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到外面跑跑步,热热身。”
朱祁镇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王振:“怎么了?”
“奴婢就是随便问问,若是陛下要去其他地方,奴婢也好吩咐人安排。”
“恩。”
随即,朱祁镇便就在乾清宫前慢步跑了起来。
就在这时,金英来到了乾清宫,他本来昨天就知道朱祁镇回宫了,但他也知道,朱祁镇刚刚私自离京,这一回宫肯定很累,因此,并没有连夜觐见。
而是等到了今天一早,算着朱祁镇起床的时间,才匆匆赶来,却正巧遇到朱祁镇在锻炼,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侍立在旁等着。
“呼~呼~”
没一会儿,朱祁镇便跑完了,喘着粗气回到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后,朱祁镇先是去清洗了一番,又将被汗水打湿的衣物换下,这才注意到侍立在旁的金英,不由得笑道:“金英,你怎么来了?”
对于金英这个历史上阻止景泰帝朱祁钰换太子的太监,朱祁镇还是很有好感的,至少,他遵从自己的本分,不像王振那样乱伸手,又对朱祁镇忠心耿耿。
一个太监有了这两点,对皇帝来说就足够了。
“老奴昨日就听闻陛下回宫了,但老奴担心陛下已经安寝,不敢打扰,就等到今天一早才过来。”
金英躬身向朱祁镇出声解释道。
“恩,你有心了。”
朱祁镇满是赞赏的点点头。
“陛下,老奴今早听闻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英一脸犹豫的向朱祁镇开口道。
“哦,什么事?”
朱祁镇闻言,又看着金英犹豫不决的表情,心中暗自发奇,径直道:“有什么事还是你这个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能说的?直说就是。”
一旁的王振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下子就紧了起来,偷偷望向金英,深怕他将紫芙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的消息说了出来,心中也不禁暗自懊恼,怎么就把金英给忘了呢。
不过,王振也暗自祈祷,希望金英要对朱祁镇说的是其他的事,不是紫芙的事。
“老奴遵旨!”
金英微微躬身,道:“老奴一早就听闻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在议论,说陛下身边贴身的小宫女蛊惑陛下私自离京,昨晚被太皇太后打入了掖廷。”
“什么!”
朱祁镇闻言,顿时大惊:“竟有此事?”
同时,朱祁镇也想到了昨夜回宫就没见到的紫芙,很显然,那名小宫女应该就是紫芙了。
“陛下,您不知道?”
对于朱祁镇的表现,金英表面上震惊,实则却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早已脸色大变的王振。
经过登基大典那天和朱祁镇短暂的接触,一生阅人无数的金英便认定朱祁镇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所以,今早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明白了这是王振对紫芙的陷害,身为皇帝的朱祁镇肯定被蒙在了鼓里,否则紫芙绝不会被太皇太后打入掖廷。
想通了这些,一直防备着王振的金英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乾清宫。
“王振!”
朱祁镇并没有回金英的问话,而是冷声喝道。
“奴婢在。”
一旁的王振一听朱祁镇语气不善,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跪伏在地:“陛下,这都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奴婢不敢违抗啊。”
王振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借助张氏的地位对朱祁镇进行压迫,这样一来,就算朱祁镇想要惩处他,也得先想想太后那边的反应。
“皇祖母?”
闻言,朱祁镇脸上的表情便一如王振所料的那般缓和了下来。
如果是张氏的意思,那朱祁镇确实不好惩治王振,而且想要将紫芙从掖廷中放出也不容易,他也不想把和张氏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
“陛下。”
就在这时,一直关注着情势发展的金英再次在朱祁镇耳边轻声道:“老奴还听说,太后在将紫芙姑娘打入掖廷之前,召见了王公公询问。”
“王公公?”
初听金英的话,朱祁镇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看到跪伏在地的王振才明白,王振可不就是王公公吗?
朱祁镇满含杀意的目光投向跪伏在地的王振身上,本想过两年再收拾这个开创大明权阉先河的死太监的,却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紫芙都栽在他手上了,这着实让朱祁镇不能忍。
他能容忍身边的宫女太监争宠,但绝不能容忍他们相互之间因此在暗中诬陷、使绊子。
“陛下,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此时的王振连头都不敢抬,金英的话刚传入他的耳中,他便冷汗直冒,而当朱祁镇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只感觉后背升腾起一股渗人的寒意。
“你们昨天晚上就知道此事了?”
朱祁镇收回王振身上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乾清宫内除金英之外的一干太监和宫女,出声问道。
听到朱祁镇的话,一干太监宫女如丧考妣的跪伏在地,和紫芙关系最好的那名宫女向朱祁镇开口解释道:“这都是王公公的意思,奴婢等不敢忤逆,还请陛下恕罪!”
