蓦然出现在了寒敬亭的面前。
寒敬亭步伐一顿,目光阴森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是黎隐假扮成的五皇子,确切的说,他现在也不是五皇子的样子,而是黎国小公主身边的一个小侍卫罢了。
黎隐果然很会隐藏他的身份。
黎隐站在寒敬亭的面前,他似乎知道只要在小太子谢棠府门口等着,就能见到他要见的人。
黎隐先开口了,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心平气和的。”
寒敬亭见到他就无法心平气和,再者他现在更想快一点见到谢棠。
寒敬亭决然的说:“我有急事,也没什么能和你再说的。”
“寒敬亭!”黎隐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说:“你别逼我,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从小就在一起,你难道要对我这么绝情吗?”
“绝情?”寒敬亭仿佛被逗笑了,说:“若是你十年前,知道绝情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不至于……”
当年黎隐明明得到了消息,却隐瞒了所有人,他的确成功假死,得到了安全的新身份,可因为这件事情,多少人为了他都死了。寒敬亭是苟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他亲眼看到那些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却还想要保护黎隐的模样。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寒敬亭说:“我的主子已经死了,十多年前就死了。你不是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牵连了。”
寒敬亭是一个看似温和的人,但他经历过太多生死,心里坚硬如铁,但凡做下的决定,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黎隐苦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你不能理解我……所以当初才没有告诉你,如果我告诉了你,一切就都毁了。”
寒敬亭没有说话,他很想问黎隐,现在到底还剩下什么?一切早就在十多年前毁了,什么也不剩下。
寒敬亭感觉很疲惫,他没有问出口,这些话已经没必要再问了,因为答案他心里有数。
寒敬亭干脆绕开黎隐,准备进入太子府去。
黎隐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寒敬亭的手,说:“等一下!”
寒敬亭动作很快,甩开他道:“你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要再来激怒我了,否则我有千百种办法,让你不能安生。”
“你还真是绝情啊。”黎隐幽幽的说:“对我这般决然,那对谢棠呢?也是这般不留情面吗?”
黎隐突然提起小太子谢棠,寒敬亭表情更加森然了,蓦然转过身来,阴鸷的盯着黎隐,道:“不要碰他。”
黎隐笑了,说:“我当然不会碰他,因为不需要我出手。我知道他的秘密,只要我把秘密说出去,那么他……自然有很多人想要对付他,不是吗?”
“所以说……”黎隐顿了顿,道:“我们换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好好谈一谈,我其实可以不把谢棠的秘密告诉别人。”
寒敬亭盯着黎隐没有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黎隐转身抬步,道:“走罢,跟我来。”
他往前走去,很快就要消失不见。寒敬亭站了很长时间,终于没有进入太子府,还是跟着黎隐走了。
两个人走到偏僻的地方,确保四周没有其他人,寒敬亭背过身去,似乎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冷声开口,说:“你想怎么样。”
黎隐说:“我真是不知道,从几何时,我在你的心里已经怎么不堪了吗?拿谢棠的事情威胁你,并非我的本意。倒是我也没想到,用他可以威胁到你,你真是……让我吃惊。”
寒敬亭冷笑,说:“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你应该最明白。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二皇子和小公主,都是你解决掉的罢。”
黎隐眯了眯眼目,道:“你这么认为的?”
寒敬亭面无表情,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皇子是你的人,但是他要的太多了,你最讨厌的就是贪婪的人,因为贪婪会日益的不好掌控。所以你在二皇子成婚那日,借了二皇子自己的手,将他给烧死了,是也不是?”
黎隐笑了,寒敬亭又说:“而小公主……你果然是个绝情的人。小公主是你的妹妹,你竟然也下得了手?看来她也只是你的一枚棋子罢了,想要挑拨谢国和黎国的一枚棋子。”
黎国的小公主在大谢境内出现了问题,而且还和颍川王谢长缨有关系,那么大谢必然会发生一定的混乱,黎国也可以趁机兴师问罪。
大谢的皇帝早就对谢长缨不满了,三番两头想要对付谢长缨。不过谢长缨也不是好对付的,他手里可是有兵权的。两边若是真的对付起来,那必然是一场大干戈,大谢整个都会因此而动荡。
大谢动荡了,黎国就可以趁虚而入,何乐不为?
