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久下意识想要解释的, 但是硬生生住了口。厉晚若是误会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他无需解释什么, 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便是。
黄久干脆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还是道:“厉大人还是先走罢, 若是叫府上的下人看到这样的情况, 恐怕有损厉大人您的名声。”
黄久看起来着实通情达理, 厉晚心中愧疚不已。
厉晚心中左右摇摆不停, 心想着黄姑娘如此善解人意, 若自己真的这般一走了之了,那简直不像个男人。
可若自己现在不走的话, 那些人进来,不只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还要连累黄姑娘一起被人背后非议。
厉晚左右这么一衡量,还是打算先行离开再说其他,也免得招惹来更多的是非。至于黄姑娘……
厉晚突然握住了黄久的手, 黄久心里有鬼,给他吓了一跳, 下意识一甩, 直接甩开了厉晚的手。
厉晚见他反应如此之大, 只当是昨天晚上被自己的“禽兽行为”给吓坏了, 当下将声音放得极为温柔, 道:“黄姑娘你别怕, 我是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发誓!否则天打雷劈!”
黄久满脸纠结,只想说不天打雷劈也是可以的,没必要。不过这话他又说不出来, 一出口恐怕会露馅。
外面黎洛拍门拍的响亮,已经不给厉晚再多时间磨蹭。厉晚赶忙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这事情我会负责的,你莫要担心。”
他说完了动作灵动,推开窗子一窜,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厉晚一走,黄久反而松了口气,心里止不住又在想着,黎先生到底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简直乱套了。
黎洛在外面拍了半天的门,黄久整理了一番自己,将窗户关闭,这才走过来打开房门。
黄久看起来很平静,和之前一样,低垂着头咳嗽着说:“洛大哥是你啊。我才起身,整理了一番所以耽搁了时间。”
“没什么没什么。”黎洛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眯眯对他道:“我来带了好多早点,我们一起吃饭罢!”
黄久点点头,反正屋里已经没了外人,干脆退了两步,便让黎洛走进来了。
黎洛带着两个小不点谢长缨和赵双溪走进来,身后的仆役端着早点也走了进来。
屋里果然没别人,黎洛眸子一转,立刻将屋里的情况看了彻底,他没有瞧见模样狼狈的厉晚,却也不见什么失落,叫仆役将早点摆好,也便让仆役离开了。
仆役一走,屋里更是没了外人,黄久也无需再装女子。
黄久松了口气,很快对上了黎洛戏谑的目光。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淡定,道:“黎先生看起来很失望?”
黎洛摇摇头,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说:“我笑的这么开心,怎么会失望呢?我很高兴呀。”
谢长缨也发现了厉晚不见了,这和黎洛的计划有些个出入,不过其实仍然在黎洛的计划当中。
黎洛道:“我的目的是让阿黄你留在厉家,这样方便接下来调查。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让厉晚出丑啊,我可没有本末倒置,我清楚的很呢。”
所以黎洛一大早上带人来捉奸,其实也没有真的要捉厉晚一个显形,只是前来“逼迫”厉晚就范而已。
黎洛嘿嘿一笑,搓着手满脸的兴奋,道:“我已经脑补了你们在屋里的情况,你肯定顾及到厉晚的面子,所以让他走。而厉晚呢,他看起来冷冰冰,但是内心可是个正人君子,他听了你这般话,心中必然是感动的。于是……”
说到此处,黎洛又是嘿嘿嘿一阵猥琐的笑:“厉晚必然感激涕零的,对你死心塌地,肯定会回来负责的!那样你就可以顺利留在厉家了。”
黄久忽然头疼,因着黎洛全都猜对了,原来这也是黎洛计划里的一部分。
黎洛没有真的想叫厉晚出丑,只是想要完成计划。
黎洛一脸我很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再说了,厉大人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叫他当众出丑呢?”
黄久:“……”
“咳!”谢长缨黑着脸咳嗽了一声。
黎洛立刻对谢长缨说:“缨缨你不用吃醋,这长得好看也十分等级的,你是最最最好看,无人能及,他们只是普通的好看,所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谢长缨:“……”
谢长缨被夸奖了,但是完全笑不出,道:“那若是你遇见一个比我长得好看的,我的定位就动摇了?”