“呵呵,朕记得你和紫芙一起从小服侍朕,你们之间也算是情同姐妹了吧。”
那名宫女闻言,不敢出声,只得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朱祁镇继续开口道:“可是,你昨夜服侍朕沐浴的时候明明有机会为紫芙说话,但你宁愿欺瞒朕也不愿意开口为紫芙求情,似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如何留在朕的身边服侍?”
“金英,将这些太监宫女一个不留的全部撤换!”
朱祁镇毫不留情的对身边的金英开口道:“至于王振,先撤去司礼监秉笔一职,送入掖廷吧。”
朱祁镇本想借机将王振这个祸害出掉,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毕竟,将紫芙打入掖廷的命令毕竟是张氏下的,朱祁镇也不敢过分惩处王振,以免引得张氏不喜。
“老奴遵旨!”
金英躬身领命。
虽然这次没有将王振一劳永逸的除掉,但好歹也将他从朱祁镇的身边赶走了,不用再担心他在朱祁镇身边出幺蛾子了,也算得上圆满。
而跪伏在乾清宫中的一干太监宫女则一个个面若死灰,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自今日之后,他们将在宫中毫无出头之日,谁让他们得罪了皇帝呢。
按理说,此时朱祁镇就算将他们拉出去杖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欺君之罪,别说他们这些皇帝的奴仆,就算是朝中的大臣等闲也承担不起。
这也就是朱祁镇心善,你若换成后面的嘉靖试试,把这些太监宫女全部赐死那都是轻的。
“陛下宽仁,此乃天下社稷之福啊!”
金英在旁面带笑意的暗暗颔首,顺口拍着朱祁镇的马屁。
“行了,别拍马屁了。”
朱祁镇闻言,不由无语的摆了摆手:“随朕一起去掖廷,先将紫芙接回来再说,免得那些不知轻重的家伙伤到了她。”
“陛下,掖廷老奴一个人去就行了,您还是去清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吧。”
金英制止了朱祁镇,在朱祁镇耳边轻声劝谏道:“毕竟,紫芙姑娘是太皇太后下令打入掖庭的,陛下还是要和太皇太后解释清楚,免得太皇太后不喜!”
“恩,你这话提醒了朕。”
朱祁镇点点头,然后对跪在地上的王振道:“王振,你随朕一起去清宁宫面见皇祖母,向皇祖母解释清楚,否则的话,朕让你去南京为太祖皇帝守陵!”
“是是是,奴婢领旨!”
“你们也都起来吧。”
王振闻言,急忙从地上站起身。
太祖的孝陵,那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掖廷和其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特别是对那些得罪了皇帝而被发配过去的太监来说更是如此。
随即,朱祁镇便带着王振离开了乾清宫,径直朝清宁宫走去,而金英则带着一干想要在紫芙面前卖好,以期求得紫芙原谅从而留在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前往掖廷。
待得众人离开之后,偌大的乾清宫只剩下那名和紫芙关系最好的宫女,因为在听完了朱祁镇的一番话后,她觉得她没脸再见紫芙了,也就没有跟随众人去紫芙面前卖好。
掖廷。
掖廷是一个统称,其主要是宫中女官、宫女及婕妤以下位份的妃嫔居住的地方。
“哟,乾清宫的紫芙姑娘也有今天啊!”
“活该,让你蛊惑皇上。”
“还敢带着皇上私自出京,我看呐,太皇太后把你发配到掖廷都是轻的,应该直接杖毙才是!”
……
此时,紫芙正面带梨花的任由一干宫女数落。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娇喝声响起,然后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麽麽手持一根拇指大小、长约一米的藤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朝紫芙一行走来。
见到来人,紫芙脸色顿时一变,也顾不得伤心,急忙伸手在冰冷的水中清洗着一件件衣物。
紫芙虽然才刚刚来到掖廷,但却也领教了这些麽麽的手段,因此,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紫芙虽然认真的清洗着衣物,但她毕竟之前是在乾清宫服侍朱祁镇,所以,哪做过这些粗活,再加上水又寒冷刺骨,所以,动作未免有些慢。
况且,内廷二十四衙门中,有位于宫外的专门清洗衣物的浣衣局,但掖廷众人为了教训紫芙,才让她清洗衣物。
“啊~”
而走过来的麽麽见紫芙慢慢腾腾的,手中的藤条便猛地打在紫芙的背上,直把紫芙打得痛呼出声,手上的动作不免一停。
“鬼哭狼嚎什么?”
那管事麽麽见此,又是一藤条实实的打在紫芙那瘦弱的背上,直把紫芙疼得在地上翻滚起来,以此来减轻痛楚。
“住手!”
管事麽麽见此,手中藤条一挥,就在藤条即将落在紫芙身上之际,一道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阻止了管事麽麽的动作。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引起了注意,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唯有几名管事麽麽和紫芙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当今宫内最有权势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