“我真的……”黎隐听了又是一阵苦笑,说:“我真的在你心中已然这么不堪了吗?我本来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黎隐说着,忽然走上前去,竟然从背后抱住了寒敬亭。
他比寒敬亭矮了一些,身材也瘦弱了不少,抱住寒敬亭的腰,十分顺从的将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寒敬亭浑身一阵僵硬,立刻推开了抱住自己的黎隐,随即厌恶的退开三步。
黎隐见到他的动作有些受伤,道:“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要找一个肩上有伤的孩子来替代我?”
是了,小太子谢棠后肩上有一块伤疤,看起来有些狰狞,和黎隐背后的伤疤极为相似。一直以来,寒敬亭都很在意谢棠背后的伤疤。
黎隐又说:“他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只是个假的,不是吗?就因为他肩上有和我相似的伤疤,你才会扶持他做谢国太子的罢。”
寒敬亭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和黎隐讨论谢棠的事情。
但是黎隐没有说错,小太子谢棠身上有一个秘密,那是连太子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谢棠根本不是大谢真正的小太子,真正的小太子早就死了,谢棠只是一个太傅带回来的冒牌货,顶替已经死掉太子的冒牌货罢了。
黎隐仰头看着寒敬亭,说:“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呢,你难道看不到吗?谢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现在我回来了,难道你不应该也回到我身边吗?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我,只要你肯继续帮我,我得到的一切都可以分给你。还有……”
黎隐微笑着说:“我也可以把自己给你,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寒敬亭笑了,却不是什么愉悦的笑容,说:“我当然会帮你……因为你拿谢棠在威胁我,不是吗?所以你不需要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让我做什么。”
黎隐听着寒敬亭的话,脸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又笑了,说:“其实对你来说,这件事情不难……我想让你进宫去行刺谢国的皇帝。”
对,不难。
因为寒敬亭是小太子谢棠的太傅,所以他几乎每日里都要进宫,可以在宫中自由的走动,他也可以见到皇上,皇上对他还是有些信任的。
所以说,让寒敬亭去行刺皇帝,听起来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
寒敬亭脸上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听罢了也没有犹豫,说:“好,我答应了。”
随即转身离开,没有再看黎隐一眼。
寒敬亭重新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太子竟然不在府中,仆役说小太子一整天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寒敬亭听到他们说谢棠一直未归,心中止不住就开始担心了。谢棠的身体肯定不舒服,他能去哪里呢?按照寒敬亭对他的了解,谢棠这会儿应该不想见任何人,肯定会自己躲在房间里的。
但是谢棠不在……
寒敬亭心中担忧,难道是被黎隐抓走了,想要以此要挟自己?
他立刻四处去找谢棠的踪迹,差点哪里都找过了,然而谢棠这会儿却出现在了寒敬亭最意外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家里。
寒敬亭急匆匆回了自己的府邸,果然进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小太子谢棠的踪影。
谢棠一直坐在寒敬亭屋外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的,便这么坐到了太阳下山,整个人都沉浸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莫名的,寒敬亭远远的看到谢棠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发拧,他赶忙上前走了过去,想要叫谢棠。
不过寒敬亭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谢棠坐在台阶上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
寒敬亭放轻了动作,干脆将谢棠抱了起来,然后走进房间里,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床榻上还是一团糟的样子,寒敬亭离开的匆忙,没有叫下人前来收拾,还维持着荒唐不堪的样子。
寒敬亭将谢棠轻轻放在床上,给他拉上被子盖好。
谢棠没有醒过来,不舒服的梦呓了一声,眉头皱得很紧,脸颊也有点红扑扑的。
寒敬亭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摸了一下谢棠的脸,入手滚烫滚烫,竟然是发热了。
其实谢棠白天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大夫,也吃了退烧的汤药,本来是不再发烧,身体也好了很多的。不过他急匆匆来找寒敬亭,没找到人,坐在地上等了这么长时间,难免又开始发烧反复,这会儿便更不舒服了。
寒敬亭一阵心惊,当下写了一个药方,拿去叫小厮煎药,然后自己从药房又拿了点东西,便快步回了房间。
谢棠还在睡着,间或梦呓一声,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谢棠在做梦,他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根本醒着,身体难受的厉害,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棠才醒来,就一眼看到了师父寒敬亭。寒敬亭近在咫尺,而且正在解他的腰带。
谢棠吓了一跳,脑子里嗡的一声,忍不住差点哭出来,死死抓住寒敬亭的手,委屈的说:“师父别,不要了……我,我好疼。”
寒敬亭拿了药膏来,知道谢棠肯定受伤了,所以想要给他上一些药,没想到把谢棠给吵醒了。
寒敬亭听了谢棠的话,心里更是发拧,连忙伸手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棠儿别哭,别哭,乖。师父错了,师父什么也不做,别怕好不好?棠儿……”
谢棠眼睛酸酸的,被寒敬亭抱住,心跳特别的快。他脑袋里晕乎乎,本来就有些精神恍惚,因为发烧更是迷茫,感觉自己真的好像还在做梦。
谢棠忍不住喃喃的说:“师父……师父,你别讨厌我。”
寒敬亭有些惊讶,他以为谢棠会生气会发怒,却没想到谢棠第一句话,对他说了这个。
寒敬亭抱着他,问:“师父为什么讨厌你?”