“这……”黎洛连连摇头,说:“当然不是,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眼里,自然是西施,是最好看的。”
谢长缨皱了皱眉头,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道:“西施是谁?长得最好看?”
“这……”黎洛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了,再解释下去怕是没个头,只好僵硬的换了个话题,道:“要不然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凤凰盒子罢!”
另一边厉晚成功离开,急匆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到底怎么就将黄姑娘给……
然而厉晚心中并没有怀疑黄久,一来是黄久的反应,看起来很是隐忍,还帮着厉晚说话,叫厉晚无法怀疑他。
这三来……
其实厉晚失忆过,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厉晚记得不太清楚了,偶尔厉晚便会记忆混乱,头疼头晕是正常之事,所以厉晚突然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是老毛病犯了。
厉晚乃是大理寺卿,经常会办理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先前有一次,厉晚为了查案离开都城,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暴雨,竟是从山上滚落,撞到了脑袋,可谓是头破血流,好在被路人所救,否则别说是失忆,就连一条命也是没了。
那之后厉晚在家中休养了好些个日子,这才缓了过来。不过醒来之后,厉晚不记得自己为何离开都城,也不记得自己如何滚落山间,脑子里空白一片,偶尔还头晕目眩。
厉晚进了房间,连忙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当真越来越诡异了。
想到黄姑娘,厉晚便是一阵懊悔,但是厉晚又是个正人君子,心中又想着,不论如何还是要给黄姑娘一个交代的。
“叩叩!”
“少爷。”
厉晚才匆匆进了门,还没能走进内间去,就有丫鬟来敲门了。
厉晚被那丫鬟的声音吓了一跳,隔着门板着声音道:“何事?”
丫鬟站在外面,道:“少爷,您先前吩咐让找的书卷,已经全都找到了,给您拿过来了。”
厉晚松了口气,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书卷罢了。
厉晚就职大理寺,每日都比较忙碌,需要的书籍也非常复杂。前日他为了调查一个案子,便让下人去寻找一些相关的书卷。下人们不敢怠慢,急匆匆找了书卷,一大早便捧来带给厉晚。
厉晚生怕不开门,丫鬟会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所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确保没什么破绽,便将房门打开了,道:“拿进来罢,放到书案上去。”
“是,少爷。”
丫鬟捧着书进来,的确没看出厉晚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拿着书卷就进了里间,往厉晚书案那里去了。
“啊啊啊啊!!!”
这边厉晚才松了口气,就听到丫鬟惊恐的尖叫声。
然后是哗啦啦的声音,必然是书卷掉了一地,丫鬟因着惊慌失措,还碰到了旁边的架子。
屋里一时间稀里哗啦的,厉晚立刻快步跟进了内间查看情况。
内间,丫鬟跌在地上,震惊的睁大眼睛,浑身筛糠一样指着前方,道:“死……死人了!”
厉晚跟进来,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当真是死人了,竟是有个死人出现在厉晚的房间里。
厉晚昨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他也是刚刚赶回来的,根本没来得及进入内间,自然是无从提前知晓这里有个死人的。
“是……是戚夫人!戚夫人死……死了!”
丫鬟断断续续的喊着,半天才找到了力气,爬起来惊慌的冲出了房门,跑了。
厉晚惊慌了一瞬间,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大理寺卿,见过最多的便是死人。
厉晚走近了尸体,俯身蹲下自己去观察。
“死人了!”
“戚夫人死了!”
“戚夫人死在少爷房间里了!”
黎洛正准备说说凤凰盒子的问题,岔开到底谁最美的话题,结果话头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惊呼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黎洛站起来往外走去。
一众下人也都很是狐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的,这么大的厉家,半数以上的人都被惊动了,厉无争小地出溜一样跑了过来。
“洛哥哥!不好啦!不好啦!”厉无争跑来揪住黎洛,说:“小叔叔摊上事了,你快去帮忙看看罢!”
