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采若说走就走,没有停留,只留陈远剩下几分担心,祈盼她平安回来。
中午吃饭,大家气氛都显得压抑。
吃过饭,陈远想到采若说的事。要下西洋确实不简单,开放贸易,那就是真正的打开国门,互通有无。
朱棣前期的下西洋,纯属炫耀国力。所以对于民间通商限制还是很严格的,如果官方下西洋以经商为目地,那就必须开放茶马生意,因为明朝卖茶叶给其他国家,其他国家同样会转卖给北方蒙元,这样茶马政策就名存实亡。
朱棣接不接受这个问题?而且,下西洋损耗巨大那是有目共睹。明朝没有航母,造船科技虽然世界领先,但也不过是铁板船加罗盘。医疗条件也不高,航海,要死很多人。
不得不慎重,还是要找未来老丈人商量一下,先取得他的支持。
陈远一边走,一边暗自思考着,不管怎么样,下西洋的阻力很大,但促成贸易,打开国门,对大明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陈远走到半路,突然一拍脑袋,真是没有记性,手上空空如也,好像总不能空手去老丈人家吧。
前世留下的坏毛病,不喜欢去人家就提东西,感觉太市侩。现在可不一样,好歹是要成为一家人。但又犹豫不知道买什么才好。
“陈远!”
走着走着,忽然隐隐听得有人在喊他。
陈远正在思考问题,一时也没有注意,抬起头来,前后左右望了望,路上就一个刚刚从身边走过去的乞丐。
我不认识什么乞丐吧,心想,大概是听错了。可这腿刚刚迈出,又听得有人大声喊道:“陈远。”
这一声真真切切,陈远确定自己是没有听错,而且他敢肯定是那个乞丐在叫他,转身走了过去,低头一瞧。但是那个乞丐也是低着头的,故此看不清是谁,道:“刚才是你叫我?”
他道:“我叫得是陈远,又不是叫你。”
陈远奇道:“我就是陈远。”
那人摇头道:“不可能,我兄弟陈远极重义气,和我相交莫逆。不可能认不出我的声音。”
陈远听得眉头一皱,忽然目光闪动了几下,道:“哦,那可能是认错了。不好意思。”说着就准备扬长而去。
那乞丐立刻抬起头来。道:“好你个陈远,竟然连兄弟都不认识了,枉我跋山涉水来找你。”
陈远一见此人,不禁大喜,但同时又怒上心头,一拳打在对方胸口:“你小子玩什么把戏?扩斯扑雷?(英文)。”
“扩斯扑雷?什么东西?咳咳咳!”那乞丐满脸问号,一手捂在胸口,顿时咳了起来,埋怨:“你倒是轻点头啊,你不知道,我最怕疼了么。”
陈远笑骂道:“我还嫌轻了,你个混蛋,南京的福布斯,江宁的某云,出门可以买八抬大轿,两年没见,发什么癫,要装乞丐,而且,呃,还瘦了那么多。”
他一脸幽怨:“去去去,福布斯是个什么鬼?老子千里迢迢来投奔你,装什么乞丐啊,兄弟,我是真穷了!”
那乞丐哈哈一笑,风骚的一扫凌乱的长发,突然一怔,注视着陈远,眼眶微红。露出迟来的激动:“陈远,我——我可算是找着你了。”说着张手就要去抱陈远。
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那吝啬鬼鲍参军。
陈远急退两步,道:“你离我远一点,你也不看看你,多脏呀,老子媳妇刚缝的衣服。”
鲍参军低头看了看,笑呵呵道:“是脏了一点,行吧,那就等会再抱。”
陈远打量了下鲍参军,见他披头散发,胡子留了一大把,外衣破烂的不成样了,拿着一根长棍,哪里像那个腰缠万贯的富豪,丫就一乞丐呀,能够认出来,就已经算是友情深厚了,好奇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鲍参军脸色尴尬,哈哈道:“咋样!我这乞丐扮得不错了,我就是故意装出来吓你的,顺便也看看你认不认我这个老朋友。”
陈远没好气道:“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鲍参军笑道:“会玩什么?那是因为我是有高度道德的人,这两年,我走遍四方,结交好友,将盘缠都救济那些穷人去了,结果弄得咱自己没钱吃饭了,只能拿着衣服去换粮食,到后来衣服也换完了,就只能沿路乞讨,好不容易才回到南京,可这副模样,没敢去见老爹,怕被老爹打死。”
吝啬鬼这么高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我怎么发现你的眼神一直在闪,丫的。看他故意显得放荡不羁,一脸轻松自在,说真的,转念一想,这还真是不像鲍参军能够干出来的事。
陈远斜眼看他,突然道:“是吗?救济了几个少妇?”