谢棠委屈极了,因为生病,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因为……因为师父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别人,醒了之后……之后肯定觉得我很恶心,所以……”
谢棠没有说完,感觉寒敬亭把他抱得更紧了。
黎洛说的没有错,谢棠在他师父寒敬亭面前,是卑微的存在,这是寒敬亭将近十年时间所做的,故意得到的结果,是寒敬亭的目的,也是他的计划。
谢棠是寒敬亭带了将近十年的徒弟,从谢棠还小开始,寒敬亭就是他的师父了,比任何人都亲近他,照顾他。在谢棠眼里,他可以没有任何人,但是不能离开寒敬亭,甚至只离开一天都不行。他就好像寒敬亭的附属物一样,会永远的跟着寒敬亭。
这就是寒敬亭的目的。
寒敬亭知道,谢棠是太子,以后要做大谢的皇帝,那么他只要好好的掌控这个太子,他就可以掌控住大谢的未来。
所以寒敬亭要在谢棠即位之前,将他培养的百依百顺,将他培养的听话乖巧,甚至将他培养的卑微脆弱,这样谢棠便不会忤逆寒敬亭的任何决定。
寒敬亭发现自己做到了,甚至谢棠比预想中的更加听话,但是这个时候,寒敬亭无法喜悦也无法高兴,他心中说不出来的一阵发疼。
寒敬亭有些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黎隐让寒敬亭去刺杀大谢的皇帝,不论寒敬亭得手是否顺利,那么接下来,寒敬亭的结局必然注定悲惨。不论以后谁成了大谢的新君,寒敬亭都是乱臣贼子,理应当诛。
所以在刺杀皇帝之前,寒敬亭觉得,自己应该最后做一件为了谢棠好的事情。就是和谢棠划清界线,让谢棠厌恶自己,讨厌自己,对自己绝望。
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当寒敬亭出事之后,谢棠也可以心里舒坦一些。
谢棠也紧紧抱着寒敬亭,喃喃的重复着:“师父,你别讨厌我,不要厌恶我,我……”
寒敬亭想着,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说自己讨厌他,恶心他,厌恶他,就能趁机和谢棠划清界线了。自己马上就是乱臣贼子,不应该让谢棠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寒敬亭心中清醒且明白,他一向都是这样,铁石心肠又果决的人。
“棠儿……”寒敬亭开口,紧紧抱着谢棠,侧头在谢棠的鬓发上吻了一下,说:“师父不讨厌你,师父讨厌不了你……师父喜欢你……”
寒敬亭想的再明白,但是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和心中所想截然相反。
寒敬亭心中一片决然,谢棠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不管谢棠愿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寒敬亭都要把他据为己有。就算是马上要下地狱,寒敬亭也不想放开他。
谢棠一脸怔愣,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但是梦境莫名的越来越真实了。而寒敬亭竟然说喜欢他……
谢棠不敢置信,说:“师父?你在说什么?”
寒敬亭道:“师父说喜欢你。”
谢棠睁大眼睛,说:“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寒敬亭笑了。
谢棠说:“师父不是喝醉酒,把我……当成别人了吗?”