厉无争最为钦佩黎洛,觉得他聪明绝顶,所以眼下他跑来求助,拉着黎洛的手就跑,带着黎洛急匆匆往厉晚的院子跑去。
众人一路跟着,很快就进了厉晚的院落,这会儿院落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拢了不少人。
厉家不愧是大家族,黎洛没想到来看热闹的人就这么多,有男有女的,他们险些进不进去。
黎洛他们一过来,就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少爷怎么可能杀人呢?我不相信。”
“是啊,少爷为什么要杀戚夫人?戚夫人不过是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妾罢了!”
“听说戚夫人才进门就不安分,总是勾引少爷呢。”
“太奇怪了,戚夫人怎么会死在了少爷的卧房里?昨夜莫不是……”
黎洛听得有点糊涂,他不知厉家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知大家口中的戚夫人是谁。不过没有关系,厉无争虽然年纪小,但是厉家的事儿他全都知道。
黎洛一边挤过人群,一边问厉无争,道:“他们说的戚夫人是谁?”
厉无争道:“就是我爹的一个小妾啊!长得虽然挺好看,但是我不喜欢,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原来戚夫人是厉无争父亲的小妾,别看厉无争父亲年纪大了一些,但是简直老当益壮,还有些个花心,府中小妾一大堆,数都数不过来,这戚夫人便是入府还没多久的一个小妾,最近颇为得到厉老爷的宠爱。
眼下厉无争的父亲并不在府中,昨天晚上临时离开都城去办差,估摸着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黎洛一听,戚夫人乃是厉无争父亲的小妾,也就是厉晚兄长的女人,却怎么会死在厉晚屋里呢?听着有点奇怪。
他们终于挤过了人群,进入了厉晚的房间,绕过屏风,从外间进入内间后,就能一眼看到戚夫人的尸体。
戚夫人就倒在床榻旁边,穿着一身紫色的薄纱,看起来大冬天的实在是太冷了,还有一些个不正经。
她应该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一圈的勒痕,模样看起来也像是窒息而死的样子。
黎洛走过去,低头粗略的看了一眼尸体,应该是有人在戚夫人的背后,用绳子一类的东西勒住了她的脖颈,然后将人给活生生勒死了。
戚夫人穿着薄薄纱衣死在了厉晚的屋里,听起来就已经很暧昧了,如今戚夫人还倒在了床榻旁边,任谁听了都觉得有问题,止不住怀疑厉晚和戚夫人之间有点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戚夫人死前应该是盛装打扮过的,化了精致的妆容,不过这会儿她的唇妆蹭花了,看起来就像是与人亲密接吻过的样子。
正巧了一件白色的衣衫落在了床榻旁边,上面便残留着红色的唇印,瞧上去暧昧十分。那件白色的衣衫不是别人的,正是厉晚的无疑。
如此种种情况一看,怎么都像是戚夫人和厉晚有奸情的样子。
围观的人全都在窃窃私语,厉晚镇定的站在尸体前,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只是厉晚看到黄久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目光还是有些心虚的晃动了一下。
昨夜厉晚稀里糊涂的就和黄久发生了什么,他本就在自责,结果现在又让黄久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厉晚止不住就在想,黄姑娘怕是会误会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纨绔子弟。
旁边有个小丫鬟,正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讲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来给少爷送书卷的,一进来就看到……”
那个小丫鬟便是第一个发现尸体之人,她的供词显然对厉晚实在是太不利了。
黎洛初步看过了,戚夫人应该是才死不久的,大约就是昨天夜间临近天亮之时。尸体并没有被搬运过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昨夜厉晚根本不在自己房里,反而在黄久房里睡了一夜,不可能回来杀人,凶手绝对不是厉晚。
但是旁人都不知道,旁人只当厉晚在自己屋里休息了一晚上,那么杀死戚夫人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厉晚了。
大清早的,厉晚急匆匆回来,他是从正门进入的房间,正门并没有锁,厉晚推门就进来了,很自然。
不过因着心虚,厉晚进了房门后顺手落了门闩,如此一来,这简直便是一间密室。
在小丫鬟发现尸体之前,屋里门窗紧闭,没人进也没人出,只有厉晚和死者戚夫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厉晚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百口莫辩。
厉晚自然不是杀人凶手,他是有不在场人证的,但是……
厉晚看了一眼黄久,目光很快平静的移开,若是让黄久给自己站出来作证,那么别人必然会知道昨夜的事情,便会坏了黄久的名声。
厉晚是打算对黄久负责的,他想好了,要娶黄姑娘过门,但是就算要娶了黄姑娘,也不能坏了他的名声,让旁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所以厉晚打定主意,并没有提起他昨夜有人证的事情,只是道:“我没有杀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少爷怎么可能杀人呢!”