“哪有几个?就一个,啊——”鲍参军下意识的说出来,话一出口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陈远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呵呵道:“富豪变穷人,不是因为买了女人,就是被女人骗了”。
该死的,就知道瞒不过,鲍参军瞬间红了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兄弟,快救我。”
陈远好气又好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鲍参军扭扭捏捏,在陈远的一再逼问下,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原来去年鲍参军已经成婚了,娇妻小家碧玉,在江宁。不过,男人本色,他到南京遇到了一个异族女子,这个女子和他在街头巧遇。
故事就是那么狗血,女子掉了发簪,鲍参军刚好捡到。女子对他感激涕零,一来二去,女子说对他情有独钟,暗表情意。
女子是绝色中的绝色,鲍参军心花怒放,轰轰烈烈的投入进去了。
一个月后,女子席卷鲍参军一百万银票逃跑,这好多还是他从家里偷来货款。钱没了,他不敢回家,只好装成乞丐,在街头流浪,一方面找那个女子,一方面还得预防被他家里的人发现。
陈远目瞪口呆,这太特么狗血了。诧异:“那女子叫什么?是哪里人?”心道,卷款这么多,官府追查,或许能找到。
鲍参军讪笑,挠着头道:“她说她姓李,叫李玉,安南人,到这里举目无亲,是来投靠亲戚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陈远恨铁不成钢:“睡了一个月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哪有,认识了一个月,关系,没来得及发生——不过,陈远,你相信我,那女子真的太漂亮了,真的,不输咱们的南京第一美人,她笑起来,就像花枝乱颤,我的魂都没了。”想起女子,他一脸痴呆。
“我看你真没救了。”陈远恨不得暴打他一顿。
“可她明显是为了你的钱。”
鲍参军失落郁闷道:“是啊,我哪知道呢。”他抓住陈远,一脸急切,“陈远,我认识的朋友都不顶用,要是回家一定被老头子打死。现在只能你救我了,你帮我找到她,如果她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助她,可是,她跟我说天长地久,为什么要骗我?”
陈远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她名字。不知道地址,仓促之间,我去哪里帮你找人。”
鲍参军哭丧着脸:“陈远,我心有不甘啊,就算被老头子打死我也心甘情愿,我就是想找到她,知道为什么要欺骗我?你能掐会算,帮我算算,她在哪里?”
感情啊,害死人,陈远没好气道:“我会算个屁,忽悠人的把戏,你也信?”
“啊?”
“啊什么啊?家有娇妻,还在外面风流快活,色心不改,你活该。”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话说,你也不也有三个女人呢?”
靠,还敢反驳我,陈远强烈忍住要暴揍他的冲动。
“咕咕——”
大街上,这声音异常响亮。
鲍参军捂着肚子,嘿嘿直道:“唉,我不管,你肯定能找到她,反正见到你就行了,走走走,请我吃饭去,三天没吃饭,我肚子都快饿死了。”
这思维跳跃的,我——!陈远彻底败了,道:“我算是服你了。”
他这回是真的服气了,狗血剧情,被骗,还搞得一副痴男怨女的样子,完了吧,还赖上自己了。
陈远无奈带着他去酒楼,陈远民间声望高,一路上认识他的人打招呼,指指点点。
“哟!陈大人,你是在行善么?”
“呵呵---!”陈远干笑。
“大人,这是你远房来的亲戚吧。”
“咦?阁下什么眼力,我乃是陈远的至交好友,在崇文学院,我们号称崇文二王。”
这混蛋,还有脸提这个绰号,陈远吐血。
“啊,原来是崇文学院的高才,失敬失敬!哈哈!”
鲍参军竟不觉丢人,反而还开口与他们有说有笑的。
陈远都快郁闷死了。道:“我说参军兄,你难道听不出他们是在嘲笑我们吗?”
鲍参军没心没肺道:“嘲笑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算老几!”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了。陈远呵呵笑了两声,领着他往北巷走去。
去不太繁华的小酒馆,记得旁边还有裁缝店,得给他弄一身衣裳。
刚来到北巷,陈远正准备偷偷带着鲍参军往小道走,免得见着熟人,又得多费唇舌一番,可还未来来得及转道,就听得前面有人喊道:“陈兄(妹夫)。”
陈远抬头一看,天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袁彬、董明况二人走了过来。
陈远拱拱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袁兄,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商谈。”
袁彬道:“什么事?”
“这---!”陈远突然瞧了眼一旁的鲍参军。
参军大咧咧道:“你有事你就去忙吧,我等会去你家里找你。”
混蛋,一身乞丐装,去我家里找我,明天满大街的乞丐都来我门上了,我又不是开善堂的。陈远无奈道:“你就得了吧,还是我带你去吧。”
袁彬瞧了眼鲍参军,反正就是一团糟。根本看不清样貌,奇道:“这位是?”
陈远苦笑道:“他就是我读书时的好朋友,鲍参军。”其实应该算前身陈远的,现代的陈远跟他不熟。
鲍参军拱手道:“在下鲍参军。”
袁彬虽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习惯,但是他真的不喜欢脏兮兮的人,特别是他衣服上到处是污泥,头发乱糟糟,仿佛能看到苍蝇在飞舞。风吹过,一股恶臭传来,他和董明况几乎呕吐出来。