谢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谢棠不知道寒敬亭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不过师父怎么会喜欢自己呢?他以前从没想过。
寒敬亭被他气笑了,说:“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也不知道。”谢棠突然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就是昨天寒敬亭突然亲了他,实在是太突然了,谢棠便不由自主的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寒敬亭道:“是不是黎洛给你讲了太多奇怪的事情,让你这小脑袋里都是奇怪的东西?以后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别让他把你教坏了。”
提起黎洛,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黎洛给谢棠讲了一些话本,什么霸道王爷的替身王妃,皇上的带球跑敌国公主等等。谢棠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简直刷新三观,黎洛却说这些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话本。
谢棠小声说:“黎洛……还没找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谢棠还不知道黎洛就是现在的“黎太子”,所以说起黎洛来,谢棠整个人都蔫了。
寒敬亭一见,有点后悔提起黎洛的事情。一是他不想谢棠难过,二是他也不想谢棠因为旁的人开心和不开心。
寒敬亭的占有欲是可怕的,他扶住了谢棠的脸颊,低头吻上了谢棠的嘴唇。
谢棠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开来,不过寒敬亭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强硬的加深了这个吻。
谢棠还在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差点喘不上来气儿。
寒敬亭道:“棠儿,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是,你要永远陪在师父身边,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谢棠觉得还是很不真实,不过听到寒敬亭说让自己永远陪着他,心里就美滋滋的挺高兴。
寒敬亭很霸道,说的话也一点不容谢棠反抗,但是他心里却难得的忐忑,忽然又说:“你会不会嫌弃师父?”
谢棠被他问得发懵,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寒敬亭说:“师父每天尔虞我诈,见了谁都是勾心斗角,而且年纪还大了,比你……”
不等寒敬亭说完,谢棠已经一把抱住了寒敬亭的腰,说:“师父特别好,我知道师父对我好,为了保护我不被人欺负,才会不得不每天都尔虞我诈的。要是没有师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在皇宫里,我知道你对我好,特别好……”
寒敬亭对谢棠的好是有目的的,寒敬亭听到谢棠这般说,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是又不得不说,谢棠是真的认为寒敬亭好,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将近十年里,寒敬亭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处处维护他,再没有人比寒敬亭关心他了。
“况且……”谢棠又说:“师父年纪才不大,才三十岁而已。”
寒敬亭温文尔雅,而且长得着实不错,那可是经过黎洛这个颜控验证的,是个美男子,三十岁的美男子怎么可能算年纪大,那是持重老成,相当有吸引力的。
只是怎么说,寒敬亭都比谢棠大了十岁有余,谢棠虽然早就到了娶太子妃的年纪,可眼下也才不到二十岁。
寒敬亭一边心中决然霸道,一边却又说着患得患失的话,倒是谢棠一下子满脸欢喜,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发烧。
“啊对了!”谢棠连忙说:“我差点忘了,皇叔的事情!”
谢棠来找寒敬亭,为的自然是谢长缨的事情,想要寒敬亭给他出谋划策的。
谢棠说:“我来找师父,是因为皇叔的事情,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唔……”
谢棠话没说完,就被寒敬亭给吻了,剩下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刚刚谢棠还因为黎洛的事情伤心,现在又因为谢长缨的事情着急,寒敬亭甚是不满的狠狠吻了他一下。
寒敬亭说:“来找师父,就因为颍川王的事情?”
“对啊!”谢棠没想那么多,立刻点头如捣蒜说:“皇叔被圈禁了,这可怎么办?”
寒敬亭真是被他气着了,不过却说:“你不用担心,师父有办法。”
……
黎洛被谢长缨抱进房间里,关上房门,外面的侍卫们就看不到屋里多了一个人了。
黎洛坐在床上,谢长缨拿了被子给他披上,说:“手都是凉的。”
黎洛一点也不觉得冷,不过他吹了风之后,的确有点咳嗽,时不时就咳嗽两声,止也止不住,嗓子里痒痒的。
谢长缨一阵心疼,说:“喝点水,我去让人熬药。”
“别啊!”
黎洛赶紧拉住他,说:“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好端端的,让人去熬治疗哮喘的药,你是觉得外面的那些侍卫发现不了我偷偷来了你这里吗?”
的确如此,这要是熬药,那皇上的人肯定知道颍川王府里进了外人,有人来探看谢长缨了。
简直不打自招。
黎洛说:“我已经好了,没事了,不用熬药,我多喝一口水就行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谢长缨还是很心疼,他刚要说话,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叩——”
黎洛一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小声说:“有人来了?什么人呢?”
谢长缨拍了拍他,说:“稍安勿躁,是自己人。”
黎洛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真的?”
谢长缨长身而起,前去将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自己人。
“原来是七七啊。”黎洛说。
谢小七站在门口,道:“王爷,您吩咐查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眉目。”
“进来说话,把门关上。”谢长缨说。
谢小七走进来,谨慎的关闭了房门.