“我也觉得少爷不可能杀人。”
旁边好些个小厮和丫鬟都说了起来,看来起来厉晚虽然冷漠了一些,但是人缘居然出奇的好。
厉晚是个标准的外冷内热,他虽然有些个刻薄的样子,但是对下人并不刻薄,厉家没什么人讨厌他的,自然会帮他说话。
就连那第一个发现戚夫人的小丫鬟也道:“是啊,少爷和戚夫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了戚夫人呢。恐怕是有人故意要污蔑少爷,所以才会如此的。”
“对了对了!”
一个小厮忽然道:“昨日我看到戚夫人训斥了一个小男孩,骂的可难听了,是不是那孩子怀恨在心,把戚夫人给杀了?我听说那个孩子他爹就是杀人犯,说不定那孩子……”
黎洛一听他那小厮的叙述,心中止不住咯噔一声,那小厮叙述的小男孩,像极了曹知水。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等小厮说罢了,有人已经跳着脚的站了出来,叉腰大喊着:“你凭什么诬陷人!胡说八道!连一个小孩都要诬陷!”
那跳脚的正是混世小魔王厉无争了,乃是厉老爷的爱子,仆役们谁不怕厉无争,见到厉无争站出来,连忙道:“小人也没说什么,就……就是看到他和戚夫人起了冲突而已。”
曹知水也在这里,就站在厉无争的身边,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团空气一样。
昨天厉无争已经向他爹爹求了,让曹知水当他的伴读,说是以后要好好学习了。厉老爷挺高兴,一口答应下来,所以曹知水现在是厉无争的小跟班了,要一直跟着厉无争。
曹知水听到别人说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言语中伤。
厉无争是个暴脾气,瞬间就不干了,说:“昨天曹知水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可以给他保证,戚夫人的死和曹知水一点关系也没有。”
黎洛站了出来,道:“的确如此,戚夫人是被人勒死的,那个人虽然不见得身形高大,但是至少不可能是个孩子。”
想要杀死一个人可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又还是勒死一个人。一个孩子无法长时间制服戚夫人,也便无法顺利的勒死戚夫人。
曹知水现在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是万万做不到的。
刚才开口的小厮也是随口那么一说,道:“我就是……就是看到戚夫人在骂这个小男孩,也没有别的意思。”
厉无争站在曹知水跟前,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模样,气鼓鼓的对曹知水说:“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们休想诬赖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叫别人欺负你,也不会叫别人污蔑你的!”
曹知水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淡淡的看着厉无争,然而目光在波动。
一个孩子罢了,就算是经历的再多,却也无法炼成真的铁石心肠,他还是很容易伤心,很容易难过,又很容易感动的。
曹知水看着义愤填膺的厉无争,还是没有说话,却默默的点了点头。
厉无争太气愤了,根本没注意曹知水的反应。
戚夫人突然死了,一大早上厉家就乱七八糟的,因着厉老爷正巧不在,所以厉家自然要有新的主心骨来说话。
厉家除了厉老爷之外,就是厉晚说话最有分量,可惜厉晚乃是杀戚夫人的嫌疑人,这事儿他也不能管。
厉无争立刻就站出来,拍着胸脯子说:“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
“小少爷,您就不要捣乱了。”一个女子咯咯笑着,道:“听说管家新买了两只小狗子,不如小少爷去瞧瞧那小狗子解闷。”
女子调侃着厉无争,显然不将他当一回事。
那女子年纪不大,瞧着戚夫人尸体的目光满眼不屑,虽然黎洛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大体一猜也知道,这女子应该也是厉老爷的妾室,平日和戚夫人关系不怎么好,估摸着还想着能早日给厉老爷生个儿子出来,顶替了厉无争小少爷的地位。
厉无争听了那女子的话,气愤的直跺脚,道:“我说我能查清楚,我就能查清楚!我爹爹不在家,这个家我说了算数!”
