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带着紫芙在蹇英的引导下径直进入蹇府,留下孟昂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侯爷!?”
待得朱祁镇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蹇府大门之后,站在孟昂身边的家奴这才忍不住在孟昂耳边开口轻声呼喊了一声。
“怎么了?”
愣神的孟昂被家奴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的孟昂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出声的家奴,随后才反应过来,神色凝重的看向蹇府大门,来到依旧站在大门前的门子面前,轻声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小公子是什么人,竟然劳动蹇英公子亲自迎接?”
“刚才那位?”
蹇府的门子一脸异色的看着孟昂,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孟昂的疑问,反而一改先前的殷勤,对孟昂变得不理不睬起来。
若是孟昂刚才认真观察那些门子眼中的神色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门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可怜孟昂得罪了当今皇帝竟然还不自知!
不过,蹇府的门子可没有帮孟昂的义务,说白了,孟昂不过就是一个替家中长辈前来吊唁的勋贵子弟罢了,管他去死!
不过,孟昂毕竟是代替家中长辈前来吊唁的客人,因此,对孟昂虽然不在大献殷勤,却依然礼敬有加的将他引入府中。
无奈之下的孟昂只得带着满腹的疑惑进了蹇府。
孟昂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带着家奴进入蹇府之时,后脚徐恭便带着二十余位身着便装,手持大刀的精装护卫来到了蹇府大门。
不过,为了贯彻朱祁镇微服私访的伟大思想,徐恭等人只能在大门外等待着朱祁镇。
蹇府内。
一干前来吊唁蹇义的朝廷文武官员或勋贵子弟看着被蹇英亲自引进来的朱祁镇,心中均对朱祁镇的身份产生了疑惑,不由自主的轻声向身边相熟的打听着,却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里面自然有认识朱祁镇的文武勋贵,但当他们看到朱祁镇一身便衣时,便知道朱祁镇不愿公开的想法,也就不敢擅自道出朱祁镇的身份,面对身边的疑问,只能打着哈哈言词不清的糊弄过去。
朱祁镇站在灵堂正中,接过紫芙点燃的香,面色沉痛的将香插在香炉中,看着蹇义的画像,开口喃喃道:“蹇老大人,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若您在天有灵,就请看朕如何带领大明强盛起来吧!”
随即,上完香的朱祁镇在接受了蹇府孝子们的答谢之后,宽慰了一番蹇义的继室张氏,而后才在蹇英的陪同下到了后院书房。
“蹇英啊,你知道朕今日为何突然至此?”
朱祁镇负手站在书案后的主位边,看着书案对面弓着身子的蹇英。
“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蹇英恭谨的回道。
若是有不知情形的人看到这幅场面的话,定然会心中大惊,蹇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面对一个十余岁的孩童时,竟然一副唯唯诺诺,恭恭敬敬的表情。
“你今年该有四十好几了吧?”
朱祁镇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蹇英。
“回陛下的话,臣今年四十有五。”
蹇英躬身回道。
“恩。”
朱祁镇点点头,喃喃道:“三年孝期过后就是四十八了。”
“……”
蹇英闻言,有些疑惑的悄悄抬眼看向朱祁镇,却并没有开口问出声。
“好了,朕今天只是来看看,没别的事,这就走了。”
说着,朱祁镇便径直朝书房外走去。
满心疑惑的蹇英则紧随其后,不知道为什么朱祁镇突然之间就要离开,但朱祁镇是皇帝,任蹇英如何不解,也只能听命。
在蹇英的恭送下,朱祁镇一路出了后院,但在经过前厅时看到了孟昂。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大门口看到蹇英对朱祁镇的态度,再次看到美丽的紫芙时,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挑,虽然紫芙却是很美,但在没有弄清楚朱祁镇的真实身份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招惹了。
不过,朱祁镇只是看了孟昂一眼,便在蹇英的恭送下出了蹇府。
待得目送朱祁镇离开之后,孟昂这才神色疑惑的走到一名和他关系很好的公子哥面前,问道:“老兄,你知道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孩儿是谁家的?”
“怎么,我们孟小侯爷可是看上了那位小孩儿身边的美娇娘?”
不愧是和孟昂相熟的公子哥,真可说得上‘孟昂屁股一翘,就知道他要拉屎拉尿?’,一句话直把孟昂说得面色一紧,听到此言的周围人,看向孟昂时,目光中都充满了鄙视,孟昂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看向那位公子哥的目光中也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然而,周围知道朱祁镇身份的人看向孟昂的目光中却充斥着不屑,虽然他们不知道跟在朱祁镇身边的那位少女是什么人,但从朱祁镇能够将她带在身边,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位少女绝不是谁都可以染指的。
不说蹇府正堂因为好友的一句无心之语而颜面大失,不得不掩面逃也似的离开蹇府的孟昂。
另一边,在蹇英的恭送下带着紫芙离开蹇府的朱祁镇,一出蹇府便看到了一身便装也掩不住精悍之气的锦衣卫护卫。
“公子!”