黎洛说:“是关于小公主的事情?”
谢长缨被禁足在王府里,并不能出门一步,但是小公主的事情,谢长缨还是吩咐人去调查。
小公主的事情,有人显然故意想要诬陷给谢长缨,小公主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肯定是要仔细调查的。
谢小七回禀说:“那日王爷和小公主去郊游,属下查到一行人很是可疑,那些人在暗中的跟着王爷和公主。”
黎洛来了兴致,从床上跳下来,说:“七七你仔细说说。”
谢小七说:“是皇宫里的侍卫。”
有人跟踪他们,因为跟踪的很谨慎,而且距离又太远,那些侍卫武功也不弱,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不是公主失踪了,谢长缨让人去调查一下,也不会查到那些个跟踪的侍卫。
谢长缨皱眉,说:“是皇上派来跟踪的侍卫?”
谢小七摇了摇头,说:“并非皇上派出的侍卫,属下打听到,那些侍卫应该是出自太后那边。”
“太后?”黎洛略微有些吃惊。
别说是黎洛了,谢长缨也很吃惊,居然是太后派人跟踪?
“叩叩——”
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这次敲门的声音比较轻柔。
黎洛狐疑的往外看,小声问:“又是自己人?”
谢长缨摇了摇头,示意黎洛不要说话。
黎洛一瞧,赶忙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躲到了大屏风的后面去,藏了起来。
谢小七是谢长缨的贴身侍卫,并不需要躲躲闪闪,便站在旁边没动。
谢长缨眯了眯眼睛,朗声问:“什么人。”
门外的人没有立刻开口,不过等了片刻,还是说:“是哀家。”
太后!
躲在屏风后面的黎洛一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们刚提到了太后,这不是太后竟然来了。
现在谢长缨被圈禁在王府里,按理来说任何人不能探看,这个任何人也包括太后在呢。
但是太后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走的是正门。
谢长缨走到屏风后面,低声对黎洛说:“你先别出声。”
“放心罢。”黎洛乖巧点头。
谢长缨这才前去开门,房门打开,果然就见太后站在门外,而且大半夜的太后亲自前来,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
太后还戴着斗篷,似乎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了之类。
谢长缨打开门,太后便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们,说:“哀家要进去和王爷说说话,你们就当什么也没瞧见,可知道了?”
“是!”
侍卫们并没有犹豫,齐声答应着。
随后太后就和谢长缨进了房间,谢小七没有跟进去,在外面将房门关上。
黎洛躲在屏风后面,眸子晃动了两下,心说看来外面的那些侍卫多数都是太后的人,不然太后也不能大半夜的光明正大前来。这么说来,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的确是不容小觑的。
太后走进来,将斗篷和披风都摘下。
谢长缨道:“不知太后深夜前来,是……”
“当然是因为你的事情!”太后不等谢长缨说完,道:“你告诉哀家,那黎国公主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长缨淡定的说:“自然没有关系,我并不知道黎国公主现在的下落。”
太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不想娶黎国公主,但是哀家也知道你的为人,你必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加害那小公主的。”
的确,谢长缨不是个冷血的人,也不会乱杀无辜。
太后叹息说:“现在皇上一口咬定,这事情和你脱不开干系,还将你圈禁在这里!哀家来之前,已经见过皇上几面,但是……”
看来太后没能说动皇上,皇上铁了心这次要针对谢长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先圈禁谢长缨一段时间,然后再借机会说,他们还要联合黎国出兵去攻打薛国,战事不等人,便将谢长缨手中的兵权卸掉,另外交给皇上的心腹,如此一来,谢长缨便不足为惧了。
太后沉吟了一阵,道:“哀家问你,若是这次……皇上就是要针对你,你待如何?”