“小少爷,”又有个男子站出来了,道:“少爷您可是立下了军令状啊,若是查不出怎么办?老爷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你们放心,我爹爹回来之前,我定然能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怎么办你说了算!”厉无争拍着胸脯子,豪情壮志的道。
黎洛一听就头疼了,这厉无争真是傻乎乎的,那男的显然再给他设套呢。厉老爷临时外出,三五天就回来了,也就是说,厉无争需要三五天之内将案子查清楚,否则……
否则还是别人说了算!
男子高兴了,似乎就等着厉无争这句话,道:“小少爷可不能反悔啊。”
“自然!你们就等着罢!”厉无争信心满满。
男子满意了,干脆带着人离开了,很快的一屋子人也就都散的差不多了。
曹知水站在厉无争身边,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瞧出了这是个圈套,道:“此事不妥。”
厉无争笑眯眯的说:“没什么不妥的,我爹三五天才回来,还有这么长时间呢,我相信洛哥哥一定能将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什么?”
正在观察尸体的黎洛惊讶的转头看向厉无争,说:“你打的包票叫我查案?”
谢长缨也头疼了,揉了揉额角,果然,厉无争不论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很不靠谱。
厉无争屁颠屁颠跑到黎洛面前,说:“洛哥哥,你可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只能指望你了。”
黎洛挑了挑眉,厉无争上来就给自己盖了一顶高帽子,简直……
不过厉无争的目光太真成了,叫黎洛有点沾沾自喜。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厉无争就觉得黎洛又好看又聪明,简直将他奉若神明,道:“这点小事儿,洛哥哥应该不需要一天就能调查出来罢。”
黎洛咳嗽了一声,满脸严肃的说:“也……差不多罢,毕竟我聪明。”
谢长缨:“……”
连向来义父最棒的赵双溪都有点无奈了。
厉无争道:“所以啊,洛哥哥一定能找出凶手的!三五天的时间呢,应该够用了。再说了,若是洛哥哥真的找不到凶手,到时候我受罚便是了!也不会连累洛哥哥的!”
厉无争特别的仗义,叫黎洛都不好意思不帮忙了。
厉无争又看向身边的曹知水,道:“再说了,他们污蔑曹知水,我要叫他们知道,曹知水是无辜的啊,我最讨厌乱冤枉人了!”
曹知水刚才就已经很感动了,这会儿听到厉无争的话,目光更是波动不止,小哑巴一样的曹知水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很低的说:“谢谢……”
黎洛一瞧,虽然厉无争有点不靠谱,但是小小年纪撩汉本领很强大啊。他还以为厉无争和曹知水会磨痕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博得了曹知水的好感度。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厉晚已然让人去找了仵作过来验尸。
仵作粗略的先检查了一遍戚夫人的尸体,得出的结论和黎洛差不多,是被活活给勒死的,死亡时间也是将近凌晨的时间。
黎洛拿起染着唇印的衣衫看了看,若有所思,道:“估摸着当时,凶手就是用这件衣服堵住了戚夫人的嘴。”
衣服上的唇印并非众人想象的那么旖旎,戚夫人蹭花的口脂也没有什么暧昧可言,是凶手勒死戚夫人之时,为了不叫戚夫人大喊引来旁人,所以才用一件衣衫捂住了她的口鼻。
谢长缨沉吟一阵,道:“看来这个凶手,应该是个身材比较高大的男子。”
能一只手勒死戚夫人,一只手堵住戚夫人的口鼻不让她呼救,按理来说,的确应该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才能做到的。
黎洛笑了,道:“缨缨,你这是思维定式。若是两个人一起作案,凶手不止一个人,便不需要多高大也行了,一个人堵住戚夫人嘴巴,一个人用绳子勒死戚夫人,照样可以办妥。”
谢长缨听得一愣,道:“的确如此,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
厉晚也看向了黎洛,他乃是大理寺卿,见过的案子数不胜数,见过的聪明人也数不胜数,必须要说,黎洛的确是聪明人之中很聪明的那种。
黎洛又笑了,道:“我也没有这样说啊,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凶手到底是谁,到底是几个人,现在还不肯定呢。不过……”
黎洛顿了顿道:“这个案子有趣儿的紧,所以我打算帮一帮厉无争。”
厉无争打了包票三五天就破案,听起来实在棘手,黎洛本应该不管这事情的,不过黎洛也想要继续留在厉家,所以干脆接下了案子,就可以用查案为借口,继续住在厉家。
厉无争高兴的很,道:“洛哥哥出马,肯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大人!”