带队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徐恭一见朱祁镇的身影出现,急忙带着手下迎了上去,躬身行了一礼。
“恩。”
朱祁镇看着徐恭等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还不错。”
“公子满意就好。”
徐恭恭声回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去菜市街。”
对于今天出宫的主要目的,朱祁镇还是放在心上的,并没有因为孟昂的出现便忘了。
“是!”
随即,徐恭便带着二十位精挑细选的锦衣卫便衣高手护卫着朱祁镇和紫芙离开了蹇府大门,径直由文明门出了皇城。
对于京城内的道路,徐恭他们这些锦衣卫自然是非常熟稔,一行径直朝菜市街而去。
和等级森严的皇城不同,外城因为充斥着大量的百姓,所以,百姓在街道上来来往往,显得非常热闹。
“驾!驾!驾!闪开,都闪开!”
就在朱祁镇兴致高昂的探查着古代底层百姓的日常生活状态之时,一道很不合时宜的疾呼声和哒哒的马蹄声自身后响起。
然而,还不等朱祁镇反应过来,他那瘦小的身子便被徐恭等身手敏捷的锦衣卫给护到一边。
“啊~”
“我的孩子!”
“我的东西!”
但是朱祁镇身边有身手敏捷的锦衣卫护卫,但街道上的普通百姓可没有锦衣卫这么好的身手,纷纷受到马匹的冲撞,一时间,街道上乱成一团,那名纵马者却大大咧咧的勒马停了下来。
面对周围愤怒百姓的指责,纵马者却挥舞着手中马鞭,马鞭打在空气上发出嗤的一声,顿时惊得周围百姓怒目而视,却不敢再多言。
和后世动辄八米甚至十六米宽的水泥马路不同,明代的街道都是由一块块石板铺就,虽然也不算窄,但因为一些商贩的占用,街道就显得很窄了,仅有四五米的宽度,行人只能行走在街道中央。
这样一来,难免不会发生交通堵塞或者骑马伤人的事。
事实上,封建时代纵马伤人这种事屡禁不止,一般都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变着花样作死的勋贵子弟才会如此,然后就是法律明文允许的来自地方的朝廷加急奏报,不过那也要高声提醒,避免马速过快而致行人受伤。
随着混乱的渐渐平静,朱祁镇也从锦衣卫的层层护卫中走了出来。
然而,朱祁镇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纵马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蹇府门前调戏紫芙的保定侯小侯爷—孟昂。
“我道是谁,敢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纵马疾驰,原来是孟小侯爷!”
朱祁镇嘴角禽笑的看着端坐马背上的孟昂,随后对身边的徐恭等人开口道:“去看看百姓的伤势,重伤者就近医治。”
“是,公子。”
徐恭领命,立即安排了几名锦衣卫便衣护卫上前检查众人的伤势。
“是你!?”
孟昂一脸惊诧的看着朱祁镇,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外城都能遇到朱祁镇。
在他看来,能够得到蹇府如此高的礼节,朱祁镇的身份应该也不低啊,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出现在外城呢?
他若不是今天约了人要去城外的话,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因为今天临时被他父亲派去蹇府吊唁,被耽误了的他为了不受到朋友的嘲笑,才会如此焦急的纵马奔驰。
在他看来,就算撞到了人,也不过是些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他堂堂侯爷之子,难道还会有人来寻他的晦气不成,也就没有在意,却不想,遇到了朱祁镇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我。”
朱祁镇得到徐恭的禀报之后,知道受到孟昂冲撞的百姓都是轻伤后,这才放下心来,有了心情调侃孟昂:“本公子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了孟小侯爷的英姿,不过,本公子倒是觉得,孟小侯爷这么高湛的骑术,不去边镇戍边简直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朱祁镇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纷纷开口称赞。
“你…”
端坐在马背上的孟昂见此,顿时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你立刻下马给受伤和受到损失的百姓赔礼道歉,本公子便不将你送到顺天府问罪。”
朱祁镇指着周围受伤的百姓,目光凌厉的看向孟昂,语气一变,威胁道:“否则,少不得要劳烦小侯爷随本公子前往顺天府走一遭了!”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面对朱祁镇的威胁,孟昂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他身后的一干家奴也是肆无忌惮的跟着他大笑出声:“真是不自量力,竟想将我们小侯爷送到顺天府治罪!”
“你想让本公子给这些泥腿子赔礼道歉?那你还不如现在就送本公子去顺天府!”
孟昂一脸戏谑的看着朱祁镇:“不过,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周围的百姓闻言,顿时怒了,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们心里知道,面对孟昂这样的勋贵子弟,他们根本就不能将其怎么样,与其把孟昂彻底得罪得到丁点赔偿还不如息事宁人,免得事后遭到孟昂的疯狂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