突然之间,太后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谢长缨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目。
其实先前,黎洛已经与谢长缨说过了,想让他干脆反了,自己做皇帝。反正谢长缨也是大谢的皇室正统,他做了皇帝也是名正言顺的。
而谢长缨已经同意了。
现在太后来问谢长缨,虽然和黎洛的说法不一样,但是她的意思其实和黎洛差不多,也是在问谢长缨有没有心思做皇帝。
不过谢长缨这次没有给痛快话,因为太后毕竟不是黎洛,说白了谢长缨不是很信任太后。
太后的确对谢长缨很好,不过太后也对小太子不错,皇帝也时时刻刻想要拉拢太后,太后不论选择哪一面,她都可以稳坐太后的宝座,并不一定会站队谢长缨的。
谢长缨没有开口,太后倒是开口了,说:“哀家当年……眼睁睁开着你的母亲惨死,我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但是……哀家什么也不敢做。这许多年过去了,哀家还是总能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每一天比每天更后悔……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哀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再出事了。所以……”
太后顿了顿,道:“就算哀家欠了她的,不论你做什么决定,哀家都会帮助你的。”
谢长缨皱眉,说实在他有些听不懂。关于谢长缨母亲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了,他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几乎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也并不知道母亲究竟怎么死的,照顾他的宫人从不提起。
但是隐约之间,谢长缨觉得,这其中恐怕并不简单。
“咕噜噜——”
太后才说完这番话,谢长缨还没有表态,就听到轻微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的确是有东西在滚动,从屏风后面突然滚了出来,是一颗小珠子。
黎洛一直躲在屏风后面,他现在不方便出来被太后看到,而小珠子正巧是从屏风后面滚出来的。谢长缨当下心中一提,只怕太后会发现了黎洛的踪迹。
“这……”
太后也发现了滚落的小珠子,只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那表情比谢长缨要惊慌十倍甚至百倍。
不等谢长缨动作,太后已经抢着小跑了过去,然后弯下腰快速将地上的那颗小珠子给捡了起来,紧张的握在手中,低头盯着那小珠子查看。
太后的举动太惊慌了,谢长缨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太后抢着捡起了小珠子,仔细那么一看,莫名又松了口气,表情放松了下来,似乎特别的庆幸。
就在这个时候,有声音在太后旁边响起,说:“太后很庆幸,这颗珠子上刻着的是花朵,而不是雏鸟吗?”
说话的人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穿着蓝色的长衫,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清冷又高雅,而且一派高深莫测,可不就是黎洛。
黎洛藏在屏风后面好端端的,这会儿却走了出来,而且主动和太后说话。不只如此,其实那颗小珠子,也是黎洛故意扔出来的。
太后见到谢长缨屋里有人,大吃了一惊,说:“你怎么在这里?”
说实在的,太后对“黎太子”印象并不好。因着太后也知道,皇上窥伺黎太子很久了,黎太子的确长得很好看,但他终归是男子,若是皇上闹出什么事儿来,肯定成为大谢的丑闻。
而黎太子为了不得罪皇上,以前每次都会按照要求进宫弹琴,在太后眼中,那简直就是在故意勾引皇上的样子。
现在黎太子不去勾引皇上了,似乎变成了勾引颍川王。
太后对黎洛疾言厉色,谢长缨立刻走了过来,挡在了黎洛的面前,维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长缨低声问黎洛,说:“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就想要验证一下啊。”黎洛笑眯眯的说。
谢长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太后手中的小珠子。
那枚小珠子谢长缨认得,是从四时山庄带回来的,本来是一颗刻着雏鸟图案的小珠子,但是被云青月给打磨过了,重新刻上了花朵。
黎洛也笑眯眯的去看太后手中的小珠子,并不回答太后的话,反而说:“太后觉得这颗小珠子很眼熟罢?”
太后有点慌张,说:“哀家怎么会觉得眼熟?不过一颗不值钱的珠子罢了。”
黎洛笑着说:“太后没想到,这颗小珠子上刻的是花,而不是雏鸟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太后厌弃的说:“哀家根本听不懂。”
黎洛自顾自又说:“其实这颗珠子上的确刻的是雏鸟,但是被人给改了一下。太后瞧着珠子眼熟,并不是认错了,其实太后的记性还是挺好的。”
“你……”太后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惊恐,死死盯着黎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太后身体颤抖了两下,她感觉自己被黎洛给看穿了,再狡辩下去也没有用。
谢长缨并没有听懂黎洛是什么意思,说:“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为什么会眼熟雏鸟信物?