仵作忽然在旁边叫了厉晚一声。
仵作初步验尸之后,准备将尸体带走,才好进一步仔细验尸。大家搬运尸体之时,便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有什么从尸体身上掉了出来。
仵作定眼一瞧,是个玉佩,立刻擎给厉晚,道:“大人,尸体怀里有个玉佩……”
厉晚拿起来一瞧,立刻看了站在对面的黎洛一眼。
黎洛被厉晚那眼神看的直发毛,道:“什么情况?”
厉晚也没说话,将玉佩递给黎洛。
黎洛接过来一看,顿时头疼不已,道:“刻着我的名字?”
这戚夫人怀里有块白色的玉佩,看起来还挺值钱的,玉佩正反面雕工精美,各自刻着一个字,一共两个,正好便是“黎”和“洛”两个字。
谢长缨和赵双溪仰头一瞧,也都是大吃一惊。
黎洛拿着玉佩,嘟囔着说:“玉佩香囊上刻字什么的,的确不稀罕。”
黎洛之前看电视剧,也见过在玉佩和香囊上刻字的,什么扇骨啊,手帕上啊,也都会刻字。但是刻字不是应该只刻一个字的吗?为什么这块玉佩正反面都刻字,黎洛两个字清清楚楚,看起来特别的故意!做作!
厉晚眯眼看着黎洛,道:“这是怎么回事?”
黎洛非常坦然,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也不知道,为何戚夫人会死在你屋里吗?”
一句话,厉晚被黎洛说的没了下文。
这戚夫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不只是牵扯到了厉晚,竟然还接三连三的牵扯了曹知水与黎洛,牵扯面之广,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黎洛以前从未见过这个玉佩,不过黎洛也只是半途穿越来的,之前“自己”到底有没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他就不得而知了。
尸体被仵作们带走了,大家都从厉晚的房间走出来,黎洛要负责查清这件事情,所以打算去找府中的仆役们打听一下,关于戚夫人的事情。
他们才走出来,厉晚忽然开口,道:“黄姑娘,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黄久打算跟着黎洛去查案子,说是查案,其实就是跟着黎洛在府里走来走去,这样也方便找到他蛛丝马迹。
黄久忽然被厉晚叫住,浑身都有些僵硬,当真是想做没听到算了。
厉晚大步走过来,他早已下定了决心,道:“黄姑娘,今日我就会派人去你家里提亲,只是还不知道黄姑娘家住在何处。”
黄久浑身更僵硬了,脸色难看极了,说:“我……”
“哎呀你不知道,”黎洛立刻插话说:“我们家小久啊,太可怜了。家乡山崩,已经孤身一人了,所以才会来投奔在都城里的青梅竹马我啊。”
厉晚不是很了解黄久的身世,听黎洛这般一说,信了七八分。
黄久本是骗黎洛的,他不是黎洛的青梅竹马,身份也是假的,若是厉晚真的找人去提亲,那可就……
黎洛笑嘻嘻的说:“我和小久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眼下,我就是小久的亲人了。厉大人你刚才说,要提亲?那就很容易了,根本不用跑路,直接找我就成!”
黄久听得额角直跳,小声说:“黎先生,这件事情不成!”
当然不成,他是男人。虽然长相好看,扮成女人毫无压力,可他终归是个男子,而且身材高大,身怀武艺,怎么可以和厉晚成亲,必然很快露陷。
“当然啦!”黎洛还有后话,说:“厉大人啊,你才认识我们小久一天时间啊,怎么就提亲了呢?会不会太草率了?”
