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川,在大明今时,只是一个不算很出名的地方,漠北南下,基本上绕不开榆木川,大明北征,也绕不开榆木川。
但在几十年后,榆木川会很出名。
因为千古帝王朱棣,就死在这里。
榆木川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美。
若是春天到此,万物初绿,草长莺飞,碧水潺潺,白鱼游荡云间追逐那轮金光灿烂的悬空大日,天影一体,美不胜收。
初秋的榆木川也很美。
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青草丰茂,渐渐枯黄,天地之间青黄杂糅在一起,点缀着朵朵明珠一般的湖泊,再有一些成列成片的灌木,一些经过春夏的好吃好喝变得肥腻的野生动物间或游走期间,是世间任何笔豪都描绘不出来的美景。
当然,看不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浪漫风景。
草原,不是说草长得比牛羊还高。
那只是一个写作手法而已。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中美景,那得去玄幻的异世界大陆里寻找,而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或者到湿地、沼泽,也是可以遇见。
有这么一句话。
每一个你日思夜想的女神背后,都有一个睡她睡得想吐的男人。
同理。
人的眼中,向往的是远方和诗。
所以远方的美景是最美的,至于有没有诗,那是心灵的旅行,若是一个人心里装满了狗屎,哪怕就算他去了西藏洗涤心灵,也还是狗屎。
所谓的洗涤心灵,要么是装逼,要么是自欺欺人,当你的心灵需要洗涤了,你该去的地方不是西藏,而是本地的公安局。
又或者是改变自我,让心里变得阳光一点。
那么什么是远方?
你的远方,却是别人的日升月落,殊不知,你的月升日落,也是别人的远方,你的田间劳作,也许就是别人心中那远方的诗。
远香近臭!
所以马哈丹站在营帐前,看着这片秀丽的草原,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有一说一,他其实是有想法的:榆木川这片土地,有草场,也有湖泊,很是适合游牧民族长居。
可惜。
这片土地不够大,无法让族人全部在此生存。
更可惜的是,这里离大明太近。
若是族人全部来到这里生存,大明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族人们就要面临覆灭之灾,所以族人们只能生活在草原深处,尽可能的远离中原王朝。
然而这是草原游牧的悲哀之处——因为游牧,生活总是过得艰辛,若是有安居的长久之地,谁还愿意赶着牛羊四处漂泊?
游牧,意味着生活物资的不足。
所以没办法。
只能想法设法的越过长城,去抢。
我草原儿郎真的就喜欢打仗?
不是的。
我们也希望能安居乐业,阖家幸福,可是环境不允许啊,一旦到了冬天,没有储备到足够的粮草,牛羊大批大批的饿死,若是遇上寒冷天气,牛羊再大批大批的冻死,那就真的要遗骨于路了。
嗯,草原到处都是路。
也就没了路。
草原游牧,最惧怕的便是寒冬。
然而这几年,草原上的冬天越来越冷,马哈丹甚至在怀疑,会不会遭遇数百年一遇的寒冰时节,到了那个时候,族人又该如何面对这天灾?
草原不像中原王朝,中原王朝南方洪灾了?
没关系,北方可以支援南方。
北方旱灾了?
南方可以支援北方。
所以马哈丹的祖祖辈辈,其实都在向往中原那丰沃而广袤的土地,可惜的是,元帝国打下了那片土地,却没有经营好它。
最终还给了汉人。
还给汉人?
马哈丹哂笑了一声,对身旁的巴根道:“那个汉人女孩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哭闹,得小心着些,能让大明五百将士拱卫的女孩子,我猜怎么着也该是一位藩王的郡主。”
会很值钱!
一般富贾人家,哪有这个手笔?
宋朝时候倒是有。
不过大明的边关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一位郡主,马哈丹也夷然无惧,也许在朱棣登基之前,咱们还有些忌惮北方的这些藩王,尤其是当时的燕王。
但是自从朱棣登基之后,也没见朱棣有什么大动作,那些藩王们一个接一个的没了獠牙。
所以怕什么?
巴根是一名万夫长,几年前鞑靼南侵之时,巴根还只是千夫长,当时朱棣勇猛,父亲选择避其锋芒,不得不退回草原深处,巴根断后立下大功,后来慢慢擢升为万夫长。
巴根笑道:“也是个心大的女孩子,别看年纪小,早熟的很,昨儿个还在问看押她的士卒,问是不是她要成为咱们谁的女人了,还说她可不想嫁到草原去,说她有个喜欢的男子,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哟,玉面丹心的很,还说那个男人会来救她……”
也是服气。
这小女孩心就这么大?
就算你是郡主,可你喜欢的男子大概率也就是郡王府的人,要不就是边军将军的公子哥儿,可这种人谁敢又谁能从三万大军中将你救走。
真以为我鞑靼第一勇士马哈丹是吃草长大的?
马哈丹无语的摇了摇头,“她说了叫什么名字么?”
巴根也摇头,“没说,不过好像南人这边的习俗,及笄之前都只有闺名,要及笄后才有正儿八经的名字罢,若是贫困人家,名字都不会有。”
马哈丹摇头,“她极有可能是位郡主,因此绝对有名字。”
巴根嗯了声。
马哈丹又问道:“我们周边可曾有什么动静,若是一位郡主被俘虏,按说长城那边大明的关城守兵,应该会有所动作。”
巴根很是不解,“我也很疑惑,自从那天的遭遇战我们俘虏了这小女孩后,只有独石关那边派出了兵力出来追击,不过看见我们全是骑军后,怕被我们迂回偷袭关城,所以他们又在骑军拱卫下退回了关城,其后便只有斥候游曳在榆木川一带,而居庸关和定边关、山海关那边,都安静的很。”
马哈丹疑惑了,“难道这女子不是郡主,只是某个藩王世子的小媳妇?”
巴根拿捏不准,“有可能啊。”
要不然说不通。
郡主就不是朱家人了?
如果一位郡主被俘虏,再弱的藩王也是藩王,大明边军肯定会有大规模的调动,再差也得派人过来联络,是打是和,都得有个消息才是。
现在这样,搞得自己很是被动,完全有点摸不清大明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