仔细一寻思,若是黎洛没有胡言乱语,那么事情恐怕就复杂了。
而黎洛向来不是喜欢胡言乱语的人。
黎洛说:“王爷你忘了,小太子曾经说过,他看到过雏鸟信物,就是一颗刻着雏鸟图案的小珠子。”
谢长缨点点头。
谢长缨问过谢棠,谢棠说是在二皇子身上看到的,二皇子佩戴着。二皇子居然和黎国联合,这件事情很是让谢长缨惊讶。
黎洛道:“我当时也在想,这二皇子居然是黎国的人,有点惊讶啊,总感觉哪里有一点点不对劲儿。”
二皇子才多大?和谢棠的年龄差不多,追溯到十多年前的话,谢棠和谢棣都不过才几岁,是不可能拿到雏鸟信物,成为当时举大事之人。
“所以说,雏鸟信物并不是谢棣一直拿着的,可能是谢棣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黎洛道。
黎洛对于谢棣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雏鸟信物,其实还挺感兴趣的。但是可能性众多,所以黎洛一直都没有猜到。
“后来就要说到,二皇子死了。”黎洛说着,别有深意的看向了太后。
太后惊慌失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二皇子和小公主大婚,当天晚上何其热闹,虽然皇上称病没有来,但是太后居然出席了婚宴,大家听说太后都去参加了婚宴,所以纷纷送上贺礼,也全都来参加婚宴。
黎洛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现在却不得不仔细想一想。
太后对二皇子很是不待见,那她为何要亲自前来参加婚宴?按照这样的情况,最多派人送个贺礼也就是了,但是太后居然亲自到场。
黎国的小公主与太后也没什么交情可言,太后肯定不是冲着黎国公主的面子去的,那太后亲自前去的动机是什么?
太后不只是亲自前去婚宴,而且在婚宴的时候,还叫人将黎国小公主叫出了喜房,说是要亲自给小公主送贺礼,两个人谈了一会儿话。
黎洛道:“偏偏这么巧,婚房失火了,但是小公主没有死在婚房里,因为太后将人叫了出来,小公主幸免于难,反而是二皇子被烧死了。”
巧,着实太巧了。
黎洛觉得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很多巧合,但这件事情,却不像是真正的巧合。
黎洛道:“根据管家的供词,二皇子想要杀死小公主,让管家去放火。若说的确是巧合,太后将小公主叫走,小公主幸免于难,其实说的过去,我也相信这是一个巧合。可是,在那场大火里,幕后黑手的二皇子,居然被自己的计划给烧死了,如此一来,这个故事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
说是巧合,不如说是一个精心的圈套,二皇子死于自己的计划,听起来多么可笑。
“我忍不住就在想,或许是有人想要将计就计杀了二皇子,所以那个人为了不牵连无辜,就将小公主给支走了。”黎洛道。
“一派胡言!”太后着急了,呵斥说:“一派胡言!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按照你的意思,是哀家杀死了二皇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哀家杀了人?哀家为什么要杀人?荒唐。”
黎洛指了指太后手中的小珠子,说:“因为雏鸟信物。”
他顿了顿,好心解释说:“因为二皇子手中的雏鸟信物,本来应该是太后您的罢。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枚信物被二皇子拿走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二皇子可能威胁您,所以太后起了杀心,想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哀家……我……”太后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哆嗦着,喃喃的道:“没有……我没有……”
黎洛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只是他的推测罢了。所以刚才,黎洛想到了一个办法,来验证自己的推测。他将那枚改刻了小花的珠子,从屏风后面故意扔了出去……
果然,太后看到小珠子特别的激动,一眼就认出那是雏鸟信物,所以慌慌张张的捡起来查看。
她的举动将她彻底出卖了,黎洛说:“我的验证好像成功了。”
“不,不是这样的。”太后慌了,她没有和黎洛解释,而是对谢长缨说:“我不是黎国的细作,我没有要帮助黎国,我是大谢的人,我的家就在大谢,我为什么要帮助黎国呢?”
谢长缨没有说话,黎洛淡淡的说:“或许是,十多年前太后过的也不如意罢……”
黎洛这话说完,太后彻底没了声音,她似乎陷入了什么泥沼之中,蓦然回忆起了不愉快的经历。
太后疲惫的晃了晃身体,终于没站住,跌坐在了椅子上,说:“是啊,十多年前,我……我能怎么办呢?为了活命,就算我是大谢的人,但我也想要活下来啊,除了帮他们做事,别无他选。”
她这么一说,谢长缨就明白了,黎洛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二皇子的雏鸟信物,果然是从太后那里弄到的。
而二皇子,也是被太后灭口的。
太后颓废了下来,但是很快又站了起来,道:“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什么雏鸟信物,早就不存在了!哀家现在拥有大谢的半个朝廷,早就不会受制于人了!”
