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和两位大人瞧着吕长欢和王侍郎在一旁窃窃私语,俱都纳闷这孩子究竟在干嘛?
再瞧玉面侍郎的脸,一会儿煞白,一会儿紫青……
而且不停的拂面擦汗。
半炷香之后,王侍郎来到兵部尚书面前,恭敬言道:“杨大人放心,二位将军的事情,下官必当尽心!”
说罢后看了眼徐寿春,只是微微颔首。
而对五品的小参将,这位玉面侍郎笑成了一朵菊花脸。
随后吩咐刑部司狱的员外郎,带人将两位将军送往了大狱!
吕腾川回眸望了一眼儿子,嘱咐道:“回去和家里说,不必挂心!”
“是,阿爹!”吕蛮子深鞠一躬,满面神伤。
不论怎样,刚刚归来的父亲被投入凶地,多少有些令人怅然痛惜。
杨尚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说道:“放心,北府司指挥使的家人,一般人不敢妄动,走吧!还是赶紧去皇城吧……”
一路上,二人讨论着这封书信的由来。
吕蛮子将心中猜想,如实以告,同时,忿忿地嘟囔了一句。
“特么的,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杨延芝叹息一声,微微言道:“吕大人,恐怕这背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范彧不过一介指挥同知,就算贾万山伏法,指挥使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何必要和你吕大人过不去,除非他嫌自己命长!”
“是啊!此人虽说执掌北直隶多年,可无论是修为还是朝廷根基,都没什么机会晋升指挥使!”吕长欢边说,边回想着范彧的文牍卷宗。
水母上品境,为人谨慎擅谋,城府颇深,素有绣衣军师的称号!
范氏一族并无超过三品的大员,且在朝中并没有任何势力依仗。
而且与贾万山素来不睦,对冷大人倒是衷心不二。
他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杨延芝接着言道:“此番目标直指山海关主帅,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换帅?”
“不错,这封书信虽然无法要了徐寿春的命,可他的总兵的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吕长欢点点头,即刻联想到什么。
这些日子通过翻看案牍,以及和冷岳之间的交谈。
对于朝廷许多内幕和大明内外错综复杂的局势,都有了重新的认识。
徐总兵即便是朝廷屈指可数的帅才,可他的堂兄,是北燕的左都督。
不论是太后,还是内阁,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统管北境边防。
而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一直觊觎大明万里山河的北燕。
北燕并非是盘踞在白山黑水的游牧民族,而是一个强大的封建帝国!
其建国时间,甚至超过大明。
一百多年前,大虞王朝正处在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时代。
刚刚结束幽北境大战,大虞所剩不多的精锐并未返还南方,而是滞留在了太蟒山……
究其原因,乃是主帅被朝中奸佞陷害,构陷其拥兵自重计划谋反。
结果消息传到这位姓白的统帅耳中,立即引起军中哗变。
白都督率领着二十几万军队,在太蟒山揭竿而起,公然造反。
最后用了十几年时间,彻底占领了大虞关东三州百县,统一全境后建立燕国。
又通过数年努力,征服了大虞北境外的渤海国、大桑国以及高贡国。
将国土面积陡然增至上千万平方公里,雄霸关东。
太祖江北决战时,北燕兵锋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通往中原的战略重地,北川府。
并且将明军一路赶到山海关。
期间恰逢草原八部乘机偷袭燕国西境,这才在大明无暇北顾的情况下,守住了山海关。
若是当年北燕趁机南侵,这天下说不定已经姓“白”!
现如今的山海关固若金汤,雄兵数十万,又有徐寿春这位善守的大将坐镇。
只能让白氏一族望南兴叹。
可觊觎大明万里山河的北燕,从未放弃过其狼子野心。
想到此处,吕长欢一拍脑门言道:“该不会是范彧勾结敌国吧?”
“那倒不至于,如今我大明国力强盛,拥军数百万,山河稳固,聪明人怎会自寻死路去谋反!”杨尚书自豪言道。
也是,如今的大明朝可不是当年的大虞,风雨飘摇,四面楚歌……
况且又有前朝宝藏,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吕蛮子微微一笑,言道:“还是您有先见之明,吕某浅薄了!不过这事儿太过蹊跷,弄不好,又是那位夜天子搞的鬼!”
“嗯!吕大人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庆王一伙儿不过是争权夺利,不会做危害大明江山的事情,否则,留下一幅没有血肉的皮囊,有何用!但前朝余孽可就不同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杨延芝说罢,眼神闪过一丝期待。
对付夜天子一伙儿,朝廷的兵马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只能依靠挽夜司,以及吕长欢手下的绣衣卫。
说话间,二人并行至皇城门口。
如今的吕指挥使,那面子可比兵部尚书的大。
手中玉佩冲着羽林卫晃了晃,便径直迈过外五龙桥。
杨延芝堂堂一个正二品尚书,都没有这个特权。
此时,端康太后正在武英殿与忠勇侯李溢谦,以及内阁首辅苏阁老商量着北伐主帅的事情。
如杨尚书所言,能够担此重任的大将,大明朝堂屈指可数。
其实,若论统兵之能,庆王朱允聪无出其右。
大明江山几乎一大半,是人家打下来的!
可太后怎会让他这个大明第一藩王领兵,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李溢谦虽说是位难得的帅才,可惜军中威望,连卫国公都比不上。
难不成只带着神机营北伐吗……
太祖皇帝的遗愿,也是李婉儿的毕生夙愿。
此生不收复失地北川府,有何颜面下去见自己的夫君。
而且随着庆王归京,群臣蠢蠢欲动,朝野暗流涌动。
尤其是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神风营,似乎一夜之间导向朱允聪。
不久前,刚拔了庆王的两颗牙,同时也似乎激怒了他。
面对雪片儿似的折子,太后疲于应对。
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为贺孟堂求情,以及不满朝廷提拔吕长欢做指挥使。
尤其是长安街杀人一案,让吕蛮子背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而向来注重官员品性的太后,反而作茧自缚,提拔这么一个人执掌北府司。
这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苏阁老向来秉公直言,曾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和杨尚书一样的担忧,吕长欢太过年轻,并不适合执掌大明利器。
拔苗助长的后果,往往适得其反。
太后最终拿一个月的期限,稳住了苏阁老。
若无法步入小宗师,即刻降为正四品绣衣金卫,指挥使一职另觅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