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日未时初,一支有禁军护卫的钦差队伍进入了京城。
他们刚进城,京城的文武勋贵们便收到了消息,他们心中清楚,一股狂风暴雨即将到来,于是纷纷开始在暗中严密关注起来。
皇宫御花园。
春风已至,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争相斗艳,香气扑鼻!
此时的朱祁镇正陪着张氏、孙氏及胡氏逛花园,几人有说有笑的。
突然,张氏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对跟在身后的朱祁镇出声问道:“孙儿,你要为哀家举办六十大寿为何不提前同哀家商议呢?如今我大明虽然蒸蒸日上、天下太平,但也要严防奢靡之风兴起,遍观历朝历代,国家之亡无不是奢靡无度引起的!孙儿身为大明皇帝,更应以身作则、以史为鉴!”
话音虽然轻盈,但略显冷淡的语气,很清晰的表达出了张氏心中对朱祁镇的自作主张的不满!
朱祁镇讪讪一笑,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赶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给张氏:“祖母,孙儿只是想给祖母一个惊喜,而且大寿的费用都是由内库拨付,不会调用国库一分一厘,也是孙儿对祖母的一片孝心!”
张氏这才点了点头,叮嘱道:“也不必大操大办,文武百官和命妇也不必入宫庆贺了,把在京的亲王皇族召进宫聚聚就行了!”
朱祁镇只得躬身应道:“孙儿明白了!”
就在这时,王彦来到朱祁镇身旁,在朱祁镇身旁轻声禀道:“皇爷,衢州孔议家主入京了,礼部请示陛下何时召见?”
朱祁镇闻言,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的张氏、孙氏和胡氏。
正巧,张氏三人也同时回头看向朱祁镇,显然她们也听到了王彦的话。
张氏毫不犹豫对朱祁镇的沉声道:“国事要紧,去吧!”
朱祁镇分别向张氏、孙氏和胡氏三人躬身行礼后,便在王彦、紫芙等一众太监宫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御花园。
大约一刻钟后,朱祁镇回到了乾清宫。
朱祁镇回到乾清宫没一会儿,才刚换好衣服,胡濙便带着孔议跟随着内廷太监来到了乾清宫。
胡濙和孔议进入乾清宫大殿后,恭敬的站在殿中等待着朱祁镇。
片刻后,朱祁镇在王彦的陪同下,不急不缓的从内殿走出,胡濙侧身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孔议则急忙跪地叩首:“草民衢州孔议,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走上丹陛,笑着摆手道:“平身吧!”
胡濙和孔议两人谢恩起身。
朱祁镇笑望着须发皆白的孔议,道:“孔先生一路行来车马劳顿辛苦了,本应让先生休息一夜再召见,但事情紧急,朕急需和孔先生商议,还望孔先生见谅。”
孔议闻言一惊,急忙对朱祁镇躬身拱手道:“陛下言重了,草民能得陛下如此看重,乃是祖宗荫德,岂敢心生不满!陛下有何吩咐请尽管直言,草民万死不辞!”
朱祁镇暗暗点了点头,沉声道:“孔先生也不必如此,只是曲阜孔氏多年来为非作歹、欺压当地百姓、杀人害命,先皇和历代先祖看在孔圣人的份儿上都没有严惩,期望他们能够改过自新!不曾想,他们越发的无法无天,不但聚众在朝廷建国七十周年庆典上大闹,还暗中勾结瓦剌,将我大明的军事机密密报瓦剌,实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最后,朱祁镇一脸愤怒的表情。
孔议见此,急忙躬身表态:“陛下,曲阜孔氏如此大逆不道,草民恳请陛下严惩!”
朱祁镇瞥了一眼孔议,笑道:“朝廷已经派出钦差处理了,近日,钦差回奏,涉案的孔家人业已依律审讯斩首!朕召先生入宫,主要是孔庙需要有人祭祀,朕打算从衢州孔氏迁一部分人到曲阜,和礼部以及地方官员一起负责孔庙的日常祭祀,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这……”孔议有些迟疑起来。
胡濙却满脸焦急的看着孔议,这对以孔议为代表的衢州孔氏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一旦孔议应承下来,他必然会承袭衍圣公的爵位,而且朝廷还会有很多的福利给他们。
而孔议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应承下来,那衢州孔氏在获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将承担起儒家领袖的重担!
而现在的儒家,已经开始腐化了,这一点,从全国各地不断发生的贪污受贿、和对朝廷政令的阳奉阴违之中就能窥探一二。
虽然站在一旁的胡濙表现得很急切,但朱祁镇却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孔议的沉思而出声催促!
因为这恰恰表明了孔议重文而轻财,这样的人,才是目前朱祁镇急需的儒家领袖,若是孔议也如孔彦缙那般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在曲阜封个王来得简单稳妥!
良久,孔议才对朱祁镇躬身行礼道:“若陛下和朝廷诸公认为草民合适,那草民自当万死不辞!”
朱祁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胡濙也大松了口气。
只听朱祁镇开口道:“那好,胡阁老准备一下,明日将敕封孔先生为衍圣公爵位的流程呈给朕,后天朔望朝上宣布,然后就尽快昭告天下,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胡濙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孔先生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由朝廷来安排就行了!”朱祁镇对孔议开口道。
“草民告退!”说罢,孔议便转身退出了大殿。
孔议离开后,朱祁镇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彦,开口问道:“立刻派人召两位杨阁老、英国公、成国公、户部尚书、兵部左右侍郎、兵仗局掌印太监曹吉祥、御用监掌印太监阮浪、国安司指挥使、国情司指挥使入宫议事!”
“陛下,您这是……”胡濙一脸疑惑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并没有对胡濙解释:“等他们来了就知道了!”
王彦赶忙走下丹陛,对站在丹陛下的太监轻声吩咐了一番,然后那名太监对王彦躬身一礼后便疾步走出大殿。
约莫一个时辰后,杨士奇等人联袂来到乾清宫。
一番君臣见礼,朱祁镇赐座后才对站在殿中的一众重臣开口道:“今天急召众卿入宫,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朕已经决定迁徙一部分衢州孔氏到曲阜,负责孔庙的祭祀事宜,孔议先生已经答应了!”
“第二,有关北伐事宜,朝廷要提上日程,下诏北方各地总兵官、各都司做好准备,安排好出战和留守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