太后早就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卑微的女人了。她现在一开口,皇上都要忌惮。可惜,太后也有不谨慎的时候,竟然叫二皇子发现了雏鸟信物的事情,还被偷走了信物。
二皇子用雏鸟信物威胁太后,想利用太后的势力,扳倒太子,扳倒颍川王,甚至扳倒他的父皇,自己坐上皇帝的宝座。
太后被威胁,但是她怎么可能甘心,便悄悄计划杀死二皇子灭口。正巧了,二皇子想要放火杀了小公主以解心头只恨,太后的人打听到管家要放火的事情,干脆将计就计,太后将小公主支走,让人再去找来二皇子,说是和他谈大事。
二皇子不知有骗局,便来见了太后,被太后身边的人弄晕,抬到了新房里面去。
如此一来,管家放火,二皇子还在昏迷不醒,竟是被大火的黑烟给活活的憋死了。死的时候,二皇子还怀揣着小公主的遗书,准备之后用小公主的死来陷害谢长缨。
这一连串的陷阱,太后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被人突然戳破了。
谢长缨一直没有说话,这回却突然开了口,说:“太后,黎国的公主……”
太后知道他要问什么,连忙说:“长缨啊,你要相信我啊,那二皇子狼子野心,他是该死!但是黎国公主和哀家无冤无仇,哀家为什么要杀她?根本不是哀家动的手,哀家不知道!”
黎洛点点头,说:“黎国公主的事情,和太后应该没有关系。若是太后想要动手,也不会在大火起来之前,将小公主支走了。”
的确如此,小公主的失踪还是一个谜团。
太后激动的拉住谢长缨的手,说:“长缨,哀家是为了你好的,哀家真的不是黎国的人,你要明白哀家的苦心啊。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现在皇上这么针对你,黎国也视你为眼中钉,哀家愿意帮助你,帮助你脱离苦海,帮助你……登上大谢的皇位!”
太后终于是说出来了,目光死死盯住谢长缨。
黎洛这个时候道:“王爷,我觉得太后娘娘是真心想要帮助王爷的,不如王爷就不要推辞了罢。”
谢长缨有些惊讶黎洛的话,看了一眼黎洛。
黎洛对他挑唇笑了笑,若是想要帮谢长缨登上帝位,有太后的助力绝对是大好事。
黎洛说罢了,又对太后道:“也请太后放心,我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谢长缨思虑了一番,终于说道:“长缨定然不辜负太后的期望。”
“真的吗?”太后激动的说:“太好了,那可太好了!”
太后不宜久留,很快就离开了颍川王府。
等太后一走,谢长缨便皱了皱眉,说:“太后……”
黎洛笑了,说:“太后肯定有私心,不过没关系啊,谁还没有点私心呢?反正大目标是一致的,那么先合作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不是吗?”
谢长缨点点头,说:“的确如此。”
黎洛看起来挺高兴,说:“有了太后的帮助,那么王爷……咳咳——”
黎洛话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谢长缨扶着他坐下来,说:“别高兴得太早了,快喝口水缓一缓。”
黎洛一高兴就咳嗽,感觉真是太不方便了。
“要不然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罢?”谢长缨说:“你咳嗽的有点严重。”
黎洛咳嗽声有点发空,听起来和普通的咳嗽相差很大。
谢长缨知道他担心什么,说:“老三的医术也不错,要是你不放心,叫老三来给你诊看一下,如何?”
谢长缨有不少侍卫,谢小七是其中一个,老三黎洛也是见过的,整天冷着脸一言不发,刚开始还当他是个哑巴。
黎洛点点头说:“随便罢,我要是说不让看,你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
“你知道就好了。”谢长缨说。
谢长缨叫来了老三,让他给黎洛看病把脉,说:“一会儿避开宫里的人,去给黎太子熬一些汤药。”
老三点点头,果然很沉默,一言不发的开始写药方,写写停停,然后站起来,道:“属下去熬药。”
谢长缨点点头。
老三走了,不过很快又转回了内间,道:“属下还有事禀报,请王爷移步外间,以免打搅黎太子休息。”
黎洛感觉自己精神头还挺大的,并不想现在休息。而老三说的话,更像是借口,意思可以翻译为,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叫黎洛听到,所以让王爷到外面去听。
谢长缨皱了皱眉头,黎洛倒是大方,对他摆了摆手。
谢长缨站起来,便跟着老三到了外间,问:“是什么事。”
老三木着脸,难得有些犹豫,顿了顿道:“王爷,以属下诊断来看,黎太子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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