黎洛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厉晚。
厉晚不想说,闭口不言。
黎洛乐了,继续说:“哦我知道了,定然是我们小久长得太漂亮了。以前也是,对我们小久一见钟情的人大有人在,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原来厉大人也不能免俗啊。”
厉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着决不能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只当是一见钟情了。
黎洛差点笑喷出来,说:“没想到啊,厉大人还是个颜控呢,那我们倒是志同道合,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啊。”
“咳!”
谢长缨听不下去了,还交流?
黎洛玩的也差不多了,也轻轻咳嗽一声,满脸正经的说:“这成亲可不是小事情,虽然厉大人看起来样样都好,但是这事情不能草率啊,我们要考察考察厉大人才行。”
“考察?”厉晚皱了皱眉头。
黎洛点头,说:“是啊,就是观察几天厉大人的为人什么的。厉大人长得是端端正正的,谁知道是不是披着羊皮的饿狼呢。”
厉晚被他说的有点心虚,当下便说:“黎先生自便。”
黎洛调戏够了厉晚,心满意足了,道:“那考察厉大人的事情押后,我们还是查案要紧。”
黎洛玩的很开心,笑眯眯离开了厉晚的房间,准备找些仆役去打听戚夫人的事情。
戚夫人忽然死了,服侍戚夫人的丫鬟们都很紧张,生怕被误认成是凶手,黎洛他们过去的时候,小丫鬟们宛若惊弓之鸟,大气也不敢喘。
黎洛道:“你们别害怕,我们就来问问,你们家夫人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
戚夫人的贴身丫鬟道:“夫人本是睡下了,但是……但是不多久忽然起身,说是要出门去。”
戚夫人原本都已然休息,但是却听说老爷要临时出门,三五天后才回来,戚夫人便突然说不休息了,然后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黎洛一听,这戚夫人的行为,听起来像是要去偷情啊!
戚夫人打扮好了,穿着薄薄的衣衫就走了,不让丫鬟们跟着,丫鬟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小丫鬟叙述着,有些个不安,黎洛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有话没有说全。
黎洛温声说:“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若是杀戚夫人的凶手迟迟找不出,你们怕是也不安心罢。”
小丫鬟颤抖了一下,道:“是这样的……奴婢昨天看到夫人接到了封信……”
说是信,不如说是小纸条。小丫鬟乃是贴身伺候戚夫人的,在戚夫人化妆的时候帮些忙,无意间看到戚夫人拿着一张小纸条。
丫鬟道:“上面写着让夫人夜间一叙,夫人估摸着就是因为那小纸条出去的!”
至于小纸条是谁写的,小纸条现在又在何处,小丫鬟便不知道了。
黎洛叫人把戚夫人的房间搜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小纸条。
眼看着已经到了晌午,黎洛肚子也饿了,干脆拉着谢长缨和赵双溪回了房间,准备吃了午饭再说其他的。
仆役早就准备好了午饭,将午膳端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众人围坐在一起,黄久也在,他们正好四个人坐了四面。
大家都皱着眉头,还在想案子的事情,还有凤凰盒子的事情,只有黎洛最为大大咧咧。
黎洛道:“快饿死我了,大家快吃啊,我先给缨缨盛一碗汤!”
“还是我来罢,小心弄洒烫着。”谢长缨站起来,小大人一样的开始盛汤,他是最知道的,黎洛马马虎虎的,烫到了怪让人心疼的。
黎洛笑眯眯的托腮看着谢长缨盛汤,心想着缨缨好贤惠。
“义父,你的袖子脏了。”赵双溪忽然说。
黎洛低头去看,袖子角果然脏了,不知道粘了什么。
谢长缨嫌弃的皱眉,说:“去换一件衣服再回来吃饭。”
黎洛知道谢长缨有洁癖,道:“那我去换衣服,你们先吃。”
“我跟你一起去。”谢长缨站起来,跟在黎洛身边。
两个人进了内间去换衣服,黎洛刚要解开腰带,只是随手一抖袖子罢了,谁料到却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飘飘悠悠的落了地。
“咦?是什么?”
黎洛奇怪的低头去看,就见有张小纸条从袖子里落在了地上,上面隐约有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